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悔傷恩人
“老爺子也許還記得吧?我八歲那年冬天,又餓又病,昏死在梵府附近,是二小姐心生惻隱,派下人送給我衣物和藥物,否則我當時便死了。我留在梵府,一方麵是報答你的知遇之恩,是你教導我,提拔我做了管家,另一方麵,我是想償還二小姐當年的救命之恩,等報了恩,我才能安心離去。”
梵堯狠狠拍了他腦袋一巴掌:“糊塗!你覺得紫萱會救一個髒兮兮的叫花子嗎?”
“她不是救了我?”
“你確定是她?!”
“我活過來後暗中查了多年,後來她承認是她救的。”
“那是她發現了你靈力不凡,有利用價值後的事情吧?”
顧清泫回想了一下,的確,有一晚他在僻靜處偷偷修煉時被梵紫萱發現,過後沒多久,他就查出來了當年救命恩人是誰。他點點頭:“沒錯。我欠她一條命,她想利用我也算不得什麽。”
梵堯指頭狠狠敲了他腦門一下:“蠢材!你還沒有聽明白?悄悄讓下人救你的,不是紫萱,是落落。”
“什麽?!”顧清泫大驚,一臉不信。
十幾米外忙著救治北冥澈的梵落也是一愣,詫異的扭頭看向他倆:“爺爺,我怎麽不記得有這回事?”
梵堯怒氣衝衝道:“顧清泫,你還記不記得,當時雪地之中,讓下人抱你去柴房,吩咐他們給你送衣物和退燒藥的小女孩,臉上遮著紅紗,眼睛紅腫,聲音哽咽嘶啞?”
顧清泫努力回想,當時他昏迷著,什麽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睜開眼睛看救他的人。不過,那時他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意識,似乎是有一個稚嫩沙啞的小女孩哽咽聲音。
紅紗遮麵,眼睛紅腫,聲音哭啞了,這些能說明什麽?
他扭頭看著梵堯暴怒無比的眼神,猛地靈光一閃,他昏死在梵府附近那天,正是梵霆戰死沙場,夫人秋漣漪殉情,梵落一夜之間智力退化,靈根被毀,額頭和臉上開始長胎記的時候。
難怪她會遮著臉,眼睛紅腫,嗓子哭啞。
當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她,驟然遭逢雙親去世,自己也重重厄運加身,可想而知有多麽崩潰悲痛,在那樣的情形下,她竟然還能兼顧一個又髒又臭的垂死小乞丐。
她的心該有多堅強多悲憫多純淨啊,顧清泫一時間感慨萬千,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梵紫萱太狠毒太恃強,不太像是對街頭乞兒有同情心的女孩。
可他沒有任何印象和證據,能夠找出施恩於他的小女孩。梵紫萱說自己是他的恩人,又說了當時府門外的情形,和他獲救後,老爺子對他的栽培,他便信了。
梵堯歎息道:“你還是不敢置信麽?顧清泫,你就沒有想過,我當年為何會悉心栽培你一個小小乞兒,讓你讀書識字,修煉靈力,甚至在你十六時,便提拔你為管家?”
顧清泫何等聰明剔透,半信半疑道:“難道是因為四小姐?”
“對!落落幾天之內遭遇重重打擊,我真怕她承受不住會發瘋或者死掉,可她還是活下來了。她當時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從早到晚都哭個不停。就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還記掛著柴房裏的小乞丐,央求我關照一下。”梵堯說著說著老眼通紅,聲音帶了絲顫抖:“我就告訴她,乖乖的吃飯睡覺,不要哭了,爺爺就會好好關照那個乞兒。她竟然點頭了,雖然是含著眼淚吃飯,我也覺得那個乞兒是福星,從此就特別關照他。”
這些事,寄魂重生的梵落根本就不記得,原主的絕大部分記憶她都沒有什麽印象了。
顧清泫卻是越聽越驚心,後悔,愧恨,他無地自容的一掌狠狠擊向自己太陽穴。
梵堯一記手刀,斬在他虎口處擋住他自殺之舉,疼得他眼前發黑,全身痛麻,他愕然道:“老爺子,我自殺謝罪不行麽?”
梵堯一腳將他踹倒:“跪下!我栽培你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讓你自殺?你害慘了北冥澈,還差點殺了落落,好意思一死了之?”
“我……”
“不知者不罪,你認錯恩人之前的所作所為,我梵堯既往不咎,可是以後,再敢作出任何糊塗之事,顧清泫,我絕不饒你!”
顧清泫愧悔萬分:“老爺子,我要是再作出恩將仇報的事情,縱然天地容我,我也無顏苟活世間。”
他凝聚全身靈氣於丹田,一炷香後,形成一顆銀白色的元丹,冉冉從口中浮出,起身走到梵落和北冥澈身邊,遞給梵落道:“我的一身修為都在這顆元丹裏邊,給他服下,應該能夠讓劍傷痊愈。”
梵落愕然,呆呆的看著他:“你瘋了?”
梵堯也憤怒的大步過來,一把奪過元丹:“顧清泫,我讓你彌補錯誤,並不是要你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你隻要誠心就夠了。北冥澈還沒有斷氣,我老頭子有把握救治他。”
“我知道,可我隻想以自己的方式表達悔意。”顧清泫向來溫潤柔和的神色變得決絕至極:“請老爺子和四小姐給我一個彌補罪過的機會,否則我死在這裏!”
梵落一震,不知道該怎麽辦,梵堯皺眉道:“顧清泫,你非要這麽做嗎?”
“我無顏再留在梵府,老爺子,請讓我以自己的方式償還當年之恩,放我離去。”
“失去元丹,你將成為廢人一個。你想清楚了嗎?”
“不就是十八年的靈力嗎,大不了重新再來。”顧清泫不為所動:“請老爺子成全。”
梵堯歎了口氣,將元丹喂給北冥澈,片刻後,他被一劍刺穿的心髒愈合起來,慘白泛青的臉色也漸漸回轉,有了些血色。
當他睜開眼睛時,顧清泫總算籲了口氣,轉身向梵府走去。
梵落攙扶著北冥澈起來,梵堯抱起三號女奴,也回了梵府。
就在北冥澈和梵落剛剛洗去身上血汙,換了幹淨衣衫準備歇息時,顧清泫再次過來。
他一手托著一個赤紅色的鼎爐,另一手是一本泛黃的殘舊古書:“四小姐,這個鼎爐和這本煉器書,是我身上唯一有價值的東西,還請你收下,算我償還當年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