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證
第40章 人證
老翁老嫗都只合著裡衣,頭髮皆已花白。
「時晉,你怎麼了時晉?」老嫗見到施暴者躺在地上,一把撲在他身上,掏出手絹哭天搶地。
林溪雪並未阻止,只是從容地在一旁的銅盆中洗了洗手,問道:「兩位老人家,我有一事不明,需要向二位請教一番。」
老翁退至美婦身後,叮囑道:「息婦,我去報官,你且盯緊了這兇徒!」
說罷,轉身便跑。
林溪雪漫不經心地伸出手,往回一扯,才跑出兩步的老翁便瞬間倒飛回來,將屋內的圓桌撞得四分五裂。
「老人家,別著急,我會給你們留下充足的報官時間,只是還請兩位先回答我的問題。」
老翁被撞的七葷八素,一個勁地亂叫道:「妖怪,妖怪啊,有妖怪啊!」
林溪雪無視了老翁的哭號,問道:「關於你們的兒子對妻子施暴一事,兩位可有什麼見解嗎?」
「她那是活該!」老嫗憤怒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女子入門自當守三從四德,這丫頭偏偏不守婦言,整日搖唇鼓舌,聒噪的緊,自然要上上規矩!」
「哦?」林溪雪來了興緻,眯起的眼角像狐狸般挑起,向那美婦追問道:「你都說說,自己如何搖唇鼓舌了?」
「夫君他他前些日子去了風月之地,我心中有怨,今日便提了幾句.」美婦邊說著,還邊往老嫗那邊看,似乎對這老嫗很是畏懼。
「去了又如何,本就是雲州府允許的產業,輪得到你在這嚼舌頭?依我看,我兒子就是你勾結這妖精害死的吧!」老嫗舉起拐杖便打。
林溪雪一個閃身到了老嫗身後,抓住了她手中的拐杖,貼近她的耳朵說道:「同為女子,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她本想解釋一番自己為什麼會失望,但想想就算解釋了什麼叫風月之地的女子是作為被審美對象的物化,只怕這老嫗也完全聽不明白。
就算聽明白了,只怕也不會認同。
這世道就是這樣,女子打從出生便被規訓教化。
即便是一部分女子接觸了新的觀點,只怕也不會認可;即便認可,只怕也沒有勇氣去實踐;即便實踐,最終只怕也會在這大氛圍的壓力下,被徹底摧垮。
所以,與其說林溪雪對這美婦和老嫗很失望,倒不如說她對這世道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那小廝和幻聽說的不錯,在這弱肉強食的亂世之中,想要解決問題,最直接的辦法還是以暴制暴,以殺止殺。
至於說要不要殺這老嫗,古人云子不教,父之過。
只管生,不管教,這樣看來,其實這名叫時晉的施暴者之所以成了這樣一個人渣,這老翁和老嫗根本就是第一責任人。
前世不也有句話總結得很到位么,叫每一個熊孩子背後,一定有一對熊家長,現在看來,這話一點不假。
想到此處,她內心再無半點負擔,手指稍一發力,便將老嫗的頸骨徹底捏碎。
她鬆開手,老嫗的身體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熟悉的暢快感再度湧上心頭,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在笑?
但她隨即釋然,自己當然該笑,施暴者已經死了,現在沒有對施暴者進行良好教育的責任人也已經死了。
我當然該感到暢快,暢快的時候不就該笑嗎?
對啊,我前世可真是糊塗了,我單單想到等楚良減刑出獄,怎麼就沒想到清算一下把他養成這樣的父母呢?
她這念頭剛起,立刻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哪來的什麼楚良,楚良和那所謂的新聞播報,全都是天尊想要干擾我的思維而虛構出來的事情。
雖然我因為心臟病穿越了,但媽可還好好活著呢。
她將這突然產生的小小雜念從心中驅散,欣欣然望向了躺在碎木堆里的老翁。
林溪雪本想把這老翁老嫗一併結果,不過一想到,若是這老翁也死了,那這美婦的證言可就成了孤證了,官家未必會相信。
不如留著這老翁,做個人證也是好的。
「老人家,現在可以去報官啦。」她輕柔地托起老翁的手掌。
「官家問起,是誰殺了你的兒子和妻子,你要如何回答呢?」
她的語氣輕柔得像是在引導幼兒園的小朋友回答問題,但不知怎的,卻透著說不出的徹骨寒意。
「妖怪,是妖怪,是惡鬼!」
「沒錯,那麼這隻妖怪長什麼樣子呢?」
「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呃啊啊啊啊啊啊!」
未等他說完,林溪雪便「咔吧」一聲掰折了他的食指。
「老人家,再想想,這妖怪長什麼樣?你還有九次機會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全身黑毛的怪物,我看不清長相!」
「嗯,不錯,現在你們兩個可以去報官啦,不過你最好不要亂說,畢竟官家未必能一輩子護你周全。」
林溪雪甩開老翁的手,望了望門口傻站著的美婦。
她本想再問美婦幾個問題,但想想又覺得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即便問了也顯得無趣。
在籠子里關得久了,便會覺得籠子便是整個世界,她是沒有勇氣去接觸,甚至去想象外面的世界的。
她只是搖了搖頭,有些同情地望了美婦金魚似的右眼。
她遁入院外的黑暗中,微微繞了些遠路,這才潛回先前藏匿的小院。
她並未打算逃跑,畢竟她相信這老翁和美婦,經過剛剛的警告之後,絕對不敢亂說話。
況且,即便他們真的亂說話了,自己有神識加持,避開官兵巡查實在是如探囊取物般簡單。
當然,林溪雪自然還是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她從庫房內騰出一個鐵箍木箱,將牆裡的銀子都抹除了印記,整齊地碼放在箱子內,如果官兵真開始大範圍搜查,自己直接帶著箱子跑路便是。
帶著箱子回到卧房內,林溪雪再次查探白晴的狀態,發現她恢復的已是越來越好。
體溫完全正常,呼吸也平穩了不少,只怕不日便可蘇醒。
她翹起二郎腿,坐在木箱上,想到屁股下面滿滿當當的銀子,又揪起身上沾滿了血漬的麻布衫。
嗯.也的確該為自己置辦件新衣裳了。
她正如此想著,卻聽到街道之上突兀的鳴鑼幾聲,隨即便是一段刺耳的嗩吶旋律奏響。
林溪雪不由得納悶,誰家這是有病不成,大半夜的敲鑼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