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半天的铁,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终于到了吃午餐的时候。
忆笙想了半天的猪肘鸭脖大米饭,没想到拿到手里的依旧只有瘪瘪荷包中苦滋滋的辟谷丹。
唉,一点儿油水也无。
她叹了口气,捏了捏这土黄色荷包在手里颠来倒去,就算是这没滋没味儿的丹药,也只剩这一颗了。
不知道这山里允不允许打猎,她真的想吃肉。
就连昨天晚上睡觉都是梦见自己在吃红烧猪脚,睡醒来后,口水差点儿都要把棉被淹了。
“吃饭的地方在缘生峰。”
许是看出她的难处,站在她身侧的三师兄发了话,引得旁边的两位师兄齐齐看来。
大师兄瞧了瞧外边的天色,放下手中的铁锤,摸了一把额角的汗珠。
“三儿说得对,差点忘给你说,膳房就在缘生峰山脚下,向西走上个几里地就到了,想吃什么随便点,报出我们碧丹峰的名字便是了。”
有吃饭的地方?
忆笙瞬间高兴起来,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消沉地捏捏这土黄色的荷包:
“啊?是不是要钱啊,可我没钱……”
傻兮兮的问题让三位师兄齐齐笑了起来。
“不用,我们师兄弟几个都已经到金丹期了,许久没去过了,碧丹峰剩下的还挺多的,你吃一百年都没问题。”
这么说,是不要钱?
天哪!
这是什么神仙修仙界。
吃饭不用钱!吃完再填管够吗?
太好了!
当天下午,打完铁后,忆笙洗了个澡换了件衣裳,兴冲冲下山去了。
按照师兄说的,她一直向西行了最起码五里,才在在山脚下看见越来越多的弟子来来往往。
他们相聚着谈笑风生,嘻嘻哈哈地蹦来跑去,有的年轻人捧着几卷书卷路过,且都相貌不俗。
不提其他,单单是他们脸上的这份儿单纯的愉悦,就看得令旁人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忆笙跃上几节砖缝处生长的青苔的台阶,抬起脑袋瞅瞅这牌匾上。
棕褐色还留着圆木纹理的匾额上,刻挂了四个大字:
倚兰小筑。
探头向门里望过去,正值阳光西斜,里边的情形却不如这个名字一般秀雅,反而热闹极了,门里边人来人往,还有不断传来的嘈杂声。
走进去,像是在凡界的客栈一样。
过了大堂,外边儿竹林边专门清出来的空地上摆着数十张桌椅,人却是不多,只有其中十之五六都坐满了人。
纵然如此,这里也是修真界难寻的热闹之所。
忆笙点了饭食之后随意坐在了人群的边缘处。
许是瞧着她脸生,柜台后那抱着册子的小童子颤着脸上肥嘟嘟的腮帮子肉歪头跑过来问她:
“这位师姐自哪个峰前来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自己为师姐,忆笙恍惚了瞬,随后喜滋滋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师姐我嘛,是碧丹峰的。”
周围顿时寂静下来,像是突然施加了个什么阵法似的,齐齐呆住,向自己看来。
这,这又怎么了?
忆笙转转头,瞧着右前方的那位大兄弟手中茶盅里的茶水都倒满了,正沿着桌子滴滴答答下一片。
蓝色衣裳接了一兜子茶水都没反应。
“师姐,这是你的猪肘葱油面。”
没一会儿,那小童子肥嘟嘟的脸颊挤出个笑窝,将手中捧着的巨大的碗放在了桌上。
“哦。”
当她满腹疑虑的拿起自己手边的筷子嗦面条时,周围的人这才将这明目张胆的盯改为隐隐约约的瞧。
像是瞧着什么珍惜动物似的。
就在碗中的面条缩水下去半碗时,突然哐的一声,桌角上传来巨大的震动。
吓得她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抖,软胖的面条又跐溜地滑进碗里,面上的油点儿溅了她一袖子。
不过忆笙也顾不得别的了。
因为那横在桌角,发出重响的,赫然是一把通体碧蓝,盈盈而动的剑!
“不好意思哦,”
前方传来个娇媚和婉的女声,她清丽漂亮的脸上满是虚伪的歉意,绾起的黑发间绾着碧色翡翠簪。
她通体碧色,着碧色长裙,就连手腕上的镯子都是碧色玉石雕琢:
“这位师妹,真不好意思,师姐这剑才练没几天,一时有些使不惯,惊扰了师妹,还请多多担待了。”
这女修的话就如同她的衣衫,出口成碧。
这下周围人兴味的目光统统都聚拢了过来,这普天之下,没有热闹是广大群众不喜欢凑的,尤其关乎柏至长老那神秘的小弟子。
而这个女修,他们也认得。
思雁冰的实力在下十一峰中还算颇为出众。
没想打她前几日说要瞧瞧这位柏至长老的关门弟子,没想到是这么来瞧的。
这位使得一手好剑法,也是最为看不惯那些仗着天赋出众便目空一切,得到远胜过普通弟子百倍资源。
什么使不惯剑,都是糊弄人罢了。
整个琉白宗,就没有一个下十一峰弟子敢自称那些天之骄子的师姐。
其中意味,就有些不言而喻了。
挑衅!威慑!
忆笙脑中冒出的词就是这个,眼睫缓缓颤了颤,明摆着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那么这时候,她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再说,打人三寸,就务必要往其痛点上狠狠戳几下才能足够解气,对方痛什么,她就说什么。
电光火石间,忆笙的心思转好几圈,她仔细观察着对面神色,抬头笑道:
“这位姑娘,你我虽同出一宗,但我师父毕竟只收了我们师兄妹五个,忆笙实在是没听过还有什么师姐。”
思雁冰的脸显扭曲了下,眉毛微微上调,嘴角不自主地抽了下。
哦,原来是这个。
忆笙了然于心,她扯开一抹顽皮的笑,语气逐渐加重:
“哦,我师父他从不,随便,收徒,望请姑娘自重,至于剑,”
她停顿了下,瞟了眼,很好,对方脸色气得铁青,她暗自得色,声音也轻快了些:
“姑娘此次本是无心之举,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还有一点需提醒姑娘,姑娘控制不了这剑,说不准,是这剑的原因呢?”
她抬起下巴,端起目空一切的傲娇劲儿,嫌弃地瞥了眼盈盈生辉的剑,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摆:
“品级低下,一无是处,也怨不得姑娘控制不好。”
“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师父他老人家也应该不会介意他给我,数,十,把,灵器,中的一把施,舍给你。”
天知道师父只给了她十颗辟谷丹,也幸得这女修脸皮不厚。
忆笙吐字清晰,加重音得当,对手五官逐渐扭曲,很好!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
果然古人诚不我欺,怼人的过程虽是艰难的,但其后的成果让人心生愉悦。
说着,没管那姑娘气的铁青的脸色与颤抖紧握的拳头,欢快地吃完两碗还拿了个猪蹄离开了。
她刚来修真界却是不知道的,比起侮辱剑修,侮辱他的剑却是最严重不过了。
此时忆笙却还沾沾自喜往碧丹峰蹦跳着往回走。
惹她,这不是找虐吗?
论嘴上功力,还从没怕过谁。
忆笙在这场争执中一战成名,将这位平时自命不凡的碧歌怼到自闭怀疑人生的功力可不是谁人都有的。
尤其是听了完整现场版的,更加啧啧称奇。
据他们所说,当时那思雁冰的脸色可谓扭曲至极,阴沉的能滴水。
等回到碧丹峰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她满足地躺在床上,忆笙差点睡着,就在眼睛快要闭着意识消失的前一刻,脑海里立刻跳出师父阴恻恻的笑脸。
新收的小弟子唰的一下坐起身,呼噜一把脸,努力保持清醒。
好的,干了这个猪蹄,我们再来修炼。
慢条斯理啃完又一个的猪脚,抹抹油光水滑的嘴巴,绕着房子走了几圈,这才清凉的夜风中缓慢地给屋外的石头铺了层棉垫,坐上去,在月下开始修炼。
通过白天和师兄们炼器,已经将体力原本就不多的灵气给消耗殆尽,现在经脉之中正是空空如也。
此时正是修炼的好时机。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忆笙在修真界的一切都开始逐渐走上正轨,吃饱喝足穿暖有规律的日子过的前所未有的快。
白天忆笙在和师兄们炼器打铁,将筋脉中的灵气挥霍一空,晚上再打坐修炼。
这样下来,短短的十几天之内,忆笙小臂上出现层薄薄的肌肉,筋脉也强韧了很多。
这天师父边拿着酒葫芦边斜斜瞅了她眼,唔道:
“不错嘛,照这个进度下去,估计再有四月余大概已经可以筑基了。”
忆笙攥紧了拳头,摸着小臂上愈加明显的肱二头肌,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觉得筋脉强韧许多。
按照大师兄的说法,引气入体是将外在的灵力引于经脉之中,而当灵气充盈能够逐渐能汇聚在丹田之时,就是筑基。
然后在丹田的灵气越聚越多,也越来越凝实,将之压缩为一颗金丹,到时候金丹期自然水到渠成。
这个解释十分通俗易懂,忆笙恍然大悟唔了一声,明白过来。
于是她将重点放在了将灵气汇聚于丹田,每次修炼时总是有意无意引导灵气往丹田处去。
这样几个星期下来,成效颇为显著。
修真无岁月,这日子一有规律就会让人忘了许多事儿。
这天,忆笙正拖着打铁打到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小屋,拿起辟谷丹随意塞了颗,就倒在了小床上。
她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工夫去膳房吃饭,实在是顾不上,上午炼器师兄们还在努力,下午还要应付师父的检查。
人生简直不能更艰难。
“师妹!师妹!小五!”从屋子外边传来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四师兄。
他脚步匆忙,声音急切,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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