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陳子雲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少年一直不曾還手的真正意圖,原來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企及,等他自己露出破綻。
鋒利的劍被冷冽的寒光包裹,向他襲來,
這個少年究竟還有多少秘密,究竟還會給他帶來多少驚喜。
秀美的麵容愈發清晰。
林老王爺突然站起身,有些耐不住心性。
但眼前的一切都在下一刻發生了巨大變化,那純白的身子,宛若雲朵般輕飄飄的斜飛出去。
那飛出的不是陳子雲,而是那白衣少年。
這是一個超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結果。
林老王爺微微蹙眉,看著少年身子向後飛出數丈,才落在地麵。
清風吹起他的衣衫,可那衣衫下的少年卻始終未曾有任何反應。
陳子雲收回手,難置信的看著那孱弱的身影,他白玉的臉頰上一抹紅觸目驚心。
怎麽可能,不可能。
“速去活捉了他。”
原本靜謐的空氣因為林老王爺的一聲命令被打破。
少年如蔥玉般白皙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強撐著身子做起來,頸上便觸到一陣冰涼。
原是兩柄利劍交錯架在他的頸上,少年抬起頭,發絲散落,看起來卻是格外的讓人憐惜。
他平靜的看著陳子雲,那雙漆黑的眼瞳仿佛可以輕巧的看穿世俗,他依舊掛著不失禮數的微笑,仿佛受了傷,戰敗也不過是白駒過隙之間的一點玩笑。
陳子雲臉上血色頹然消失,身形不穩的向後栽去,幸得有人扶住他沒有真的摔下去。
他的嘴唇慢慢呈現出紫色,少年看著他細微的變化,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怒意。
誰也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
就當他二人交鋒之時,少年的長劍突然收回,用身子接住陳子雲的掌,而他卻在那一刻飛出一根極細的銀針。
插入陳子雲的身體,那銀針上早已被塗了毒。
但陳子雲並不明白,這少年明明方才可以殺了他,卻為何收了手。
少年看著一直沉穩指點大局的人,一步步走向自己,他的眼中依舊隻有平靜與從容。
林老王爺停下腳步看著少年徐徐開口,“如今你已是案板上的魚肉了,孩子你最後還是輸了。”
少年半斂著眼眸,額頭滲出微微薄汗,他沒有對上林老王爺的視線也沒有與他有隻言片語的交談。
叢林中臥著兩個人影,他們都是少年的屬下,事實上除了他們兩個人還有很多人隱匿在周圍,看上去是林老王爺叫人包圍了整個子虛山,不如說是少年的屬下層層將林老王爺包圍住。
隻要少年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刻衝出去,為他殺盡一切障礙。
隻是少年曾對他們下過死命令,沒有少年的允許誰也不能妄動,所以他能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子身負重傷卻不能出手相助。
正當他們心急如焚時,空中一道身影從他們頭頂掠過。
少年頸上的劍被挑開,他抬起頭看著那背對自己而立的女子身影,唇畔化開微笑。
林老王爺不悅的看著眼前淺藍色身影,“子衿,你這是要做什麽。”
來人正是子衿,她手中長劍直指林老王爺,神情冰冷對上林老王爺肅然的臉。
“子衿特意送上江山圖,還請爺爺將此人送給我。”
林老王爺輕哼一聲,他沒想到子衿會為一個男子,送上天裕的江山圖,這幾年以來,對他當麵說出來自己要什麽,這還是第一次。
“子衿,這一次你失誤了。”
是失誤了,這麽多年她憑手握這幅江山圖與林老王爺談著合作,在王府中獲得絕對的自由,可這一次她為了這少年冒失出手,卻是將這一切都拱手讓了人。
“還望爺爺成全,我隻想要他。”
話語間子衿已經轉過身,從地上扶起少年,一隻手攬上他細瘦的腰身,還是如從前那樣的孱弱纖細。
子衿輕點地麵翩然向遠處飛去,淡藍與純白的相互交融,融進了夜色的無邊。
少年慢慢睜開眼,屋內彌漫著沉香的氣味,牆壁上投下的影子隨著昏黃的燭火慢慢搖晃著。
門被推開那到淺藍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子衿看著床榻上平躺的少年,對上他的視線,她緩緩地開口,“三天時間已到,你可願意留在我身邊?”
床榻上的少年平靜的看著子衿,輕勾唇角似笑非笑,“我能拒絕嗎?”
還是那如春風般溫柔的語調,從他口中飄出,卻帶著幾分嘲諷味道。
子衿望著他也是一笑,是一種很無奈卻又得意的笑容,“自然不能。”
少年似有深意的看著子衿,閉起眼睛片刻後在睜開,依舊溫柔似水,“所以,離便不打算反抗,再言離的身體也不允許。”
子衿點點頭,許是容離在外麵飄泊久了,懂得揣摩人心,也能很輕易的摸透他人心思,所以除了第一次見麵時他的語氣冰冷外,這幾日他對子衿都是一派溫文儒雅,笑如春風的溫柔。
“很好,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子衿滿意的笑著,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有了想要保護他的想法。
容離,從容離別,各自天涯。這一次子衿不想再弄丟他,這個外表溫順柔和,實則心性堅毅,堅毅的讓人心疼。
三日又三日,時間總是漫長又短暫,百無聊賴間子衿養成了一個並不是太好的惡性,那就是睡覺。
一日十二個時辰,子衿就有大半日的時間是在床榻間度過的,甚至很多時候用完午膳,她便爬上了床榻,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
人們都說春困秋乏,這春晚夏初的,子衿卻反而嗜睡了起來。因此汀蘭還特地請了醫官為子衿診脈,可那些醫官開了一個又一個藥方,卻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子衿也就放棄了。
鳥兒拍打著羽翼飛上枝丫,用嘴梳理一番身上漂亮的羽毛。
純白廣袖垂下,衣擺拖在地麵,穿過院落從西廂房徐徐向子衿臥房走去,他立在門前,手中端著紅漆盤,漆盤中是各式各樣精致的糕點。
白玉修長的手放在門上,意想不到的是那門竟然沒有被上鎖,隻是輕輕一推便被打開。
收回手他似乎是刻意將腳步放的極輕,進了屋他轉身反手將門關上,目光很快略過屋中每一個角落,溫柔的笑意在眼中蕩開。
他輕柔的將紅漆盤放在案幾上,似乎是在擔憂何時不小心發出聲響,擾了帳幔裏熟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