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亡者壽
眼前的空間在這灰氣的碾壓下，不斷地粉碎，坍縮，伴隨著空間的徹底潰滅，許多概念也隨之失去了意義。
沒有距離，沒有光線，昏晦一片，不見天地。
然而在這晦暗之中，卻有一道青色刀光泛出，將半邊星河都映得純青。
林溪雪立刀胸前，緩緩抽出分光斷夜，熊熊業火包裹著刀身，彷彿要將一切因緣業果斬滅。
空間湮滅，暴烈的空間風暴肆虐，她略顯單薄的身子站在風暴面前，彷彿下一刻便會被無情地撕碎。
天尊發出了一聲驚異的怪叫，彷彿是在向林溪雪發問，問她為什麼不跑，而是寧可死也要阻止自己。
「所以說，怪物終究只是怪物，你永遠不可能理解什麼是人。」
「但沒關係，我今天心情好，所以便來教教你這怪物，什麼是人！」
刀刃擦過刀鞘，發出悅耳的清鳴，林溪雪譏笑著將分光斷夜高舉過頭頂，將劍鞘丟到一旁。
「聽好了，所謂人類這種生物，既自私，又傲慢，遇到不喜歡的事情只想著去逃避，大抵是這萬千世界中最無可救藥的一種生物。」
「就是這樣一種無可救藥的生物，還甘願為了自己珍視的事物而死，所以這種愚蠢，讓本就無可救藥的生物，變得更加無可救藥了。」
「這顆藍星上，有我非常珍視的人，有我非常感懷的物，所以為了保護她們，我作為人類，作為這種無可救藥的蠢貨中的一員。」
「我寧可死，也要斬了你伸向藍星的觸手。」
接著，她雙手持刀，全力一斬。
這是沒有什麼技巧的，平實而樸素的一斬，但卻跨越重重因果，將那伸向藍星的數十條觸手一同切斷。
下一刻，林溪雪看到充斥著無盡毀滅氣息的風暴向自己撲來，她明白自己終於要死了。
天尊慌亂地將灰氣納了回去，空間的崩碎頓時停止，但呼嘯而來的空間風暴卻不會馬上消失。
身體接觸到空間風暴的那一個瞬間，林溪雪笑了。
她確信，自己這次大抵是真的要死了，天尊試圖侵入藍星的計謀，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婉芸和藍星，安全了。
她平靜地感受著身體崩解的奇妙體驗，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答應賠給白晴一把玉劍，只怕是沒法兌現了。
還有，對她許下的承諾，終究還是沒能完成，可惜已經沒時間好好道歉了呢。
林溪雪勾了勾手指，最後發出一句話。
「阿晴，對你的承諾，今生恐怕是難以完成了，珍重，勿念。」
下一刻，林溪雪的身體便被空間風暴無情吞沒，於世間再難尋到半點蹤跡。
星河中的諸多大星彷彿是徹底脫離了某種束縛，紛紛加速奔流，轉瞬之間便已逸散在星海之中。
「喀俐波噶穆拉！！！」
也不知是因為數十條觸手一齊被砍斷吃痛；還是因為林溪雪的湮滅，祂的計劃徹底失敗；又或者是因為被林溪雪這樣一個凡人譏諷，惱羞成怒。
總之，祂似乎真的異常憤怒，以至於祂發出了歇斯底里的狂暴怒吼。
可原本就碎裂的空間哪裡禁得起祂這般怒吼，數道裂紋順著空間不斷地向下傳導而去，將下方的雲層也震散開來。
方圓百里的凡人，此時此刻，全都看到九里坡上空的天，漏了個大洞。
「娘！」有城中孩童拽了拽母親的衣角，「你看天上為什麼有個黑窟窿呀，是不是要下雨了！」
「天漏了，天漏了！上古傳說是真的，原來天真的會漏！」也有人驚恐的六神無主，納頭便拜。
「信梁城近日妖異連連，只怕還會有更大的災禍啊！」三元觀的監院高功望著天空中的空間裂縫，憂心忡忡，「不知立心書院何時能夠給我回信.」
陵湖東岸，山石之下。
白晴噙著淚水，怔怔地望了一眼半空中的空間裂縫，隨即再次低下頭，一遍遍的，驚惶而無助的，反覆勾動小指。
一遍遍，一遍遍，不休止的重複相同的話，可牽機絲另一端已然沒有緊繃的感覺了。
就好像是，風箏放飛之時總會有相互牽引的感覺，可若是風箏斷了線，那線頭便會鬆鬆垮垮，毫不著力。
「求你了，動一下，動一下就好.」
她也不知是在祈求誰，但總之她就是這樣怔怔地重複著這句話。
她完全不關心什麼天邊的空間裂縫，只是死死地盯著小拇指，期待哪怕是受到一絲回信也好。
她小時候便已經失去了家人，後來已經失去了師門，失去了師兄，現在連僅有的可能存在的棲身之所的希望，也徹底失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失去什麼。
她緊攥著心口，整個人蜷縮在地上，淚水無聲地滑落。
「唰啦——」
林溪雪被一陣書頁快速翻動的聲音驚醒。
她只覺得眼皮很沉，睜開眼睛這樣一件簡單的事情，此刻竟是耗費了她全部的精力。
然而即便是睜開了眼睛，她也覺得視野有些殘缺，並不完整，左眼的視野是缺失的。
她想抬起胳膊揉揉眼睛，但卻完全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了，彷彿大腦發出的信號傳入了一片虛無，得不到任何回應。
但她又猛然反應過來——不會吧我還沒死？
林溪雪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無語，她明明已經清晰地感受到，在空間風暴的侵蝕下，自己的軀體已經開始解離，居然還能活著？
說起來，剛剛那書頁翻動展開的聲音好耳熟
她努力轉動僅存的一隻眼睛，嘗試搜尋著聲音的來源。
身體失去知覺，只能勉強活動眼珠，搜尋速度自然也是極慢，找了半天，終於看到不遠處，被天尊修補完成的玉冊自行被展開。
玉冊上方，青色寶光似綢緞般垂落，將那天尊寫下的古怪文字一個個拔除，分解成蒙蒙灰氣，捲入青白色玉瓶之內。
果然是這玉瓶搞的鬼！
她心中湧起了一股無名怒火，她可不會傻乎乎的感激這玉瓶，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自己。
畢竟，上次從擎天之壁竊取幽藍色氣息之後，她便知道這玉瓶可以直接操縱這片虛空降臨，直接覆蓋原有的空間，很簡單便可以帶自己從天尊手中脫離。
可這玉瓶早不救，晚不救，偏偏要在自己生死一線的時候救，擺明了是另有所圖！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她的視線繼續移動，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證據
蕪湖，想不到吧，居然這個時間點加更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