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紅袖的身份

  既然無法根治,但是又總不能讓紅袖一直這麽昏睡下去吧?所以,薄相思想到了一個暫時讓紅袖蘇醒過來的方法,那就是,以毒攻毒!


  天下毒性排名前十位的毒草中,斷腸草就在其中。任是紅袖的蠱毒再霸道,再斷腸草麵前,恐怕也不得不束手就擒。


  摘下斷腸草的過程還比較順利,沒有像摘飲血花時那樣危險。


  不過,難就難在,要怎麽令紅袖吃下這斷腸草呢?

  薄相思左思右想後,決定將斷腸草搓成汁滴到紅袖的嘴裏。這裏沒有研磨草藥的器具,薄相思便用手來搓的。


  淺綠色的汁水一滴一滴地滴進紅袖的嘴裏,終於,到第七滴的時候,她蒼白的嘴唇動了動。


  見此,薄相思連忙放下手中的斷腸草,湊近紅袖耳邊,輕輕搖了搖她:“紅袖,紅袖。”


  語氣中竟沒有焦急,悠悠揚揚,就像佛法中的梵音,在召喚迷路的人歸家。


  墨色的眼睫動了動,頃刻後,慢慢睜開。


  那雙眼裏,最開始是茫然,然後是迷惑,最後是感激不盡。


  剛剛醒過來的紅袖,連忙斂衣下跪:“多謝薄姑娘相救之恩,日後紅袖定為奴為婢,永不背叛姑娘!”


  她說的言辭懇切,可薄相思卻沒有半點動容。她微微一閃身,便避開了紅袖這一跪。隻見她一邊扶起紅袖,一邊滿臉歉疚地搖頭歎息道:“你不必謝我,因為我並沒有治好你,隻不過是將你弄醒了而已……我並不怎麽擅長解毒,如果你信得過我,等出去之後,我好好研究一番。而且,而且為了弄醒你,我用斷腸草以毒攻毒,也不知……不知現在你體內是否有斷腸草餘毒。”


  說到最後,薄相思羽睫輕垂,聲音也越來越小了。倒是紅袖,對自己的生死滿不在乎,勸解一笑:“薄姑娘瞎說什麽呢。姑娘知道麽?以前紅袖獨自一人毒發時,表麵看起來是在昏睡,實際上……實際上是在承受蟻蟲鑽心之痛,簡直是,生不如死。姑娘能讓紅袖醒過來,紅袖就已經千恩萬謝了。管它什麽斷腸草,反正紅袖體內也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毒,還怕再來一種不成?”


  紅袖說話時,語氣故作輕鬆。但薄相思還是忍不住心裏一酸,這隻是個姑娘啊……


  “紅袖,”薄相思握緊了紅袖的雙手,盯著紅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或許是因為絕處逢生,兩人相遇,所以格外惺惺相惜。又或許是因為紅袖的遭遇,薄相思格外同情,而紅袖在這香山寂寞太久,對薄相思倒像對待親人一般,因此兩人之間沒有一點間隙。


  薄相思帶紅袖去尋了處水源,將身上給衝洗幹淨。雖然臉上疤痕縱橫交錯,看著可怖,但看久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從這臉型以及五官來看,紅袖之前多半也是個小家碧玉的美娘子。


  回山洞的路上,紅袖告訴薄相思,下毒之人是景王爺,當朝天子禦弟。因為性子閑散,流連風花雪月的場所,不務正業,所以皇上對他並不像對其他幾位親王那般防備,反而允他留駐京城,不必前去封地。


  對於這位景王爺的受寵,薄相思卻深不以為然:“我在皇上麵前這麽久,可是一次都沒有見過他。”


  若是當真兄弟情深,那當是不必召見,也會常常進宮來看望的。可薄相思不僅一次都沒見到過景王爺,也沒聽上官權提起過。若非今日,她恐怕還不知道京城有一個這麽炙手可熱的人。


  紅袖沒有急著駁回薄相思的話,眼裏閃過一抹冷意,譏誚道:“他當然不敢進宮去找皇上,畢竟他心虛。”


  薄相思眉尖一跳,等著紅袖的下文。


  紅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他覬覦皇上的女人,又怎敢去見皇上?”


  一聽這話,薄相思立刻明白了是誰。上官權的後宮沒幾位妃嬪,姿色雖不比天仙,卻個個都是大家閨秀,五官端正。這些人都不受寵,如果景王爺看上了誰,向上官權討要,後者私底下恐怕也會給他。但有一個妃嬪,卻是不能給的,


  寵冠後宮的月貴妃,月若迎。


  薄相思淡淡一笑:“那是別人月貴妃有魅力。”


  麵對她這不置可否的反應,紅袖倒沒多大反應,反而是接下來,她漲紅了雙臉,雙手緊緊攥著:“景王爺是喜歡月貴妃不假……可是,可是,可是月貴妃竟然利用景王爺的感情,和他,和他做了那種事……目的就是讓她自己能夠懷孕,重新得回盛寵!”


  一個晴天霹靂在薄相思腦中炸開,渾渾噩噩的,竟使她的思想停頓了片刻。


  反應過來後,薄相思立即抓住紅袖的雙手,一臉緊張地問:“你的意思是,月貴妃背叛了皇上,她腹中的胎兒也是景王爺的?”


  “嗯,”紅袖低下頭,眉目中竟有了幾分憐憫,“皇上和公子一樣,都不喜行男女之事。即便是以前月貴妃得寵時,得到的臨幸也不多。可是,月貴妃有疾,照皇上這樣,她根本無法懷孕。”


  “有疾?”薄相思挑了挑眉,心說她教訓我時,那可是精氣神好著呢。


  “是躁怒症。一旦遇到情緒過激時,她根本無法控製自己。這病是以前在銀月門閥的時候留下的,所以皇上並不知道,隻當月貴妃是大小姐脾氣。對了,連公子都不知道……”


  聞言,薄相思的腦子裏立刻回現出當初在乾清宮書房暗室裏,月若迎見自己與上官權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一把將自己拽開,又打又罵的情形,心中頓時了然。


  薄相思相信月若迎真的有躁怒症,但她是否背叛了上官權,薄相思卻不確定。月若迎那樣在乎上官權,又怎麽會隻是為了重新得回聖寵,使自己與其他的男人……從而懷上孩子。


  雖然說,她懷孕後,上官權確實心軟了,但……薄相思心中仍然不是太相信。


  如果紅袖騙了自己,她有什麽好處呢?假如自己去揭發月若迎,一路順利,那麽月若迎必死無疑!如此……紅袖便大仇得報。


  如果路上被景王爺的人得知,綁了起來,那麽死的就是自己。


  薄相思危險地眯了眯眼睛,這招借刀殺人,她什麽危險也沒有,就可以看著自己的敵人死去。當真是,一步好棋!

  心裏冷笑著,嘴上便說出了所有推測。可紅袖卻沒有驚慌的表情,隻是一片慘然:“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會害你,我不過是將自己的過去告訴姑娘而已。如果我遮遮掩掩,姑娘反而會更加疑心吧?無論姑娘怎麽想,反正人在做天在看,我心裏沒有鬼。”


  或許紅袖真的言辭太懇切了吧,所以薄相思心裏竟湧現出一抹愧疚之意,同時伴隨著的,還有深深的心驚。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何時這般多疑了?如果換做以前,自己當是想也不想就相信紅袖,可是如今……果然,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麽?

  “可是你覺得,我憑什麽要相信你呢?”遲疑著,薄相思還是問出了口,多一分心眼總是好的。


  “就憑,姑娘自己的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姑娘若信我,我自然會為姑娘肝腦塗地,若姑娘不信……那就隻當這場相遇是香山一夢吧。”


  紅袖的神情又恢複了正常,言語之間,竟有沙場男兒的傲氣,全然不像深宮中娟秀的女子。


  想到這,薄相思不禁眯了眯眼睛,同時,一個念頭從腦中突然閃過。她連忙抓住這電光閃石之間,問道:“等等,你不是月貴妃的侍女麽?為什麽……方才你言語之間,對她的稱呼是月貴妃,而對於月菲白,卻是稱的公子?”


  紅袖眉心一跳,顯然沒想到薄相思竟細心如斯……不過,自己既然決定了要跟從她,那麽以前的過往,告訴她也無妨。


  “我是月貴妃從銀月門閥帶來的陪嫁丫頭之一。下人,總是沒有什麽地位的。但公子卻不一樣……他曾不動聲色地救濟過我。”


  “所以在你心裏,真正的主子並非月貴妃而是月菲白?”


  “嗯……”


  “折磨你的是月貴妃,又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又何必另擇主?”


  “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自當要報答……至於公子,他身邊並不缺紅袖……”


  “你舍得他?”


  “什麽?”


  “你喜歡他。”


  “呃,”紅袖當場就愣住了,不過卻沒有急著否認,反而紅了雙頰,“姑娘眼睛,真是好厲害。”


  對此,薄相思隻是不在意地笑笑。既然是銀月門閥的人,有幾分男子的豪氣也沒什麽奇怪的……隻是救濟了一下就將他當成主子麽?除了情還能有什麽別的原因。


  “其實姑娘不必擔心我會為了公子背叛姑娘,以前公子就沒注意過我,更何況我如今這副樣子……而且公子身邊有玉枕姑娘,我也確實沒什麽用……”


  玉枕?薄相思挑了挑眉,似乎確實常看到月菲白身邊跟著個端莊秀麗的姑娘。


  還不待薄相思說話,紅袖卻又自己說起來了:“而且,公子對玉枕姑娘……確實挺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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