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試探

  那天陳昭容從小順子那裏得來的答案,足以令她的靈魂都心灰意冷,像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刺穿她的心髒!


  小順子說,這後宮中的妃嬪,大多數都是在鏡淩皇後走了後,才入宮為妃的。而鏡淩皇後還在時,也極少在姐妹間走動,因此,認得她的人寥寥無幾。而陳昭容,大概是這後宮中妃子中,唯一一個能夠曾與鏡淩皇後交集的人。


  小順子說,話都說都說到這份上了,奴才也好意思再隱瞞什麽,雖然皇上隻字未提,但奴才也和陳昭容想得一樣,寧國公主,就是鏡淩皇後!陳昭容您問,到底怎麽碰了皇上的逆鱗,陳昭容對寧國公主做了什麽,陳昭容不是最清楚了麽?陳昭容當真是糊塗,您可以對付後宮中任何一個妃子,但卻獨獨動不得她!


  昭容您莫非忘了麽,多年以前,後宮妃嬪寥寥無幾的時候,月貴妃專寵的時候……那會子,月貴妃多麽風光啊?可如今,大概記得她的人都沒有幾個了。當時鏡淩皇後被施以車裂,月貴妃憑空消失……而皇上,竟然就權當從來不認識月貴妃似的,不曾派過一兵一卒前去尋找月貴妃!而在鏡淩皇後飛升這件事的籠罩下,月貴妃的憑空消失,也不那麽引人在意……昭容您覺得,皇上為什麽會對月貴妃那麽狠麽?曾經榮極一時的月貴妃,為什麽會落得這樣悲哀的下場呢?


  小順子雖然沒有直說,但陳昭容不是愚昧之人。很快她就明白了過來。她記得在鏡淩皇後還沒有成為妃嬪前,是皇上的貼身禦醫。那時候,月若迎便老是找她的麻煩……月若迎欺負過寧國公主,所以皇上會對月若迎那樣心狠……


  那麽她呢?派人去刺殺寧國公主!又豈是一個欺負就能說得清的?!


  陳昭容蒼白著臉色,淚眼朦朧地閉上眼睛,腳步虛浮地連連後退。直到後腰磕上木桌,她才堪堪停下來。再抬頭,神色惘然,早已淚流滿麵。


  皇宮就是一個這樣無情的地方,當你升遷的時候,寢殿裏擠滿了人,她們或許隻是來阿諛奉承的。當你一落千丈時,她們格外積極地擠過來,看你落魄的模樣。也是,皇宮多寂寥,隻有看到別人比自己更慘,她們才能找到心靈的安慰。


  鳳國的皇宮同樣也是這樣,當陳昭容被廢了的消息傳出去時,各宮的妃子都不約而同地畫著最精致的妝容,身姿搖曳地來到陳昭容的宮裏——表麵為了同情關心,實際不過是數落笑話。


  但是,當她們到達時,陳昭容卻並沒有如願。一個又一個的人娉婷款款地踏入那座宮殿,一個又一個的人尖叫著花容失色地跑開。宮殿裏再沒有往日的陳昭容,隻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陽光明媚地籠罩下來,天氣一點也沒有因為今天死人了,而變得差那麽哪怕一分一毫。這樣舒適的天氣,最容易打瞌睡。再加上這是中午,裝了一天多昏迷的采桑,這時懶洋洋地窩在貴妃椅中,閉目養神。


  陳昭容自殺的消息傳來時,她眼皮都沒有抬,隻是略微有些惋惜地說道:“就這樣讓她死了,倒是便宜她了……我本來還想著,等她到了邊疆之後,派幾個人去好好‘伺候‘她呢。”這就是三年後的采桑,心狠手辣到令人不禁膽寒的地步!


  “公主……”青邑一邊跪坐在采桑腳邊為她捏腿,一邊疑惑地問道,“您要是真想收拾那女人,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行了,為何這樣大動幹戈?昨晚還昏迷不醒,這會子這樣神采奕奕,就算安和王爺是個傻子,估計也能看出來您把他耍了……虧別人擔心得團團轉,生怕您真的出了什麽事呢!”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智商差距真的很大,”采桑仍舊閉著眼,不鹹不淡地諷刺道,“琴華一聽我這個計劃時,立馬就明白了我這樣做的意圖……你倒是奇了,我計劃都已經完成了,你居然都還沒領悟到。”


  “來自敵人的傷害,遠遠不及來自愛人的傷害。”采桑緩緩說完這句話,便輕輕搖晃著身子,這次是真的閉目養神了。看她的樣子,就算青邑再問什麽,采桑估計也不會回答了。


  畢竟過幾天,就是太後的生辰宴……到時候,采桑可夠忙的,趁著這幾天可以偷閑,她還不好好歇歇?

  陳太後以前生辰的時候,還從來沒有舉行生辰宴。不過有幾個有心的妃子,記得陳太後生辰,總會在這一天備些薄利,大家聚在慈安宮吃個飯。但自從上官景死了以後,陳太後閉門不見客,連好心來給她賀生辰的人,她也閉門不見。


  那些妃嬪吃了閉門羹,一個個窩了一肚子火,便再也不去慈安宮走動了。這皇宮沒幾個人真正將陳太後當回事,誰都知道,她又不是皇上的生母。雖然她和皇上的關係,沒有到一提起就火冒三丈的地步,可也一直不溫不火,兩人之間並沒有太濃厚的親情。再加上陳太後一向不怎麽打理後宮中的事……如此,便更沒有人將她放進眼裏了。


  而今年,上官權會破天荒地為陳太後舉辦個生辰宴,純粹是采桑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下這件事,而上官權卻牢牢地記住了,而且準備順著采桑的想法來。


  舉辦生辰宴的時候,已經距離陳昭容死去近十天了。


  采桑這次並沒有像上次家宴一樣過分,將青邑和琴華也帶上。這次隻有她和安和兩個人。早晨起來,她與安和一起用早膳的時候,采桑交代了一些相關的事宜。總之就是,無論今天發生什麽,都不要驚慌。


  安和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含著一抹笑,溫柔地答道:“好。”


  采桑有些驚異地抬起頭,她怎麽覺得,今天安和有一點不一樣?可到底哪裏不一樣呢,采桑卻不願意去多想。此時她的腦子裏仍惦記著前幾天,看到的那個窩在月菲白懷裏的女人。她覺得很礙眼,心裏略微覺得有些不舒服,心裏盤算著要不在進皇宮之前,先派青邑將她給殺了再說。


  但是,采桑已經動手的機會了。她才走出安和王府的大門,突然看到對麵一對男女卿卿我我地走過來。那一襲惹眼的白衣,不是月菲白又是誰?那個一臉嬌羞的女人,不是前幾天看到的那個又是誰?


  采桑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很快又恢複平常:“銀月公子是來王府與王爺談天說地麽?可是不巧,今日我們要進宮赴宴,銀月公子恐怕來不了了。”


  “寧國公主說錯了,”既然采桑一副不熟的樣子,月菲白也配合得演下去,客客氣氣地道,“我身為銀月門閥的家主,鳳國這是第一次舉辦太後的生辰宴,自然要出席表示一下的。不過……銀月門閥的馬車壞了,所以特地從街那邊趕來,打算與安和王爺共乘一輛馬車進宮。”


  銀月門閥馬車壞了?天下誰不知道,隻要銀月門閥願意,勾一勾小指頭,同一時間內絕對有上萬輛馬車非常願意賣給銀月門閥!

  月菲白用了個這麽容易被戳穿的借口,顯然他並沒有為此花多大心思。或者說,其實他認定了安和會帶著他一起去。再或者說,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就算安和不答應,他也有辦法能夠死皮賴臉地擠上去。


  “不好意思,安和王府的馬車比較小,”采桑以同樣客氣的語氣回答道,“若是容納四個人的話,恐怕有些容納不下……”


  “這有什麽關係!”月菲白懷裏那個女人總算看不慣了,嬌聲嬌氣地插嘴道,“銀月公子,要不咱們買一輛就是了,反正又花不了多少錢!”


  這女人還真是夠蠢,竟然沒看出月菲白是故意來氣采桑的。聽到她這麽說,月菲白既沒同意也沒拒絕,隻是含笑看向采桑,模棱兩可地問道:“公主以為呢?”


  “本公主以為……這女人礙眼得很!”采桑冷冷地看著眼前兩人一唱一和,直接上前將月菲白拉過來,居高臨下地對那花枝招展的女人說,“你可以走了,而且以後都不用再出現了。”


  女人驚訝地瞪大美眸,怒不可遏地瞪著采桑。她打算讓月菲白為她出氣,可此時,月菲白居然一臉享用地看著寧國公主,眼裏哪還有她的影子?


  “我覺得,公主的提議甚好……你確實不用再出現了。如果實在不甘心,可以去銀月門閥找管家領銀子。”月菲白一邊對那女人說著話,一邊則輕車熟路地欖上采桑的腰,薄唇若有若無地親吻著雲鬢。


  女人恨恨地瞪了采桑,卻還是狼狽地離開了。當此時,安和恰好從王府裏走出來,看到的正是月菲白與采桑親昵得這副模樣。琥珀色的眼眸刹那間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月菲白似乎注意到了來自身後的不善的眼光,特意轉過頭,風輕雲淡地對安和笑了笑。這幾天他覺得,采桑總是被那幾個男人纏住,他實在是沒法了,所以才隨便找了個女人,有意在采桑麵前上演這一出。


  還好,采桑的反應沒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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