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月夜情話

  薄相思懊惱地縮回手,一臉歉疚地看著月菲白,沒好氣道:“你怎麽不早說你受了傷?”


  他嘴角扯出一個清淺的笑,目光柔和地看著薄相思:“你會聽我解釋麽?”


  不會。薄相思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那現在怎麽辦?要不我去給你找點補身體的藥?”


  “不必,”月菲白搖了搖頭,將身子往裏挪了挪,留出一半床榻,“你躺下,我抱著你,一會兒傷就好了。”


  單是抱著一個人,傷怎麽能好呢?薄相思明知他在亂說,但還是依照他說的,躺了下來。月菲白隨即便側過身子,將她摟進懷裏,頭埋在她的脖頸處。


  這是月菲白最喜歡的姿勢,無論是說話還是睡覺,他都喜歡將頭垂到薄相思的耳邊。


  月光清暉,輕輕柔柔地灑下,透過窗欞,地上便像被潑了一盆清水一樣,散發著清光。世界頓時無比寧靜,床上的兩個輕輕悄悄地說著話。


  “月菲白。”


  “嗯?”


  “我真的有那麽令人難以置信麽?”薄相思睜大眼睛,雙眼呆滯地望著上方。


  “誰說的,”月菲白皺了皺眉,將她摟得更緊了,“你是個好姑娘,不會害人。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薄相思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般,嘴角勾起了一個最為諷刺的笑容,“你若是相信我,今天就不會為了你的蕭影公主,而凶我了。”說到這裏時,眼睛有些酸澀,但薄相思拚命將這種感覺忍了下去。


  月菲白低頭看她,她聽到他悶笑了一聲,清潤的聲音縈繞在耳畔:“原來你是為了這個生氣……唉,你怎麽就不懂呢。當時那種情況,蕭影可一個侮辱你的字眼都沒有,可你倒好,心眼這麽實在……你這樣,反倒會坐實了罪名。我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蕭影閉嘴,可是我知道,你在乎的其實是自己有沒有做過,你不想被陷害。”


  眼睛的酸澀再也忍不住,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原來竟是她誤會月菲白了,原來月菲白這麽懂他。


  薄相思吸了吸鼻子,抽噎著道:“那,那你知道我沒有那樣做?你知道是她陷害我的?”


  月菲白不著痕跡地低下頭,冰涼的薄唇將她臉上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吻進嘴裏:“嗯,知道。雖然你可能會為了我,大吃飛醋,但你不會害人。”


  薄相思很想推一把這個自戀的家夥,但考慮到他身上的傷勢,還是撇了撇嘴,忍了下來:“那……你以後和蕭影公主……”


  “路見不相識。”


  “啊?”薄相思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吃了一驚。


  “她陷害你在先,刺殺你在後,”月菲白麵色有些凝重地道,“如果是別的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我容忍她至今,就算做小時候感情的抵押。也就是說,我和她,兩清了。”


  薄相思挑了挑眉,捉住了一個關鍵詞:“刺殺我?”


  “嗯。”月菲白漫不經心地道。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那麽簡單。蕭影不是個那麽愚蠢的人。可是,那又怎樣呢?他並不想耗費精力去查證這件事。再者,如果蕭影真的沒有生出過殺害相思的心思,又怎會遭別人陷害?

  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是……


  “相思,”月菲白頓了頓,繼續道,“《薄家醫經》……你有沒有帶在身上?”


  薄相思愣了愣,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問的這麽直白,反倒讓她覺得,他並沒我覬覦《薄家醫經》的心思。她沉思了一會兒,還是老實答道:“沒有。”


  她知道《薄家醫經》的寶貴,所以在來寧國之前,就已經交給了藥采籬。那次去見藥采籬,不僅是為了去看看他的身體狀況,更是為了將《薄家醫經》交給他。


  當時,藥采籬挑了挑眉,有些驚訝地道:“你這麽放心交給我?”


  薄相思笑了笑,不經意地道:“有什麽不放心的?你是我師兄,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可就在薄相思全身心的相信下,藥采籬竟然給她下了合歡藥。至今薄相思都還不知道。


  月菲白眸色深了深,陷入了沉吟。難怪安靖會直截了當地跑去鑽研武功,原來搶奪《薄家醫經》的任務並沒有落在他身上。這樣的話……那上官權是知道薄相思沒有將《薄家醫經》帶在身上?這樣的話……他豈不是會對采籬下手……


  “如果有人要害采籬,你會怎麽辦?”月菲白輕聲問懷中的人。


  “誰害他?”薄相思突然就笑了出來,不以為然地道,“他那個人,肚子裏一腔壞水,全是整人的心思。誰要是敢害他,誰一定就倒了大黴!”


  說完這話,薄相思突然頓了下來。她竟然沒有想到,藥采籬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


  薄相思幽幽歎了口氣,緩緩道:“如果有人想要傷害他的話,必須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柔弱的女子,眼裏透出一抹堅定。


  那是給了她所有美好的藥采籬。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每天隻知道發愣,像個傻子一樣。可是藥采籬,天天換著新花樣逗她,讓她不要傷心。他以為,薄相思是被那血流成河的畫麵給嚇傻的。


  如果沒有來到長安,不可否認,她永遠都是一個被嗬護的孩子,她也永遠不會認識到這個世界的險惡。前世的時候,身為中華醫藥名家的唯一傳人,她總是被保護得很好,沒有敢跟她爭什麽。在桃花穀時,有藥人和藥采籬的疼愛,她仍然是個無憂無慮的人。


  這樣待她好的藥采籬,她怎麽能不舍去性命來保護他?


  當初,他們在桃花穀到處亂竄玩耍時,難免會碰到野獸。這個時候,藥采籬總會挺身而出,站在她前麵,無論他有沒有把握打敗野獸。如今,他身體被傷成這樣,該是她保護他的時候了……


  想到這裏,薄相思不禁問道:“上官權為什麽要斷了我師兄的筋脈?”那曾是她最不理解,也覺得最痛苦的事。可隨著歲月的消逝,再次提起來,竟然可以這樣平淡。


  月菲白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道:“不知道。”他確實不知道,因為調查不出來。但是,根據他的猜測,上官權應該是為了宿兒,為了得到《薄家醫經》,所以才迫害采籬。他應該隻是想逼問采籬,《薄家醫經》的下落,而采籬寧死不屈,激怒了上官權,提起內力挫斷了他的筋脈。


  不過,這些都隻是他自己的猜測而已,至於真相如何,也隻有藥采籬和上官權兩個人知道。


  怎麽可能多進去幾個人,冰棺就開始發生異變?一定是在之前,宿兒的屍體就已經有腐爛的跡象了。隻不過他的行動,加速了這種狀況,使它看起來更加明顯。


  屍體剛剛開始腐爛時,恰好正是藥采籬帶著薄相思逃離後,被上官權再次找到。上官權帶走了薄相思,關押了藥采籬,對他種種逼問,逼問《薄家醫經》的下落。


  這樣的猜測,時間上完全吻合,各個細節也沒有可以質疑的地方。月菲白相信,真相與這,八九不離十。


  “如果日後上官權還會傷害采籬,你也會與他作對麽?”月菲白再次開口問道。


  薄相思這次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心有些慌亂,靜靜地思索了好久之後,才抬起一雙迷茫的眼,不解地問道:“他們不是關係很好的君臣麽?為什麽上官權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師兄……”


  月菲白聞言,不禁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他愚蠢還是單純了,就憑他這些提示,都不會尋著蛛絲馬跡想下去麽?


  “好了,沒什麽,快睡吧。”


  薄相思點了點頭,疲倦地閉上雙眼。她真的不想想那些事,至於上官權會傷害藥采籬,就讓事情發生的那一天,再來說吧。


  那一定會是,她非常痛苦的一天。


  月菲白一直凝視著薄相思的眉眼,沒有睡覺。睡意朦朧中,薄相思似乎聽到有人在她耳畔輕聲呢喃:“相思,不回鳳國了,永遠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薄相思翻了個身,沒有回答。她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上官權,那是她曾喜歡過的人,月菲白,這是她現在最喜歡的人。這兩份感情,她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割舍。


  月菲白沒有得到答案,有些失望。上次薄相思答應的時候,是在他們纏綿交歡的時候,所以那個時候的答案,是虛假的麽?現在她是清醒的,自然不會同意……


  月菲白苦笑一聲,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薄相思最後還是回到了太子府,是何中書親自來請她的。當時她和月菲白正在吃飯,何中書突然就這樣來了。


  這位耿直的大臣,年近半百的人,竟然慘白著臉,撲通一聲跪在了薄相思麵前。薄相思吃了一驚,連忙丟下碗筷,去扶何中書。可何中書卻說,如果她不回太子府,他就永遠跪在這裏!


  薄相思無奈之下,也就隻好答應了。


  眼看著薄相思坐上了回太子府的馬車,何中書鬆了一口氣,轉而感激涕零地對月菲白行禮:“多謝銀月公子告知,若不是公子,老臣至今還不知道何清那孽障做了這樣任性妄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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