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第三百四十四話:別心存僥倖(兩章
這麼大動靜,村裡都有人來瞧了,陳家人還沒出現,徐茵茵便乾脆讓人將陳家人一個不少的都喊了來,包括在五馬坡干著活的陳大陳二。
陳小田躲懶,開年後就沒去做五馬坡的活了,每天在家裡睡大覺,被人喊起來,和陳婆子一起往作坊來,他心裡還不為意的。
等到陳家人都到了,徐茵茵讓人複述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陳婆子就立馬跳了起來,「兩千兩銀子!?我們家哪裡拿得出來!要不然你乾脆把她們兩個的命拿去好了!」
她也是沒想到啊!徐家還真的這麼較勁,當著整個作坊的人開大會將人開除就算了,還真要人賠銀子!
兩千兩銀子,把他們一家人都賣了都賣不到這麼多,乾脆去搶去偷好啦!
反正都開除了,這臉皮算是徹底撕破了,陳家人也豁出去了,在陳婆子的帶領下,再加上陳小田鼓風扇火的,那真是將無賴不要臉的嘴臉給發揮了個淋漓盡致。
總歸就是一句話,要銀子?沒有!有本事就打死他們一家人唄!
你敢嗎?
這囂張的氣焰,引得底下交頭接耳的嘀咕聲都沸騰起來,一旁的周老頭石氏等人則是對陳家人怒目而視,沒想到有這麼無賴的人。
現在怎麼辦?不由都看徐茵茵的臉色。
徐茵茵會怎麼辦?她直接無視了陳家人的撒潑打滾耍無賴,登即就讓細辛進城報官去了。
這可是作坊自開工以來出現的第一遭工人違反作坊管理條例做出對作坊不利的事,要是因為對方拿不出銀子就輕拿輕放了,往後大家有樣學樣的,都會覺得這合同就是個擺設,反正拿不出來,徐家作坊也不會把我怎麼樣。
然後,再有人許以利益讓某人對作坊做些什麼,幾乎不用考慮後果就答應了。
如此一來,作坊都成了漏篩,誰都能往裡頭摻一腳了,那合同簽來作甚?過家家好玩么?
徐茵茵打定主意,這一次要殺雞儆猴,絕對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就這麼算了的。
那邊,陳家人見徐茵茵喊人去報官了,對視一眼,都有些嚇住了,還真報官啊?
自然是真報官了。
細辛到江陽縣縣衙報了官,縣令大人一見是嘉成鄉君身邊的人報官,再聽了案情,登時二話沒說,就點了捕頭帶著一隊人前往小河村拿人,這就升堂審理,其他的案子都往後靠的那種。
縣令大人更是打定主意,別管這事是不是徐家占理,他都得幫著嘉成鄉君的,廢話,不討好嘉成鄉君,還向著區區草民?
當然,這事是占理的,徐家作坊那什麼作坊管理條例和進作坊簽合同的事他也是早有耳聞的。
所以,這本就是秉公辦案又能在嘉成鄉君面前賣個好的事,他怎能不做?
細辛前去報案到捕頭帶人趕到小河村,前後也不過就是半個時辰的事。
這期間,徐茵茵已經讓工人們各回各工位,恢復了生產。
等捕頭前來拿了陳家人回縣衙,她便讓周老頭挑了一些工人作為代表,一起前往縣衙旁觀審案,到時候回來,也好同作坊其他工人說審案的經過和結果這些。
縣衙下午升堂問案,本來也沒吸引什麼人來旁邊的,但風聲那麼一傳,大家聽說是跟徐家作坊有關,那立馬的,有事沒事的,就全往縣衙涌過來了。
徐家作坊,那在宜陽府名頭多響?初五招工的時候,就城裡,都去了不少人面試呢。
最後面上的人不多,但也是有的。
這不,挎著籃子的大嬸擠到公堂外頭,就眼尖的看到了對門鄰居,好奇道:「豆苗娘!你不是在徐家作坊做工嗎?咋到縣衙來了?聽說是徐家作坊出了啥事鬧到公堂上來了,是啥事啊?」
她嗓門極大,一出聲,其他人就都望了過來,聽得這裡有個徐家作坊做工的人,忙都好奇的看著她,等著她解惑。
那被喚作豆苗娘的婦人才進作坊,還沒幹幾天活呢,就遇上這樣的事,心裡頭也是撲通撲通的,好奇得緊這事會咋了(liao),是不是真要賠千兩銀子。
周老頭看著挑了一些人前來,差不多就是保證每個村裡都有一兩個人,豆苗娘算是城裡的這一撥,能前來親眼見證,她激動的很,又遇上了鄰居,迫不及待就想八卦的。
但好歹還記著自己是咋來的,不由偷瞄周老頭,見他似乎也沒看她,拿眼神阻止她的,想著這事反正都升堂了,她說出來也不算啥,便即將事情說了。
圍觀百姓一聽原來是徐家作坊的工人偷作坊東西違反了作坊的規矩被作坊開除了,還要賠償簽過合同的一千兩銀子,人給不出,這就報官解決了,登時都激動得很。
這可是大熱鬧啊!
大老爺會咋判?一千兩銀子啊!那不是一般人拿得出來的!
在眾人激動期待下,公堂之上,縣令大人一拍驚堂木,升了堂。
徐茵茵帶了趙文山上堂,事情前因後果有趙文山一一道出,縣令大人先也了解過了的,證據確鑿,案情明了,沒什麼還需查證的,當堂就能宣判定案的。
縣令大人一拍驚堂木,擲地有聲道:「陳董氏陳劉氏身為徐家作坊的工人,偷盜作坊東西,違反作坊規定,簽了合同便是契書,本縣令宣判,你二人必須賠付徐家作坊各一千兩銀子,不得抵賴!」
契書是受律法保護的,如若不然,人們不管是買賣或者是談生意,又為何簽訂契書?
之前,徐茵茵說必須賠付銀子,陳家人還可以抱個僥倖,不當回事,眼下,縣令大人當堂宣判此事,陳大媳婦和陳二媳婦差點都暈了過去,陳婆子幾個也覺得天塌了。
自古以來,就沒有哪個小老百姓不怕見官的,這可是縣令大人,他說的話,他們還能不聽?
陳婆子直磕頭,大呼青天大老爺通融,他們實在是拿不出來這麼多銀子啊!
「拿不出來?」
縣令大人可不管你拿不拿得出來,想耍賴?那就照老賴來辦,對於老賴,也是有律法可循的。
當下,縣令大人便讓捕頭帶人前去,查抄陳家。
陳家是石頭房子,裡頭也沒甚傢具,值錢的也就是這點地皮了,當初落戶到這裡,這房子分給陳家,那就是陳家的。
眼下查抄,縣令大人便直接將房子加地皮都判給了徐家作坊,再加上從陳家和陳家人身上搜出來的銀子,七七八八的,加起來有個二十幾兩,其中有一張二十兩的銀票。
這些,也都判給了徐家作坊。
但離四千兩銀子,還差十萬八千里呢。
令牌一丟,縣令大人當堂直接判陳家人每人六十笞刑,除了兩個孩子。
陳婆子,陳大陳二兩口子再加陳小田,都被拖了出去。 陳婆子嚇尿了,嘴裡直嚷嚷,「欠銀子的是我兩個兒媳婦!大人您打她們就是了呀!」
縣令大人呵呵:「你們家並未分家對吧?大燕律規定,欠銀不還,家人連坐!打吧!」
笞刑便是用木板打臀部,眾目睽睽下,那慘叫聲,隔縣衙一條街都聽得到。
看得圍觀眾人也是嘖嘖嘖,特別是徐家作坊來的工人們,那可更是感想強烈。
瞧吧,誰叫你不踏踏實實幹活的?沒銀子就不還了?抄你家打你屁股,看你還不還!
也有人忍不住嘀咕:「這也太狠了吧?那勞什子的合同定這一千兩銀子的賠付本來就不公平,這普通人家,幾輩子加起來都掙不了這麼多錢的,本來就不是正兒八經的借了這麼多銀子,人家還不上,便就算了唄,那非得鬧上公堂來治人家的罪,人家那些僱人做工的,可沒有他家這麼苛刻的!」
但他剛說完,就有人反駁他道:「你嫌不公平,你不去做這工,不簽這合同就是了唄,既然簽了合同,自己也明白這合同的厲害的,又作何要違背?弄成這樣,不是咎由自取?」
一個作坊工人也忍不住道:「就是!你說別人家沒有徐家苛刻?這算啥苛刻?你只要踏實做工,這合同也就是個擺設,其他地方哪有徐家作坊這麼厚道?工錢按月結,還有這樣那樣的獎勵,年節還有年禮節禮領,生病了徐家人也會讓人來看望,要是懷孕了,還能工錢照領三個月讓你生孩子坐月子呢!你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事?」
其他作坊工人也附和起來,「你嫌苛刻,你不去就是了唄!」
「就是,我巴不得你們都別去,等下次徐家作坊再招工,就沒人跟我搶了呢!」
「徐家這般苛刻,大家都別去啊!把機會留給我,我不怕苛刻!」
「……」
一時間,不是作坊工人的百姓也加入了討論,最開始發出質疑的那人壓根就不敢再開腔了,灰溜溜的就縮到了後頭去,生怕被這些人吐口水給淹了去。
裡頭的笞刑還在進行中。
欠銀不還超過一匹布的價錢,是二十下笞刑,超過三十匹布的價錢,甚至更高,最高也就是六十下笞刑。
六十笞刑也是打不死人的。
但你以為受了笞刑就完了?
不!
只要銀子一天不還,每隔十天,便將人拿回縣衙再受笞刑,每次累加六十下,一直過三個月,你還是不還,那就判徒刑,什麼時候還上,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當然,這是對付那有錢有能力還但不還的老賴。
照陳家來說,家底都抄乾淨了,也就這麼點銀子,四千兩,便是關他一輩子,也還不出來的,用這招,就沒用了,關他一輩子,還供他白吃飯浪費一間牢房呢。
所以縣令大人特意問過了徐茵茵的意見,等陳家人受完笞刑之後,就宣判將他們一家都充作苦役,以役抵銀。
四千兩銀子,他們就是干到死,也抵不完,可想而知,這輩子也就是干苦役干到死了。
至於陳家兩個孩子,因年幼,先送去慈幼堂,等長大了,再送去一起服苦役,總之一個不落,服苦役,就是他們還不上銀子的懲罰!
當然這最後一條縣令大人當堂是這麼宣布的,但實則,等陳家兩個孩子長大成人,那都是十幾年後的事了,徐茵茵並沒有打算真的讓他們長大也去服苦役的,只是在這個當下,這麼宣判,聽起來更有力度,更能震懾到人而已。
這不,陳家人一聽他們要被罰去當苦役,連孩子長大了也不能逃過,當場就嚇得直跟縣令大人磕頭求饒。
便是自信如陳小田,都嚇尿了,他哪裡想到,耍賴不還會這麼判他們啊!還以為他們還不上,徐家也拿他們沒辦法,總不會殺了他們的,卻沒想過,還能這樣,服苦役抵銀子,那麼多銀子,要抵到啥時候?一輩子都抵不完啊!
陳婆子屁股痛得不行,難得這會兒腦子還轉得快,聲稱要兒子這就休了兒媳婦,他們就不是一家人了,就不用連坐了。
縣令大人還沒說話呢,陳大媳婦和陳二媳婦一聽這話,也是委屈萬分,明明她們好好的工做著的,是陳小田!是他惹了麻煩,收了人家的銀子替人家做事連累她們的!要不是婆婆逼著她們去做,她們哪裡會去做這些?
現在好了,要被充苦役了,就要休了她們撇開她們了?
連累她們不說,還害了她們的孩子!妯娌倆也是氣得不行,顧不得屁股痛,就朝陳小田撲了過去,掐他撓他,陳大陳二見狀,也衝上去幫忙。
陳婆子見小兒子被打,忙撲上來相救。
一時間公堂上亂做一團,好看得很。
還是縣令大人一拍驚堂木,讓衙役將他們給分開,才止住這鬧劇。
一家人見縣令大人是不會放過他們了,忙又跟徐茵茵磕頭,求她高抬貴手。
徐茵茵趁勢道:「我可幫不了你們,我徐家作坊既定了如此合同,又豈是做做樣子不當真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心存僥倖?
往後也是一樣,我徐家作坊不苛待工人,給工人最好的福利待遇,但若再有人違反作坊規定,到時候也自是一樣,絕不通融!」
公堂外頭全城看著聽著的作坊工人們俱都是心神一震,不約而同想著,他們可一定不能違反作坊規定!
瞧吧,別以為還不上就沒事了,這懲罰,跟家破人亡有啥區別呢?
都得引以為戒,時刻謹記才是!
陳家的最終懲罰,被前來旁觀的工人們一五一十的傳回作坊里,眾工人們都是肅然不已。
此後好些日子,幹活期間,認真得很,那是連閑話都不多一句的,只顧悶頭幹活,便是工人們回家,那都是一個字也不提作坊的事的。
連其他人聽說此事,也俱都嘆道:徐家作坊的那合同,還真不是簽著好玩的,那是認真的呀!
他們已經領教到了。
陳家人下了公堂就立時被送了服苦役了,再沒回來過,小河村裡,也沒他們的地方了。
房子判給了徐家作坊,徐茵茵跟徐老頭商量過,又給家裡其他人一說,最後說好了,將那房子就給了趙文山和徐春喜兩口子。
不是要住那房子,主要是地皮,這開春,大傢伙都要建新房子的,趙文山便也將戶籍落到小河村來,在此起上一幢新房子,就在這兒紮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