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哭
掛了蘇芸的電話，蘇芷染仿佛瞬間被抽了骨一般，似乎連站穩腳跟的力氣都沒有，若不是背後靠著一堵牆，她隻怕都要直挺挺的摔倒了。
半晌，蘇芷染滑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膝，頭微微低垂著，便直接擱在了膝蓋骨上。
空氣安靜得可怕，讓她忍不住思緒亂飛。
她不願意去懷疑蘇芸跟她說的任何一句話，隻是姐姐的表現卻讓她沒有辦法不多想，她太覺得自己過得太累了，好像連一個可以完全依賴信任的人都沒有。
蘇芷染的鼻頭微酸，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眼淚就已經忍不住決了堤。
嘀嗒嘀嗒……
淚珠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顆接著一顆的從蘇芷染的臉頰劃過。
她靜靜的聽著自己的淚珠滑落，打在地上發出來的微弱而幾不可聞的聲音。
這一刻，她的聽覺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敏銳，那樣細小的聲音都顯得如此的清晰。
她不願意去管自己的眼睛會不會因為這麽一場突如其來的哭泣而變得紅腫。
其實，這段時間，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哭泣，仿佛家常便飯一般，隻要稍微想不開，心情有所鬱結，她的眼淚就完全控製不住。
“叮咚……”
在如此靜謐的空間之中，她似乎聽到了耳邊回蕩起了一陣比她的淚珠落地要響上上千倍的聲音。
那是電梯到達的聲音！
蘇芷染還沒來得及抬頭去仔細看看情況，甚至連臉頰兩邊的眼淚都沒來得及拭去，在電梯聲響起之後，便傳來了節奏感十分強烈的高跟鞋聲音。
幾乎可以不用多加猜測，蘇芷染的心裏就已經明了了。
乘坐電梯到達她在的這一層，並且連穿高跟鞋都能踏出這麽規律步伐的，除了蘇芸，別無他人。
意識到這一點，蘇芷染慌慌忙忙的就想起身去迎一迎蘇芸，可她卻忘了自己在門口蹲了太久，太著急起身，隻會讓她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蘇芸剛出電梯，就看到了蹲在自己家門口的蘇芷染，她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一副流浪狗的模樣蹲在那裏，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的心忍不住一抽。
她三兩步就想直接大跨步的走向蘇芷染，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看看她到底是怎麽了。
可多年來良好的教養讓她隻知道心裏再著急，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半分，甚至連步子邁出去的頻率和長度都沒半分變化。
所以在蘇芷染聽來，她甚至從蘇芸走路的方式裏聽不出裏麵的焦急和迫切。
蘇芸走到蘇芷染麵前，不過兩三米遠的地方，剛要開口說出那一連串早就已經在心裏醞釀好了的話，結果抬眼看到的就是妹妹在自己的麵前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她終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蘇芷染倒在自己的麵前也能無動於衷。
所以在蘇芷染閉上眼睛，已經準備就要在姐姐的麵前丟人的摔個狗吃屎的時候。
蘇芸動作迅疾如風的衝到了蘇芷染身邊，手忙腳亂甚至不得不退後兩步才堪堪將她的身體扶穩。
沒有意想之中的疼痛，蘇芷染連忙抬眸去看，奈何淚水模糊了視線，哪怕是隔的這麽近的距離，她都有些看不清楚蘇芸的臉部輪廓。
她想要抬手將眼角擦一擦，揉一揉，將蘇芸看得更清楚些，卻忘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還是濕的。
蘇芸扶著她站穩之後，便不著痕跡的鬆開了與她的接觸，更下意識的退後了半步。
“你有沒有點兒腦子，這麽大人了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麽？許略晨呢？他不是平時對你好上天了麽？這個時候怎麽就看不見人了？”
蘇芸一大連串的質問聽到蘇芷染的耳裏，讓她幾乎羞紅了臉。
她知道自己這麽貿然而來讓姐姐感到困擾了，隻是她也是想趁早下定決定，不想再像現在這樣，任由糟糕的情況繼續下去了。
不過幾句指責的話，就讓情緒易感的蘇芷染差點兒又崩潰了，眼淚嗒吧嗒吧的又要往下落了。
在姐姐的麵前，她怎麽可以表現得這麽沒用，再說了，她的話確實對，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她好，她如果這個時候落了淚就是不識相。
強忍著酸意，蘇芷染生生的將自己的淚意壓了回去。
蘇芸平時多精明強幹的人，若不是懷了一腔對蘇芷染的關心，她的第一反應怕是就開門讓她進屋，然後將她帶去浴室洗個熱水澡。
而這個時候，她卻隻是一味的指責著蘇芷染，完全忘了應該做的事，那著急火燎的樣子，頭腦都幾乎是被蘇芷染給氣暈了。
當然，蘇芸趾高氣昂且句句在理的斥責著蘇芷染的做法，被訓斥的後者自然不可能有多餘的話說，便由著她說，沉默的一句話都不說。
“這些事本不該我來說，你現在有自己的思慮和想法，我說得多了反而惹你厭惡，隻是你這樣，我看著也心疼，我會怪我自己沒有照顧好你，連我自己的這一關都過不了……”
蘇芸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話沒說完，便頓住了，臉色有些難名的複雜。
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說話的語氣太重，有些過分了，蘇芸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就聽到蘇芷染微微偏了頭，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壓抑一般的打了個不算重的噴嚏。
這一聲噴嚏讓蘇芸如夢初醒。
蘇芷染還整個人濕透著，即便她心裏壓抑著再大的火頭，都不應該將妹妹的身體不當一回事，顯然她是真的被怒氣衝昏了頭。
當然，引發蘇芸心裏怨氣的，不會是僅僅隻是蘇芷染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一點點的小事，她心裏顯然是憋足了一股氣。
隻是蘇芷染這個時候碰上來，就等於是直接撞上了槍口。
怎麽看，蘇芸的火氣都來得有些過於氣勢洶洶了。
不過，蘇芷染當然不會想著蘇芸是把別處的怨氣撒在了她的身上，現在她心裏的那稈秤已經完全偏向了蘇芸。
不管蘇芸再怎麽疾言厲色，在現在的蘇芷染看來，姐姐所說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
蘇芷染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噴嚏讓氣氛凝了幾秒鍾。
蘇芸忽然間的沉默讓蘇芷染臉上的表情有些訕訕的，她抬手揉了揉自己微微發紅的鼻子，有些手足無措，低著頭，不知該作何反應。
而蘇芸心裏卻是真正的責怪起了自己，懊悔得有些手腳僵硬，她的那些話雖然有在對著蘇芷染發無名火的嫌疑。
可是麵前的這個看上去柔弱而可憐兮兮的女人，到底還是她的親妹妹，自己過分的做法讓她的心頭也有些莫名的難堪。
“先進門吧！你這渾身濕漉漉的，不能耽擱久了，不然寒氣襲體，你這樣的身子骨必然要感冒的，趕緊去洗個熱水澡！”
蘇芸到底是見慣了大風浪的人，即便心頭有幾秒不自覺的尷尬，但是她能很快的反應過來，並且迅速的做出應對措施。
此時的她，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抬眸去看蘇芷染臉上無以複加的感動和淚光閃爍。
直到蘇芸進門，幫蘇芷染拿好換洗的衣服和鞋子之後，才看見蘇芷染愣愣的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芸看著這樣反應遲鈍的蘇芷染，忍不住皺了皺眉，一張嘴就又要對她進行一番教育訓導，可是目光再觸及她雙腳所站的那一片地方時，目光又多了幾分變化，連神情之中也隱隱的含了幾分憐惜。
明淨的大理石地板上，仿佛是露天被風雨所染一般，積了不少的水漬，而蘇芷染的身上此時此刻依舊還在滴著水，讓蘇芸心裏那些訓斥的話，在嘴邊打了幾個轉，也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一句。
“還愣著幹什麽？不是讓你進來先洗了澡換身幹淨的衣服麽？你真想病倒不要命？”
蘇芸一雙杏目圓圓的瞪著蘇芷染，仿佛裏麵有一團小火焰在燒，隻是因為蘇芷染這個樣子，她也隻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蘇芷染被蘇芸陡然提高的聲音嚇得頓時回過了神，一抬頭就對上了她一雙美目，心一慌手一抖卻是差點兒連手裏拿著的手機都給扔出去。
這點兒神態表現還瞞不過蘇芸的一雙眼睛，隻見她微微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上前了一步，然後主動將蘇芷染的手拉了過來，帶著她進了屋。
蘇芸到底是個心細如發的人，早已將給蘇芷染準備好了的幹淨衣物放在了浴室門口的衣物簍裏，徑直將她帶到浴室。
正當她還在想該不會這丫頭被許略晨寵得連最起碼的小事都不會做了，要不要現場教她怎麽洗澡把身上的寒氣祛一祛時，蘇芷染就已經先抬頭望向了她，目光純粹而真摯。
“姐，我餓了。”
大概是為了證明蘇芷染一點兒沒說謊，在這句話落下的一瞬間，她的肚子嘰裏咕嚕的叫了一聲，讓蘇芸的臉上頓時全是無奈。
“好，你先把澡洗了，我去看看廚房冰箱裏麵還有些什麽吃的，給你準備著。”
說完，蘇芸便不繼續在浴室待下去了，而是轉身離開去為蘇芷染準備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