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月菲白輕功了得,雖然月菲白曾經使用輕功,一路從長安飛到蘇州。可畢竟那是悠閑地飛,而不是和馬賽跑!
人和馬賽跑,怎麽可能跑得贏?吃的飯的分量都不一樣!
可即使如此,月菲白還是用輕功追了。墨禦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這匹馬是他的愛駒,跟隨他征戰沙場多年,其速度可以想象。月菲白剛開始還能緊緊跟著,可是一炷香的時間後,距離便漸漸開始拉開。
被橫放在馬背上的采桑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便能看到後麵窮追不舍的月菲白。這麽狼狽的樣子,哪還有銀月公子該有的風度?哪裏還能像謫仙一樣纖塵不染了?驀地,采桑有些心疼。
“墨禦……你慢點,讓他能盡量跟上,”采桑迅速閉上眼睛,皺眉說道,“你看他那麽累,要是因為這病倒了,那可不好。”要是因為她的任性,而導致他真的病倒了的話,那采桑可會難過死的。
“你不是想要教訓他一下,讓他明白你的珍貴麽?”墨禦不以為然地說道,“那就得動真格的。你以為月菲白像我們鳳國的傻子王爺那麽好忽悠?要是放水的話,哪怕隻有一點,他都會看出來的。”
“你放不放慢速度!”采桑才不聽墨禦的狡辯,狠狠瞪了他一眼,威脅道,“你信不信我不幫你勸說墨湘鏡和墨湘思回來了?”
墨禦不禁翻了個白眼。他們的交易明明是,他假裝擄走采桑,而采桑幫忙把墨湘鏡和墨湘思勸說回來。同時,也把兵法全都交給墨禦。擄走采桑,他的任務已經達到了,采桑卻想以變卦來謀取更多的福利……
墨禦表示,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跟女人合作了。不過話雖是這麽說,但墨禦確實將速度給放慢了。
這一人一馬的賽跑,足足持續了一個六個時辰。從子時開始,一直到正午。雖然墨禦的馬耐跑,但跑到最後,連它都堅持不住了,直接兩腿一軟,往地上栽去。墨禦生怕采桑受到半點損失,連忙用自己的身體墊在了她的下麵。
這裏早就不是長安城了,至於是什麽地方,墨禦也說不出來。他們站在一條官道上,兩邊是茂密的樹林。
很久以前,墨禦一直看不起月菲白。他覺得月菲白不過是仗著家世,才能在這天下叱吒風雲。至於什麽武功獨步天下之類的傳聞,他一向不以為然。看他那麽瘦,哪裏有個武功天下第一的樣子?從前,墨禦隻承認月菲白身上的一項優點,那就是,容貌絕美無雙。
而現在,經過了人馬賽跑一事,墨禦表示,他敬月菲白是條漢子!
在馬兒摔倒後,墨禦和采桑便坐在原地休息。說實話,馭了整整六個時辰的馬,他還真有點吃不消。看著這周圍的景色,仿佛仍然在馬上似的,到處移動。采桑雖然一直閉著眼,但顛簸了六個時辰,也不是好受的,更何況她還身懷六甲。
兩人靠在大樹邊,都已經累到不想說話了。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墨禦的身體稍稍恢複了些。而就在這時,月菲白汗流浹背地趕來了……說實話,在看到月菲白的那一刻,墨禦著實嚇了一大跳。
他的頭發全被汗水被潤濕了,狹長的雙眼沒有任何神采……墨禦大概可以猜測,月菲白絕對是被跑得腦子休克了……雖然大腦跟不上思考,但他的嘴巴卻仍然下意識地喊了句:“采桑……”
不同於以往的或清潤或溫和的聲音,隻是幹澀。仿佛他並不是在喊一個人,而是他隻會這兩個字。
那一瞬間,采桑的眼淚就下來了,她連忙揩幹,打算跑到月菲白身邊。幸好墨禦發現得及時,連忙按住她,總嘴型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如果這時候采桑暴露了的話,那他們今天六個時辰的奔跑,可全都白費了。
最重要的是,對不起他的老戰友那匹馬啊!
月菲白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勉強恢複,所以在采桑幾欲上前來抱住他的時候,他的腦子處於混沌狀態,一點都沒有發現。
墨禦和采桑已經在緩緩往前走了,月菲白隻能隱約看到他們倆的身影,已是在一裏開外。
“采桑,懲罰夠我了麽?夠了的話,我們就回去吧。”月菲白運起內力,皺眉說道。整整六個時辰,不快不慢,馬的速度剛好在他能夠追上的範圍。月菲白怎麽可能想不到,這是在放水?
墨禦怎麽可能放水,肯定是采桑指使的!這前前後後隻要稍微想一想,便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即使知道這是采桑在整他,采桑和墨禦是一夥的,采桑不會出事,但月菲白還是忍不住追了上來。可以說純粹是看她跟另外一個男人走了,所以心裏不舒服麽?
墨禦搖搖頭,歎了口氣,自覺地向旁邊走去。既然已經識破,那他也沒有必要待在這裏了。其實墨禦覺得,如果采桑不插手的話,月菲白是絕對看不出破綻的!但墨禦卻忘了一件事,如果月菲白不會追上來,那麽這次的綁架又有什麽意義呢?天地悠悠,如今隻剩一青一白的兩個人。
計謀被識破,采桑難免有些尷尬。但比起難為情,更多的卻是內心的欣喜。至少如今可以確定,月菲白是真的在乎,而且也是真的會遷就,並不會像宿兒所諷刺的那樣。誰說女人不會嫉妒?采桑隻是將那份嫉妒心隱藏了起來而已。
采桑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與身後的蒼翠綠樹遙相呼應,倒還真是美景在眼前,美人就在不遠處。
懲罰夠了,我們回去吧。采桑想對月菲白說出這句話,可是在她的話說出來之前,月菲白等著她開口的同時,突然數十道黑影閃現!緊接著,采桑便感覺到了一道力勁推拉著自己!下一刻,她的身體便急速往後掠去!
穿過蒼翠竹林之後,直直地懸崖下墜去!誰能夠想到,這片竹林背後,竟然會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這所有的事,僅僅隻發生在眨眼之間,快得月菲白根本沒反應過來!或者說……他知道采桑掉下懸崖了,卻不敢承認。采桑總能從懸崖上脫險,那是因為每次都有人在身旁……可這次,什麽也沒有……
那數十道黑影見任務完成,再看向月菲白,深知逃不過銀月公子之手,於是麵麵相覷了一眼,齊齊咬舌自盡!
這是專業的殺手!到底……還是他大意了啊。
月菲白已沒有心思再將那躺在地上的數十個死人抓起來,他的腳步特別沉重,正如他此的心情一樣。那雙能夠魅惑天下眾生的容顏,此時已失去了它的光彩,蒙上了一層死灰。眼眸中,更是一片絕望……
從這裏到懸崖邊,隻有十幾布的距離,可月菲白幾乎走了半個時辰!
萬丈懸崖,雲霧繚繞。四周一片寂靜,似乎這裏不曾有人造訪過,也,不曾有人掉下去過。
那白衣的人愣愣地站在懸崖邊,垂眸看著懸崖下的深不見底。驀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溢出,緩緩流經絕美無雙的臉龐,掉下懸崖……誰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似乎是為了追尋那滴眼淚,月菲白隨著眼淚的蹤跡,縱身躍下了懸崖!他如一隻絕望至死的蝴蝶,飄落下懸崖。他深知這一去興許永遠也沒有回來的機會了,可他仍然會下去。
這世間,若是沒了她,又還有什麽意思?
誰也不曾想到,樹林後會是懸崖,正如誰也不會想到,懸崖下麵竟然是桃花穀……
當采桑快要下墜到懸崖深處的時候,突然桃花飛舞……那一刻,采桑似乎明白了,這裏就是桃花穀。隻有桃花穀,才會一年四季,不分晝夜地桃花漫天。
她沒有摔死,隻是恰好掉在了一塊滿是灰塵的吊籃上……想起這個吊籃,那還是她很小的時候,與藥采籬一起同心協力做的呢……
采桑沿著記憶,往他們曾經居住的小院走去。可是,在小院門口時,她卻看到了一身黑衣身材修長的上官權……
“這是你心底的地方麽?我做到了麽?”上官權緩緩向采桑走來。他已褪去往日的霸氣,隻剩溫潤。
采桑深深凝視著上官權,沒有說話。直到上官權走到麵前時,她也仍然沒有說話。從懷裏掏出一本書,采桑遞給了上官權:“抱歉,我怕是,沒法給你我這個人了。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薄家醫經》,便將它給你吧。”
上官權凝視著采桑,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過《薄家醫經》。
突然,劍影閃過!天上飛舞的桃花被劃成兩瓣!漫天飛舞的,不再隻是桃花,還有上官權的鮮血……
待采桑回過神來,隻見一襲白衣與上官權糾纏在了一起。兩人的身形變幻極快,她看不清這場打鬥究竟誰占上風。再一眨眼,兩人皆已躺在地上……隻不過上官權已經斷氣了,而月菲白苟延殘喘。
“你還……愛著上官權吧?不過,我也很愛你……上官權@不愛你,真的不愛,所以,……我要殺了他,這樣你就……不必再為這段感情……所累了……”月菲白斷斷續續地說完後,便閉上了眼睛。
她怎麽會還愛著上官權呢?無知和尚曾經讓她選兩個字,權與白,她折斷了權字啊……
采桑雙眼無神趴在月菲白身上,拿過他手中的劍,欲往脖子上抹……月菲白啊,這黃泉路,若是我和孩子一起陪你,你應該是不會寂寞的。
鋒利的劍刃挨到皮膚的那一刻,驟然間,一道血光閃過!采桑刺眼地閉上眼睛……可是,再睜眼時,上官權和月菲白都已不見,她正站在桃花穀的小院內。
敲門聲突然傳來……采桑恍然若夢地走到門邊,緩緩開門……
那一刻,隻見月菲白,上官權,宿兒齊齊站在門外……采桑的眼角刹那間濕潤。
原來剛才的一幕,隻是通靈血玉擬出的幻境。看,連玉石都看不慣他們一波三折的感情了,忍不住跳出來推波助瀾一下,讓采桑更加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心。
“月菲白。”
“嗯?”
“很幸運,此生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