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大家子人,肯定要找个地方住,娃娃回来了,也好有个地儿吃饭不是,花了一上午,把这些事儿办妥了,安置下来。
房子说大也不大,上下层,租的是二楼,就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墙是白的,看起来是刚刚刷过的,还挺干净的。
就是长时间不打扫了,地上落了不少灰尘,有些角落里头还有蜘蛛网。
把行李都拿出来叠好,被子搭在外头,晾一晾。
就这样,一天匆匆而逝。
一大早,刘全便动身去了养猪场,继续工作。而另一头女人则带着孩子刘雅馨去了学校。
刘传生昨天下午就去了,毕竟是住校,不废事儿。
学校并不是市内最好的,但资源比乡里好了不止几十倍,这是女人花了不少时间找的,便也心满意足了。
待上课了,老师领着刘雅馨走进教室,孩子们抬起头,睁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雅馨。
就这样,一个身穿旧棉衣,瘦小的脸上充满病容似的苍白的孩子形象进入了大家的脑海,起先是惊讶,而后是不屑。
刘雅馨和其他女娃娃有点不一样,就是短头发,土话就是小子头,不好看。
而此时,一个中年人头戴军蓝色帽,上身穿着一件打着不少补丁的灰棉袄,下身穿着一条长裤,虽说年纪不算太大,一副驮着背的形象让他苍老了几分。
他扶靠着墙,默默的站着,而后坐下,累了,歇一歇,一言不发,只是抽着烟。
“难哪,活着难哪!”
一遍又一遍念叨着,这是发自内心的声音,是他的痛点。
即使生活不如意,刘全也不放弃。
琴和送走了娃娃,拿着小工具,蹲守在市场,盼望奇迹的发生。
刘雅馨上的学校中午不用回家,学校有午休的地儿,这就不用担心中午吃啥,到外面赚点钱,这算盘打的巧妙。
俗话说得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只要坚持,努力便不会白费。
在这个包罗万象的城市,好像忽视了琴和的存在,从早上到现在,市场上来了几波人,也带走了几波人。
可唯独琴和没有被带走,垂头丧气,仿佛失了魂一般。
在老师的带领下,刘雅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同桌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浑身冲劲。
起初,男孩直直盯着刘传生,而后转头不语。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最终,散发了火焰。
“嘿,你是哪人呀”
“俺是农村的,小河村,今天刚搬来”
“欧,原来是农村的呀,看你脏兮兮的衣服,真讨厌,一点也不喜欢你。”说罢,便转过身去。
刘雅馨沉默不语,眼框微湿。
这是第一天,一个让人讨厌的一天。
回到家,刘雅馨向父母说了学校美好的经历,好似什么冲突也没发生。
刘全坐在台阶上面,只是吸着烟,吐出一缕又一缕烟丝,女人叫叫嚷嚷得把他扶起来,过了一会儿,竟忍不住哭了,哭完便是无声的叹息。
时光飞逝,第二天一大早,琴和又早早去了市场,带着自己的被褥,拿着一袋干馍馍,饿了当饭吃。
而这次,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被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带走了。车的主人是陕建的负责人,项目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奈何人手不足,琴和刚好入选。
当然,工作是艰苦的,一进入工地,接收到任务,琴和便开始工作,还是搬砖,省了学习新技能的时间。
毕竟是女人,力气没男人那么大,这不算啥,多搬几次就成,为了赚更多的钱,别人一次搬十块,琴和一次七八块,来来回回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怕累。
边上时不时有人嘀咕,这人莫不是想钱想疯了,这么卖命干,我看哪,钱没赚到,落一身病。
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但琴和丝毫不在意,只要想到家里老小,就浑身充满了干劲。也顾不得别人说什么,手里的活一刻也没停。
琴和心里嘀咕,这工作是俺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再找一个像这样的工作可就难了,不知要耗用多少时间,趁着现在,俺一定要好好表现,凭着自己的毅力,获得老板的赏识,得到更多的工作。想着,手里更加卖力。
而与此同时,刘雅馨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家乡的照片,深深沉思。
同学的不理睬,使他感到了落寞,唯有家乡,可解寂寞之苦。
一旁的小胖孩忍不住瞥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被照片里的景象深深迷住了。照片上有一个孩子,穿着小短裤,光着膀子,纵身跳跃,这活泼的画面,这美丽的村景,无疑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随着照片的翻阅,小胖孩的口张的越来越大,越发的吃惊了。小脑袋左摇右摇,最终缠着刘雅馨给他讲农村的一切。
刘雅馨也没想到这照片吸引了不好相处的小同桌,想了想家乡,也便乐意了,说的也更起劲了。
就是这么美好。
“看这张,这是啥?我没见过,讲讲嘛,讲讲嘛。”说着,推搡着。着。
“这是俺们一起下河捉鱼时拍的照片,俺们那儿好多小河,每每下雨,俺们便成群结队去钓鱼,在俺们那儿,活动可多了,有推铁圈,跳房子,打游击战,打水仗,摘芦苇……,俺们那儿场地大,没有游乐园,大自然就是俺们的游乐场。”
两人滔滔不绝,好似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些不愉快伴随着欢乐声通通消散了。现在,刘雅馨也有了自己初步的观念,虽然只是刚刚开始。
两人就这样,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俺们乡下的鸡鸭鹅是贼多的,最开心的是蹲在鸡窝旁,只见大母鸡全身颤抖,不停的咯咯叫。用两条细小的腿支撑着圆滚滚的身子,眼睛大而敏感。一个蛋落下,随即咬一口,这可不是大母鸡自私,想啄吃这蛋,蛋壳上的洞随即冒出一个黄色的小脑袋,渐渐的探出身子,毛茸茸的,甚是可爱。这些小鸡就是我们的玩伴我们可得好生照顾。抱着刚出生的小鸡,忙着添置新家,找一个大纸箱,铺上草……”
“还有一次,俺家的大公鸡一直叫唤,俺必须找个方法惩治它,俺绕到了这小家伙的后面,一个猛虎下山,说时迟那时快,抓住了大公鸡的尾巴。不料,竟从俺的手中逃脱,这一逃不要紧,引来了它的猛烈攻击,小小的俺瞬间撒腿就跑,院子里一片喧闹。”
“我也好想去农村,我一直呆在城里,没有你说的小鸡,没有美好的自然风光,我也要见见大世面。”
“那可得,在农村,夹着菜,放在碗里,拿着小板凳,坐在大坝院里,一边吃饭,一边赏景。午后,拿着洗衣板和敲衣棒,提着衣篮,一步一步走上石阶,听着小溪潺潺流淌的声音,不禁拾起一块石子,掷入水中,泛起层层涟漪。坐在台阶上,用木棒敲打着衣服,发出啪啪的声响,这是最大自然的声音,是美的享受。”说着,深深陶醉其中。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根也便在农村。
小同桌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身体验农村生活。农村,唤起了小孩的新的渴望。
生活,逐渐展开,一切回到了预订的轨迹。
辛苦,也值得。因为,在奋斗。
刘全无数次抬头仰望,摩天高楼,星际辽阔,在茫茫宇宙,只是其中最渺小的一个。
但路遥曾说:“习惯了被王者震撼,为英雄掩泪,却忘了我们每个人都归于平凡”,我们在矛盾中生活,变得愈发成熟。
生活平平淡淡,却也乐的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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