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錦素流年
薄紗拖地長裙,紗裙擺側開,白皙修長的玉腿裸露在外,隱隱約約,猶抱琵琶,看不真切,令人生出無限遐想。
她容顏傾國傾城,眼角向上微挑,雖然嫵媚到極致,但卻絲毫沒有輕浮氣。她左手執白玉酒杯,右手持一把酒壺,斟滿,一飲盡。
她本就是卑賤之人。
忽兒窗前一名身穿玄色衣衫,手持黑色匕首的男子,翩然飛入,屋內燭火昏暗,迷離之香濃鬱,逆著月光的男子看著多了幾分清冷。
她神情迷離,嫵媚一笑:“不知這位公子深夜來此,是想聽曲嗎?”緩緩起身,走進燕庶,一雙勾人心魂的眼睛仔細打量著他。
即是如此燕庶依舊非常警惕,經過前幾天的調查,與今日的接觸,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並非一個普通的歌妓那麽簡單,而且功夫了得並不一定比他差,所以在不了解對方真正實力之前絕對不能貿然行動。
她走近燕庶,慢慢將如玉一般的手搭在他身上,燕庶立刻皺眉。“錦素姑娘,請你自重。”
她便是迎春樓新來的歌妓錦素。
錦素聞之,手上動作一頓,眼眸也流露出一絲詫異,隨後發出如銀鈴一般的笑聲:“公子,您是在和錦素說笑嗎?”
“這裏可是是青樓,公子夜闖我的房間,還要我自重?”錦素突然覺得這個冰山臉還蠻有趣的。
燕庶看看錦素,又想起這的確是妓院。
“錦素姑娘是個清倌”
錦素慢慢貼近他,將臉貼近他的臉頰,在他耳旁輕輕吹氣,用極為曖昧的語氣說道:“誰說清倌就不可以呢?”
燕庶依舊麵無表情,但耳朵早已變得緋紅,他就是個殺手,平日裏隻與刀劍、死人打交道,哪裏見過這種溫柔鄉的陣仗。立刻退後退一些。“錦素姑娘,在下此次隻是來替我家主上傳話,明日午時,荷香樓的流雲軒中等姑娘,還請姑娘賞臉。”
“哦,不知你家主上是誰呢?”
“明日姑娘去了,便知,燕庶告辭。”說完燕庶便轉身離去。
看著倉皇而逃的燕庶,錦素不由覺得好笑,什麽螢鳶閣的第一殺手,也不過如此,還蠻有趣的。
錦素轉過身,看到桌前坐著一位身穿流雲白色衣衫的少年,大約十七八歲,烏墨一般的長發,一直延伸到腰間。他的容貌清秀高雅。
少年伸出纖細白淨的手,手中握著一塊通體呈橘紅色,雕刻的異常精致的護心暖玉,他將玉佩放在桌上,看著錦素輕起薄唇:“明日你親手交給她,她可以完成你的心願。”
錦素頷首,微微福禮。
少年緩緩起身,輕輕扶平寬袖上的褶皺,向門外走去,他走得不快不慢,昏暗的光線裏,他的背影孤絕寂寞,宛如世間隻他一人。
錦素看著桌上的玉,一改剛才嫵媚的神情,淡淡的笑著,眼神極為迷離。
第二日,清晨。
子衿換上一套婢女的服飾,出了林王府的大門,雖說此時還上早,但街上來往的商販,吆喝聲、叫賣聲,好不熱鬧。
過了一會,她便來到一家名叫荷香樓的地方,迎麵走來一個相貌上等,滿身珠光寶氣的女人,陽光下明晃晃的,看到子衿後揚揚柳葉般的細眉。
“呦,今個是什麽風把我們的菡萏郡主給吹來了?還這身打扮?”
子衿聽罷,揚起笑臉便貼了上去道:“嘻嘻,紫兮姐姐,我想你了唄。”
這個滿身珠光寶氣的女人就是荷香樓的老板。
“少來,說吧!又來幹嘛?”
子衿撇撇嘴“什麽叫又來呀,有這麽說財神爺的嘛!”
“每次都來騙吃騙喝的,你一個郡主,怎麽這般不知羞的?哪裏像個女孩子家。”紫兮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她的腦袋。
子衿依舊厚著臉皮對紫兮笑著。
“算了,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主上,跟我來吧,我讓人給你準備些吃食。”
“嗯,正好我也餓了。”
紫兮嫌惡的撇她一眼,將她帶到了流雲軒中。
香荷樓是子衿來到天裕國第一年時就高價收購的一家普通的飯館,後來進行大幅度改造後,利用許多現代的特點和營銷方式,使得香荷樓一下變成了天裕國皇城中最炙手可熱的飯館。上至達官貴人,下到黎明百姓,都吃過這裏的菜,剛開張不久便賺的盆滿鍋滿。香荷樓是由紫兮管理,因為子衿自己多有不便。
紫兮原本是市集上的一名被販賣的奴隸,後來子衿路過時剛巧碰到,看她眼睛清澈與其他奴隸很是不同,將她買了一下。本是想將其留在身邊培養成心腹,後發現她很是聰慧便找最好的老師教她如何管理飯館的技能。
雖然總是嘴硬,但她卻最感激子衿的,不僅僅因為她相信她,還因為她替她拜托了世世為奴的命運。
已接近午時,香荷樓到了人最多的時候,熱火朝天。
錦素走到天香樓的門口,身後的追隨者從路東排到了路西。隻見她身穿一襲牡丹色拖地長裙,雖然穿著不像是昨夜那般暴露,甚至為她平添一絲雍容華貴的氣質,但卻難掩其傾國傾城嫵媚麵容。
子衿在二樓窗前將下方的景色全都攬入眼中。從古至今美人都是引人關注的焦點啊!不過離淵閣一向行事低調,但這位錦素姑娘卻如此大張旗鼓,真是有趣。
此時流雲軒的門被推開,錦素走了進來,輕踩蓮步。
“客官,您等的人已經到了”引路小二說完後便退了出去。
子衿轉過身,望著錦素笑著道:“錦素姑娘果然生的貌美無雙,怪不得我的燕庶差點都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了呢!”
“不知姑娘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子衿看她警惕的樣子,走到桌前坐下,伸手拿起茶壺為錦素和自己個倒了一杯:“錦素姑娘何必如此拘謹,來先坐下喝杯茶吧。”
錦素撇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我隻喝酒。”
“原來如此。可惜子衿不會喝酒,不然還真希望與錦素姑娘把酒言歡一場。”
錦素譏諷的笑一下,和她把酒言歡?一朝郡主和一個歌妓?是在拿她說笑嗎?
從袖中拿出護心暖玉,放在子衿的麵前:“你想要的是這個,對嗎?”
“錦素姑娘真是玲瓏剔透的心肝。”子衿撇了一眼玉,神情淡漠地品著茶,天曉得她現在真想一把奪過這塊玉就跑啊!
意想不到的是,錦素蓮步款款地走到子衿對麵坐下。
“寶物配佳人,今日錦素便將此物送與郡主。”
這麽簡單,子衿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看桌上的暖玉,眸光流轉。
“錦素姑娘是如何得知,我在找這寶物的?”
錦素嫵媚地一笑:“天裕國誰不知,三皇子殿下與菡萏郡主交好,郡主受蝕心蠱所害大病三年之久,三皇子也在這段時間裏經常外出,所有人都認為他生性不愛拘束,但民女前段時日得三皇子憐愛賜千金求曲,但三皇子卻隻對這塊暖玉感興趣。”
“就憑這點?”子衿放下茶杯。
“這難道還不夠嗎?”錦素笑了笑,神態嫵媚。
子衿微皺眉頭,公孫淩性格不拘小節,沒有半分皇家氣息,倒讓她無意之間放鬆了警惕,錦素一言倒是提醒了她,是該與公孫淩保持些距離的,畢竟他終究姓公孫,是天裕國的三皇子。不過這個錦素,竟然用這個來威脅她,這樣一來倒是好辦了,不用繞彎子,就直接了當吧。
“錦素姑娘,我倒是有一件事很不解,江南楊家五年前全部被皇帝下旨處死,其中包括楊家小女,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還是說被殺的並不是什麽楊家小姐而是一個替死鬼?”
子衿風輕雲淡地說著一切,不時瞥一眼錦素。
“我不知你在說什麽?”錦素壓抑的痛苦,啞著嗓子說。子衿輕笑一下,看著她。“我是有看過楊家小姐畫像的,也是生的美豔無比,眉間有粒朱砂痣。你說這天下長得相似的人很多,但就連記號都一樣是不是有些可疑呢?錦素姑娘,不,我應該叫你,楊錦素。”
錦素合眸緩緩的道:“你還知道什麽?”
“你是離淵閣的人。”
錦素的眼神已經變得冰冷:“你到底想說什麽?”
“錦素姑娘,可否替子衿解答一個疑惑?”
“你說”
“你的主人是誰?”
錦素愣了一下:“我為何要告訴你?”
“因為錦素姑娘來便是想要讓我幫你,不是嗎?”子衿眨著一雙擁有星辰的眼睛,神情幹淨,純淨至極。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錦素有點驚訝,她當然看出了這個小丫頭的聰慧,可還是難以想象她早就將她掌握在手中。
“我倒是可以幫你,但卻無法保證你是否最終可以全身而退。”
燕庶告訴她錦素的身份,再加上剛剛試探錦素便已得知了答案,猜到她一些用意,也許子衿可以用自己的身份來幫她。
“自古多少紅顏枯骨。”
子衿站起身往門外走去,誰能猜到她表麵風輕雲淡,手早已在袖中緊緊握著。
她在賭,用身份在賭。
“等等,郡主不想知道我家主人是誰了嗎?”
“不必了,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便不再貪心了。”
子衿,從香荷樓出來,便直徑回了林王府,站在林王府後門,施展輕功飛入院中,腳還沒有踩穩地麵,隻聽後麵傳來一個少女慌慌張張的聲音,一個踉蹌差點與大地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郡主,郡主您怎麽又偷偷跑出府了?”
子衿看跑來的是小支,誇張的拍拍胸口說道:“小支,你幹嘛呀,害我差點摔倒。”
“郡主,您沒事吧!”
“算了,本郡主肚子能撐船不和你計較了。”子衿拍拍肚子就抬步門口走去。
小支連忙上前扯住子衿的袖道:“郡主老王爺來了,現在就在屋裏正在等郡主您呢!”越說聲音越小。
“什麽?”子衿瞪大眼睛,天呐。她在林王府中天不怕地不怕,但著林老王爺簡直是她的克星啊。
“小支你怎麽不早說。”
小支低著頭:“郡主您根本沒有給我說的機會呀。”
“你……”子衿一口氣憋在心裏不上不下。
俗話說好運永遠是伴隨著厄運的。
子衿正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屋中便傳出,一個老者的聲音。
“臭丫頭,還不快給我進來。”
子衿認命的用手刮刮鼻子,低著頭走進去,站在屋子中間,怯怯的喚一聲。
“爺爺”
隻見屋中除了林老王爺,還有兩位中年女人,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其中還有一位身側站著一位著綠羅裙的姑娘,外表高傲不可一世。
這兩位中年婦女一位是大姨娘,性格囂張跋扈,那位綠羅裙的姑娘便是她唯一的女兒林子莯。另一位是五姨娘,性格成熟穩重,育有一女。
“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
頭發花白,手持紫檀木拐杖的老者,氣呼呼地走過來,隨手揮起拐杖往子衿身上揮去。
子衿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爺爺,我知道錯了。”
“求老王爺繞過郡主吧。”一旁的仆人也急忙護在子衿身前。
林老王爺見此怒氣更是上了一層。
“一群沒有的東西,連郡主都看不住,給我退下!”
此時林子莯急忙上前道:“爺爺,您先消消氣,何必為了一個不懂禮數的小丫頭置氣呢?”
老王爺,瞟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孫女,無奈的搖搖頭。
“罷了,起來吧!”
不懂禮數?這個林子莯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永遠都是一副白蓮花的做派,就讓你真正見識一下什麽才叫真正的白蓮花。
子衿蹲在地上一動不動,老王爺轉過身時,林子莯表現出一副姐姐的樣子來。
“子衿,爺爺已經原諒你了,先起來。”
子衿眸光一閃,裝出一副怯怯的模樣來,緩緩抬起頭,林子莯看她這幅樣子,極為詫異。這個臭丫頭平時伶牙俐齒,這三年更是天不怕地不怕,明裏暗裏吃了她不少虧,如今這幅樣子,當真是讓她心裏痛快。
林子莯伸手去扶地上的子衿,子衿乖巧的將手放在她的手上,微微一笑:“謝謝,莯姐姐!”
啊——
周圍立刻亂作一團
“郡主,郡主,您怎麽了?傷到哪裏了沒有?您別嚇小支啊!”
屋裏人的目光都聚集這兩位少女那裏,隻見林子衿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整個人變極為孱弱,而一旁林子莯征征地站在原地,她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林老王爺皺了皺眉頭。“怎麽回事,還不快扶衿丫頭起來。”
大姨娘卻走過來,陪著笑臉,惡狠狠地瞪了林子衿一眼說道:“哎呦喂,子莯你這丫頭怎麽這般不小心呢,子衿她身子本就不好,真是的。子衿你別怪她,她也是無心之失。”
子衿在小支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可憐兮兮的看看周圍的人,下人們個個低著頭,生怕哪位主子不開心便會尋個錯處把他們給打發了,林老王爺坐在上位皺著眉頭看不出想法,隻有小支和五姨娘投來關心的眼神。
林子衿輕起嘴唇道:“子衿怎麽怪姐姐呢,隻是姐姐,若你覺得子衿哪裏做的不好,姐姐提出來便是,妹妹都會改,可姐姐你為何要推我?”
說罷那雙如擁有星辰的眸子中便含著淚水,讓人生出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林子莯聽了這話,瞬間呆住了,她何事推過她,她又不傻,怎麽會當著這麽多人推她。
林子莯扯著笑容。
“妹妹說的哪裏話,姐姐又怎麽會推你呢?是你記錯了吧,當時……”
“太子殿下,三皇子,裏麵請。”
“見過三皇子,太子殿下!”
林子莯話剛說到一半,外麵便傳來福叔和幾個婢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