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受用
門鈴忽然響起，一聲接一聲的，十分執著的不間斷的按著，好像知道房子裏麵有人。所以沒等到人出來給他開門，他就不罷休。
隻是神情木然的蘇芸即便是聽到了門鈴聲，也始終坐著不動，目光靜靜的落在一旁的蘇芷染身上。
睡夢中的蘇芷染忽然被吵醒，額頭冒著一層冷汗，卻是連擦也顧不上擦，就下沙發往門邊跑去。
是若陽來了嗎？還是略晨來了？
隻是兩天的時間，她已經想的異常迫切，思念如一張無形的大網，無處不在的包裹著心髒，時時刻刻都充斥在腦海裏。
她的眼裏帶著幾分期盼和希冀，卻不知，這樣的表情哪怕是存在隻有一秒都刺痛著蘇芸的心。
真是個小傻子，男人是個什麽東西，永遠不會知道你有多記掛他，又何必如此癡心付出呢？
蘇芸的眼神悲憫，望著蘇芷染，腦海裏的那些想法也不知道真的說的是蘇芷染還是她自己。
又或者她覺得，她和妹妹都是她心中的小傻子。
“啊，姐姐？”
蘇芷染的動作急切，可到底是剛睡醒，不免就有些暈乎，而迷糊中的她差點被蘇芸的輪椅絆倒，驀然清醒。
蘇芸那悲憫的心思也因為蘇芷染的聲音而瞬間收了起來，轉而眼神陰沉的盯著她，半響才飄忽著聲音開口。
“門鈴響了，我來叫你。”
“哦哦，姐姐，謝謝你。”
蘇芷染恍然大悟，並不覺得蘇芸的臉色陰沉惡毒，畢竟這些天蘇芸一直是這樣的狀態，她已經習慣了。
疑惑消除後，反而暗自怪起自己睡的死沉，勞累到身體不好的姐姐，她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過身。
“姐姐，下次門鈴再響，你喊我兩聲就好，這麽推動著輪椅費勁兒，萬一磕碰到你的腿，我就罪過大了。”
“我知道了，囉嗦個什麽，還不快去門邊，不能出去！”
聽到她提起自己的腳，蘇芸眼神變冷，恨不得眼神能變成銳利的箭，將蘇芷染萬箭穿心才好。
她的心中一直覺得，蘇芷染的罪過很大。
隻是她轉念一想，忽然又有了更多的想法，不讓自己靠近身邊，是已經厭煩了她？還是被她現在的模樣嚇到了？！
“嗯，姐姐，沒有你允許，我不會出去的。”
蘇止染怎麽感覺不到蘇芸的情緒變化，微微低頭，做伏小狀的答應，昂揚的情緒霎時陰翳，卻依然懷著期待。
接通聽話筒，就聽到兒子的聲音，蘇芷染心底裏升起一陣狂喜。
可她透過貓眼，隻看到被保鏢抱著的許若陽，沒有見到許略晨的高大身影時，不可避免的失落幾分。
那男人是因為自己幾次的拒絕，就不再過來了嗎？
心中恐慌呼嘯而過，如凜冽的北風刮過一般，涼了個透徹。
“媽媽，媽媽，我是若陽，我來看你了。”
許若陽稚嫩的聲音響起，蘇芷染才回過神，她愣愣的看著兒子好像變得消瘦了幾分的臉蛋，忍不住眼眶都紅了。
她想要伸手摸一摸兒子的臉，告訴他要好好照顧自己，想把他抱進懷裏，感受他的柔軟。
隻是這一切，都不被姐姐允許。
蘇芷染的目光變得十分的暗淡，就連情緒也稍稍有些低落了。
可到底顧及著兒子的感受，她在門的這一邊勉強的扯開了一個笑容，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靜些。
“好，若陽來看媽媽，好乖。媽媽想你了，你想媽媽嗎？”
一句“媽媽不是故意離開你，你能原諒我嗎？”梗咽在喉嚨裏，翻轉兩下，最終被更溫情輕鬆的話語代替。
“我也想媽媽，非常想，每天都想！”許若陽大聲喊，一再的肯定。
蘇芷染心中一片柔軟，和許若陽這麽隔著聽話筒又說了一些問候的話，壓抑的心情就消散一些陰霾。
許若陽忽然眼巴巴的提出一個懇求，“媽媽，我能和你視頻通話嗎？隔著門，一點都看不到媽媽，門好壞！”
蘇芷染愣怔一下，下意識的將目光掃了一眼蘇芸，隨即搖頭拒絕。
“對不起，不行。”
她手機已經被沒收，估計早沒電了，姐姐也不會給。
房間裏的電腦，也被扯了網線……
感覺自己語氣太僵硬，望著門外許若陽扁著嘴巴的樣子像要哭一般，蘇芷染趕緊哄道。
“若陽，媽媽現在很難看，不能讓你看到哦。等媽媽把身體養好了，臉色紅潤有顏色一點，再和你視頻通話好嗎？”
她這般說著，往後看了蘇芸一眼，決定隨後要軟磨硬泡姐姐，能在下次兒子過來時，用上手機。
許若陽很不願意，被蘇芷染哄了又哄，感覺到媽媽對自己的重視和疼愛，才不情願的答應了。
“若陽乖，真是媽媽的好兒子，媽媽最愛的就是你了！”
蘇芷染心情好了點，和許若陽互動時，也活泛虛弱，但終究還是因為兒子，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一般。
蘇芷染的幾次回頭，蘇芸又怎麽會感受不到，隻是刻意的偏過頭不和她的目光對上罷了。
在她身後冷眼瞧著，蘇芸忽然升起愧疚之情。
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妹妹因為她的意願，不能和兒子相見，如監獄裏的犯人一般，隻能這麽隔著門說幾句話，她確實是……過分了。
蘇芸心軟的當口，幹澀的唇瓣微張，正要鬆口，讓蘇芷染可以出去和許若陽聊天，就聽到許若陽的轉告。
“媽媽，爸爸說他很愛你，等著你回家哦！”
許若陽軟軟又清脆的童音承載著期待，渴望媽媽能夠和他一起回家。
“爸爸真的很想你，我也想你，想讓你回家，我想要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蘇芷染情緒激動的捂住嘴，防止自己哽咽的聲音傳出，讓兒子擔心。
她也想回家啊！
“媽媽，我們一家人好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你是不是還在怪爸爸沒有保護好小來，他也很自責的，這段時間他也瘦了很多。”
沒有聽到蘇芷染的回複，許若陽便一張小嘴不停歇的給她打著親情牌。
而蘇芷染，這些天來，在姐姐身邊，照顧姐姐之餘，她最想的就是回家了。
以前聽了姐姐的話，因為許家那些糟心的事而刻意的躲避略晨，甚至是把兒子留給他照顧的想法，早就湮滅。
然而，她答應了姐姐，不能離開！
蘇芷染心神搖曳，那猶猶豫豫的表情看在那邊的蘇芸眼裏，卻是心情突變。
憑什麽她不好過，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本該被車撞的蘇芷染，卻好好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損傷，更是有丈夫兒子關心著，愛著！
憑什麽她隻能孤零零的一個人，後半生都這樣，蘇芷染卻可以和兒子丈夫其樂融融的生活？！
原本好不容易才升騰起來的那一點點愧疚，都因為蘇芷染猶豫的樣子而消散。
心理再次扭曲，蘇芸怨恨的盯著蘇芷染的背影，放她出去的想法徹底消失。
她原本以為妹妹有多在乎自己，結果現在卻因為一個男人，屢屢生出想走的心思，這讓她覺得自己在危險的時候奮不顧身的舍身救她變成了一種諷刺。
不該是這樣的，自己為她葬送了一切，她怎麽可以就這樣拋棄自己，整日想著和其他人一起？
許若陽失望的想哭，卻不願這麽早離開。
小腦袋瓜子轉了轉，忽然想到了什麽，一雙泛紅的眼睛裏閃出幾分神采，對蘇芷染說起花茶店的事，繪聲繪色的描述了當時的情景。
蘇芷染聽著，頭卻漸漸低了下去。
她不僅對不起家庭，讓略晨和兒子沒有她陪著，連事業也一團糟糕。
花茶店沒了她主持，範敏遇到搗亂恐嚇時，一定很害怕吧？可那個時候的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
許若陽說到他被領頭男人困住時，蘇芷染的瞳孔微微一縮，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驚，漫天的惶恐襲擊心頭，
“若陽，那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媽媽，我沒事，爸爸及時趕到，救了我。”
聽出蘇芷染的焦急關切，許若陽十分的受用，到底懂事慣了的他，一點都不提自己腦袋撞破，又被領頭男人威脅時的害怕，不想讓媽媽擔心。
隻是，靈動的眼珠一轉，他低頭把額頭上包著的沙布露在貓眼裏，慘兮兮道，“就是受了點小驚，爸爸讓我在家休息兩天，等周二再去上課。”
蘇芷染瞅著他頭上那白花花的紗布，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險些讓她站不穩。
“若陽，疼不疼？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將你保護好，讓你受了罪。”
許若陽心中美滋滋的，被媽媽關心著的感覺真好，他笑得兩道白牙露出。
“不怪媽媽，若陽不疼，很快就好了呢。”
一陣關懷後，蘇芷染想了想，說，“若陽，你回去的時候，告訴爸爸，讓他把花茶店暫時給關了，多給小敏姐姐兩個月的工資，可以的話，給她再安排個工作吧，是我連累了她”
“我會和爸爸說的。”許若陽人小鬼大的應下，又忽閃著大眼睛問，“媽媽，醫生說我的額頭要你吹吹，才好的快呢。”
蘇芷染心髒一陣抽搐，她怎麽能不知道兒子的小心思？
嘴唇都咬破了，看著許若陽的小腦袋，蘇芷染隻能‘呼呼’，對著傳話筒吹了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