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手上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鍾九音順著掃視過去。
艾媛媛站在那位王總身邊,端著一杯酒二話不說灌下去,眉心某一瞬間皺起難受的弧度,但轉眼又變成笑。
郭明立見她看得滿臉深思,壓低聲音問:「看見了嗎?你要想改變之前糊穿地心的處境,就得狠得下心來接受你不想接受的。你現在在想什麼,就按著什麼做。」
鍾九音:「我在想,果然人火可能沒有火的理由,但不火肯定有不火的理由。」
郭明立:「……」
我他媽想要的是行動指南,你腦子裡想段讀後感有個屁用?!
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親身示範,端著酒杯去攀關係。
還挺積極,不知情的還以為他真滿心滿眼都是自家藝人的發展。
鍾九音自顧自抿口酒,慢悠悠想著哪天是個黃道吉日,好換個能幹的經紀人。
…
酒過三巡,該交際的都交際完,這場子也不是多重要,有三個投資方提前離開,只剩王總。
包間里氣氛鬆散了點,導演和其他幾個中年男士喝得頭暈腦脹,旁若無人地大聲聊著行業話題,人手不離煙。
繚繞的煙味兒熏得人心煩,晏丞出去透了透氣。
徐姐和他打配合習慣了,這種時候飯桌上早就沒有正事可談,只等著王總和導演他們醉酒醉得消停下來,好讓人扛回酒店。
所以他能出去透氣透個半小時,等著徐姐來叫他,再拿上東西直接走人就行。
會所二層有個挺長的露台,圍牆半人高,上面還有花牆做遮擋,隱蔽性不錯。
花牆下擺著雙人的小桌,窄小的吧台後有個服務員在操作輕聲嗡嗡的榨汁機,給有些醉酒想要緩解不適的人提供飲品。
晏丞壓下帽檐,走到露台最裡面坐下休息。
白天的遊戲讓體力消耗過多,剛才又在包間里喝酒應酬,難得清靜下來,才感覺到湧上來的疲憊和恍惚。
喝下的酒還不至於讓他醉,甚至說起來,那些酒更像是一种放松飲品,少許的醺然讓他狀態更隨性。
口罩包裹著他唇鼻,往常習以為常的感覺現在卻有點呼吸不過來,他手指在一邊耳朵上一勾,口罩懸在半空晃了晃,半張臉都露出來。
抬手按桌鈴要咖啡時,低垂的眼睫合成一尾,像在閉目養神,磁性聲線卻清晰平穩。
「麻煩給九桌上一杯蜂蜜葡萄汁。」
鍾九音是出來上洗手間的,完事兒后正巧摸到吧台那兒,聽見了桌鈴外放。
聲音很好辨認,她轉頭順著狹長的露台看過去,看見一盞單獨的燈下,那抹寬肩窄腰的背影。
姿勢看起來挺放鬆,耳廓邊緣有燈光的暈色,看不清楚。
鍾九音杵在原地,過了會兒跟著服務員走向九號桌。
服務員幾次三番回頭看她,要不是知道她是最近半個月在網上小有名氣的明星,都要以為是什麼別有意圖的尾隨者了。
果汁杯輕輕放在九號桌上,服務員的心思轉移開,忍著看見偶像的激動,說了句「慢用」。
晏丞回了句「謝謝」,手指捏住杯耳準備喝,卻發現視線範圍內還有個人杵在旁邊沒動。
他抬眸看,正對上鍾九音亮亮的眼睛。
「…你怎麼也在這裡?找我?」他把杯子放下,沒喝。
鍾九音抽開小圓桌對面那把椅子,坐下撐著下巴繼續看他。
她沒回答問題,食指尖戳了下杯壁,問:「聞著有點香,好喝嗎?」
又在扮演什麼「初入大城市的無知人類」?
晏丞不回應,直接按下桌鈴又點了一杯。
然後再次問:「你也出來透氣?」
他決定就聊點無意義的生活化問題,這樣她總不至於再說出某些山頂洞人的回答來。
鍾九音確實沒發揮的地方了,托著腮,隨意點頭「嗯」一聲,目光漫無目的閒蕩。
沒有視線交接,沒有順勢再問點什麼,晏丞頓了頓,也沒接下去。
短暫的時間裡,這一點空間就安靜下來。
晏丞重新端起杯子,垂眸喝酸甜解酒的蜂蜜葡萄水。
面前的人不說話,發獃似的看著花牆,不知道在想什麼。會所里的嘈雜聲被牆壁門板層層減弱,傳到露台來只剩模糊悶響,反倒是會所樓下,行人路過時帶來一陣高聲交談。
他們本就算不上熟稔,也沒什麼共同語言,沒人主動挑起話題,就只能一直安靜下去,當個臨時拼桌的陌生人。
服務員又端上來第二杯蜂蜜葡萄汁,紫色液體里加了兩三塊冰塊,杯壁上浸出點點水珠。
鍾九音握上去就被那種冰涼征服了,眼睛微眯,嘴裡發出舒服的嘆息。
花牆外有風吹進來,她換了個姿勢坐,握著杯子側對晏丞,大爺一樣,喝著蜂蜜水感受夏日晚風。
從這個角度掃一眼杯子,晏丞很容易就又看見她手腕上的幾條傷疤。
傷口的肉色和皮膚顏色實際很相近,但就如同在一塊畫布上用同色顏料新劃上幾筆,百分之一的差別也很明顯。
「你的手腕,」他忽然開口說,「白天在節目上,我不小心摸到幾條凸起的痕迹,是傷口嗎?」
鍾九音扭頭「啊」一聲,隨後才反應過來,翻轉手腕,讓那截皮膚暴露在燈光下。
「你說這個?是傷口。」
她說完打個哈欠,順勢抬起手捂了捂嘴,看樣子並不把那些傷口放在心上。
晏丞看著她的臉又問:「冒昧問一下,這些傷口…是怎麼來的?」
他放下杯子,再周全地補充一句:「當然,如果你不想聊這個,也可以不說。」
「還好,沒什麼不能說的,這傷口一看就能知道是怎麼來的吧?估計是用小刀一下下劃上去的。」鍾九音砸吧一口蜂蜜水,放下杯子隨口說。
「估計?」晏丞眉心蹙起,盯著她眼睛看。
她攤手:「因為我也忘了。」
「…因為車禍?」
「對,」她又托著腮,語速變慢吞吞的,「我都說了嘛,那是一場很——嚴重的車禍。」
…嚴重到真撞回了剛當人的時候?
她的反應實在有點奇怪,晏丞多問兩句:「那你就沒想過弄清楚?能讓你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發生的事情應該比較嚴重。」
鍾九音:「昂,這個我知道,就是有人搞我,按頭讓我爬不起來逐漸失落絕望發狂,然後我精神壓力太大就想岔了,覺得無顏面見江東父老,打算噶了自己升天上去再重新奮鬥。」
晏丞:「……像在說別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