奕嵐並未將查到的事實盡數說出,不過關於辯矽的事情,倒是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因為辯矽,的確是來投誠的。而且他之前就已經和容衿締結過契約,一旦有異心,便會被契約所處理。看他現在依然和之前一樣,就可以知道了。
不過他身邊的蘇長陌,倒是需要防備的。因為她是納蘭諾最親近的領主,能夠當上領主的人。都不會是單純善良之輩,因為他們的手中沾染的鮮血,已經將他們的單純善良給染紅了。
想必他們也是知道這一點的,隻要他們不傷害到容衿,她就不會有什麽舉動。至於其他人,她不會管也不想管。
因為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我竟開始懷念,在‘迷途之城’剛剛結識他們的日子。因為那個時候,我是如此的信任她們”
是啊,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呢?
那個時候的他們,雖然戒心同樣重。可是結識的意義,也不像現在這樣明顯,什麽都不知道,或許也是一種好處。
至少,不必要在信任與不信任之間徘徊。那種痛苦,奕嵐試過也經曆過。
但是奕嵐知道,那個時候的容衿,還在為自己‘殺’了洛修而備受煎熬。
可為什麽,要讓她在脫離一種折磨的時候,又落入了令一種折磨。並且越來越痛苦,這比自己犯下罪業更加沉重。
……
自從聽過奕嵐的消息之後,容衿便放手讓辯矽去做。因為契約的緣故,所以容衿也不擔心辯矽會叛變。因為一旦叛變,就會被契約所處理。這樣一來,就隻剩下對自己有敵意的蘇長陌了。
在迷途之城的時候,自己與蘇長陌的接觸也並不多。總是淡淡的,當時還覺得迷惑,現在想來,也不覺得奇怪了。而她對自己的敵意,也或許是因為締結了契約的緣故。
她想做什麽呢?
以至於要這樣對待自己,不過容衿也不會在意。因為看著奕嵐的架勢,似乎是他們有誰懷有不良的打算,就會出手的。但轉念想想也的確是這樣,奕嵐。可能有許久沒有整治過一個人了吧?因為自己一直壓製著奕嵐的念頭,應該積累了許多的怨氣。
現在,容衿倒是可以放手讓奕嵐去整人,反正也不會危及到生命。就隨她去吧。
隻不過,現在需要會一會蘇長陌了,如果被她攪亂的話。會影響嚴重的,隻有將她的心安定下來了,才好辦事。不然就真的會功虧一簣的,那種情況是不被允許出現的。
可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間不想進去了。這樣的念頭來的突然也很奇怪,所以容衿就在門口徘徊著,不知道還應不應該進去。
而蘇長陌好像是已經知道了一樣,在容衿沒有推門的時候,聲音就已經從房內傳出來。
“是納蘭姑娘嗎?”
既然人家都已經開口了,那麽自己就隻能進去了。雖然現在已經不如之前那麽在意,於是便對守在門兩邊的侍婢說道。
“開門吧”
這真的是代凝霜訓練出來的人嗎?為什麽會這麽沒有眼力?容衿一邊走進房間,一邊想到。
站在容衿麵前的蘇長陌,好像還是從前的那副模樣。給人一種從未變過的感覺,可是她的氣度卻和之前不一樣了。
難道就是因為嫁人了嗎?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才對。
她整個人,似乎都帶著溫柔之感。眸光柔和似水,嘴角時常含笑。看上去就不像是那個,敢當麵反駁祥瑞穗的人。倒是越來越像一個偏安一隅的婦人了,雖然是像,但是容衿卻怎麽也不覺得是這樣。
“辯矽為何會與你締結契約?”她將“與你”兩個字說得十分重,帶著不可忽視的疑惑與蔑視。
“關於這一點”容衿雖然驚訝她的直接,不過卻也覺得這樣會更好處理“你應該去問他本人”
“一旦辯矽有異心,就會被契約抹殺”蘇長陌對於這一點,顯然是感到相當的生氣還有擔憂。
可是在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容衿卻放心下來。能夠將原因猜中,這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那麽,隻要他沒有異心。不就可以被契約保護了嗎?”容衿緊接著她的話說道,根本不給喘息的機會。
也因為這句話,蘇長陌才真的正視麵前的人。目光灼灼,可是容衿也不會因為就這樣就退卻。
在相互瞪了許久之後,容衿突然轉換了神色。變得柔和了起來,仿佛麵前的人是她的好友。
“來了這麽些天,有沒有見過阿諾了?”容衿的眼中閃爍著蘇長陌讀不懂的意味,因而警惕的看著她。
看著這樣神情的蘇長陌,容衿不由得笑了。
“她可是很關心的近況,抽個時間去敘敘舊吧”說完之後便離開了這裏,容衿知道,以蘇長陌和納蘭諾的交情,一定會見麵的。說不定早就見過了,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留下了一個,不知該作何反應的蘇長陌。她現在也是在猶豫當中,但是時間不等人,已經到了這個時期。有許多事情都已經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錯,她隻是想要保住辯矽的命而已。
不出所料,蘇長陌的確去找了納蘭諾。而容衿的這個舉動,也隻是想要試探試探,納蘭諾到底是何種態度。
現在看來,倒也不是那種不值得信任的人。雖然動機不純,可自己也沒有那個資格說吧。因為當初和她接觸的時候,也帶著利用的關係。
所以,能夠交到朋友還是好的。
但是容衿現在還不知道,納蘭諾並非隻有那一個原因。至於那個隱藏的原因,奕嵐並不想告訴她。能夠這樣想著,有些事情沒有必要知道。因為知道了,反而不好。
在沉寂了幾天之後,蘇長陌主動找容衿說話。對於這一點,容衿雖然曾經猜想過,可是這樣的速度,還是令人驚歎。
這才過了幾天啊?
雖然來到了這裏,不過蘇長陌的話還是不多。但也算句句都說到點子上了。
——“既然是辯矽自己決定的,那麽我也無話可說。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他能夠好好活著”
——“阿諾很珍惜你這個朋友,這麽多年裏。你是為數不多中,讓她如此珍惜的人”
——“另一個自然是源敏”
總共也就說了這麽多,容衿也隻能靜靜的聽著。而蘇長陌在說完了之後,便離開了房間。就好像她突然來到一樣,又突然間的離開了。
可是她話語中的意義,卻是相當的明顯。明顯到令容衿都想要笑出來了,原還好奇有著“天涯歌女”之稱的蘇長陌,會是一副什麽樣的性子,沒想到竟然是這般性子。
這,算是投誠嗎?
這樣的疑問,在奕嵐說過情況之後,便可以肯定了。
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後,容衿覺得自己放鬆了不少。也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自從開戰以來,神經就一直緊繃著。竟連一刻都沒有放鬆過,但現在,似乎能夠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休息之後,還要處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奕嵐和洛桓的問題,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同樣的問題,就是染源和雪淩皓又是怎麽想的,如果他們兩人……
應該需要長輩做證婚人吧,不過對於雪淩皓來說,應該是不需要的。因為沒有那麽多規矩……
說起來,一直都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茗憶她們的消息……
遠在原界之外的風之沙華,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探尋到父母的消息呢?已經無法再這樣生活下去了,好想回去……
就算是再好,有許多值得一交的朋友。可是一旦有了離開的念頭,自己竟然對這裏沒有絲毫的留戀。
這是為什麽呢?
明明比在原界生活的更加多彩,也經曆了許多,有許多難忘的回憶,可是卻開始懷念另一邊的生活。
現在想來,這麽多年了,還能夠找到他們嗎?會不會即使回去了,也隻有自己一個人。要將親人都拋在這裏嗎?染源她……
算了算了……
……
安穩的睡過一覺後,感覺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一樣了。因此,容衿就和奕嵐重新審視這一場戰爭。
所謂,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雖然有所變化,可是這樣的格局。真的很像……”
“是啊,和那個時候太像了……”
“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他的計謀還是和以前一樣”
奕嵐聞言,不禁好奇的看著容衿。
的確,這樣的格局,就好像是一萬年前的戰爭。就好像……又輪回了一樣,輪回的戰爭。
容衿在得到答案之後,便將這件事情和辯矽兩夫妻都說了一遍,當然也包括正在看望蘇長陌的納蘭諾。
本來隻是將納蘭諾當做看客,但是她卻提出了許多值得參考的意見。
“真沒想到,原來你在這方麵有天賦”
軍事天賦嗎?
“當初在迷途之城的時候,她也幫了不少忙啊”蘇長陌對於這一點倒是相當肯定,畢竟這樣的天賦,也隻有在戰爭時代才會出現。
容衿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直叫納蘭諾渾身不適。
“如果讓流胤知道了……想必會很高興吧?”容衿故意在語速說的很慢,心中玩意大起。
“千萬別將我扯進去……”納蘭諾說了一半的話,在容衿的眼神之下又吞了進去。知道沒有辦法拒絕之後,就想著一定要拉一個下水。
於是,有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不過,你似乎也忽略了一個人。哦,不對,是一頭神獸”納蘭諾的眼珠轉動著,隨後在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那抹熟悉的笑意,令容衿有了其他的感覺。
心裏暖暖的……
“你是說”容衿知道納蘭諾想要拉人下水,便配合的猜測“雪淩皓?”
“對”納蘭諾的眼瞳中有了笑意。
“按你說的意思”容衿看著納蘭諾眼中的笑意,覺得可能還有其它的意義在裏麵。所以就順著她的話猜測著“難道,他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場戰爭會爆發?
容衿故意沒有說完,納蘭諾失望之餘又肯定的點頭。
——果然。
“那麽,隻要你能說服他幫忙”容衿試著開出條件,聽見有可以轉圜的餘地,納蘭諾便頗有興趣的聽著“我就能說服流胤,讓你不那麽費力”
但還是無法逃脫嗎?
“如果沒有你的相助,我想……這場戰爭會持續很久”容衿看見納蘭諾的神情,便想勸她“這是我第一次,想要打一場勝仗回來。因為敵人是他,才有這樣的價值”
原本還在苦惱著,該怎麽樣才能不用上戰場。可是聽到容衿提到香浮淩均的時候,便聯想起了。
那個所謂的敵人,似乎還是她的戀人。明明是相愛的人,怎麽會突然間成為,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呢?
之前不是還你儂我儂的,令人羨慕嗎?
雖然想問,可是納蘭諾知道,即使問了她也不會說的。無論怎麽套,也無法從她的口中套出話來。
“好”鬼使神差的,納蘭諾竟然答應了。
但是在答應了之後,納蘭諾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睜大眼睛看著容衿和蘇長陌的表情,便知道這一次,自己絕對不可能逃脫了。於是隻能暗自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