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妾有情郎無意
錦雲暗紅妝花緙金絲廣袖長衫,袖沿繡鴛鴦圖案,裙尾長擺拖地三尺有餘,金絲勾芡百卉孔雀樣式,那孔雀活靈活現好不美麗,頭上雲鬢高盤兩側並蒂蓮花雙生,下墜晶瑩珊瑚流蘇。女子端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連假笑也笑不出半分了嗎?
蘇相走來樂嗬嗬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不由感歎道:“我蘇家小女之貌,堪比月中嫦娥。”
蘇菏依舊呆呆望著鏡中的自己。明日她便是真正的太子妃了,這是天裕國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身份。
蘇相走過去拿起桌上精致的鳳冠,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來,菏兒,父親親自替你帶上。”
“恭喜父親的願望終於達成。”
蘇相的手一頓,低頭看向蘇菏,隻見她雙眼微微泛紅,也不免心疼。
“菏兒,父親都是為了你好,待到太子登基,你便是皇後,天裕國最尊貴的女人了。”蘇相將鳳冠放下看著蘇菏語重心長,“菏兒,父親都是為了你好,為了蘇家好,你要體諒父親的良苦用心。”
蘇菏袖中手慢慢握成拳,眼睛緊緊盯著蘇相,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失望與絕望交織還參雜無盡恨意,“父親,你真的覺得讓女兒嫁給太子,讓女兒做著天裕國最尊貴的女人,便是讓女兒幸福了嗎?可是,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幸福,對於我來說,這簡直就是折磨,還不如讓我去死。”
‘啪——’
蘇菏隻覺得耳朵翁翁作響,臉上似是火燒一般的疼,嘴裏有一點甜腥。
蘇相的手頓在半空中不住顫抖著,有些難以置信,他剛剛做了什麽?蘇菏一向乖巧懂事,從小到大都很聽話,從不曾向今日這般失了禮數。方才他隻覺得腦子氣的充血,等冷靜下來,蘇菏臉已經偏向一邊,幾縷秀發散落下來,嘴角滲出鮮紅色的血。
蘇菏抬起手,用手指碰一下嘴角,看著指尖那一滴猩紅,淚水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滑落,宛若一顆顆水晶落在紅色嫁衣之上。
蘇菏抬起頭看自己的父親,她笑了,笑得極為開懷。昏暗的燈光下,半明半暗的光影下,她的眼睛還是那般溫柔,但卻又有一種令人凜冽的森意。
蘇相看著這樣的女兒,不由覺得陌生,背後似有冷風吹過。
昨日下了一天的雨,今早才停。
粉衣從外麵進來,見子衿躺在窗邊軟榻上,粉衣連忙上前。
“郡主。”
子衿睜開眼睛,“今日不是太子大婚之日嗎?為什麽外麵這麽安靜?”
“郡主,粉衣正是要稟報此事,昨個夜裏,皇城中的禁衛軍包圍了太子府和蘇相府,太子如今已被押往了刑部。”
“什麽?”子衿連忙坐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粉衣。
粉衣低下頭並無再言語什麽。子衿蹙眉,怎麽會這樣,昨個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太子妃呢?”子衿試探性的問道。
“如今,應還在太子府中。”
子衿聽罷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向外衝去。
子衿並未去太子府,而是直奔聽雨苑,那是林子寒的住所。子衿覺得有些事情是時候做一個正式的了解。
自從上次林老王爺軟禁林子寒後,便不許任何人再接近聽雨苑半步,除非有他的親自許可,否則就算是子衿也不得接近。
來到聽雨苑隻見院門兩側皆有侍衛把守,子衿抬起頭觀察一番四周,隻見冰隱坐在一顆古老榕樹上。
怎麽又是他!
子衿咬著唇瓣,若不是那家夥武功高,她一定要將他暴打無數遍。
正當子衿在思考對策時,冰隱突然鬼魅般出現在子衿身側。
“郡主,請回。”
子衿眨眨眼睛,笑了笑,“那個,好久不見。”
“郡主,請回。”冰隱依舊毫無表情地看著子衿重複道。
“我就想看看哥哥,冰隱哥哥你就通融一下吧。”子衿扮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但很明顯冰隱並不吃她這一套,“郡主,主子有命,任何人不得靠近聽雨苑,尤其是郡主您。”
子衿一愣,眼睛瞪的大大,什麽要尤其是她,她怎麽了?子衿雖然心中惱火,但畢竟有求別人,態度好是最重要的。
子衿笑了笑絲毫不在意冰隱所說的話,“冰隱,今天我必須要帶哥哥走,你是奉命行事,我知道,我也不會為難你,你大可將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事後我自會去爺爺那裏領罰。”
冰隱神情稍顯猶豫開口道:“郡主難道忘了主子是如何責罰與你嗎?”
“當然記得,可做了什麽事,就應該要做好要為此付出代價的準備,不是嗎?”
冰隱看著子衿那雙清亮的眼睛不由一愣,“郡主,在手下沒有反悔前,快去吧。”
子衿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她笑著向冰隱道了謝,毫無留戀地快步向聽雨苑內跑去。
子衿站在房門前,卻沒有推門進去,她不得不承認她又一次優柔寡斷起來了。容離曾說她最大的問題就是總為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而大傷腦筋。思及此,子衿不由失笑,容離還真是了解她呢,若不是她在乎的東西太多如今又怎會這般為難。
子衿慢慢閉起眼睛,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蘇菏那雙滿含情義的眼睛。
門被推開,子寒抬起頭見子衿從屏風後繞過不由疑惑,“子衿?你怎麽來了?”
子衿微笑著道:“我想帶哥哥去見一個人。”
子寒神情清冷的看著子衿,慢慢站起身向她的方向走去,“我不會去見她的,你快些回去吧,免得爺爺責罰你。”
子衿低眉笑了笑抬頭對上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眸子,調笑道:“哥哥,人家都還沒有說是誰,你就知道了?”
子寒看著她心情複雜,他怎麽會不知道,“子衿,蘇姑娘的心意我並非全然不知,可緣分不可強求。如今她既然已貴為太子妃,便應該向前看,何必貪戀前塵往事。”
子衿輕歎,終究是妾有情,郎無意,“緣的確不可強求,哥哥,我隻想讓你最後再去見一次她,有些話你應該當麵對她說,有些事也應該有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