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曲寧澤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心滿意足之餘,又有點心虛。
他瞧了眼正在揉眉心的謝時予,多嘴道:「時予,你幹嘛老揉那裡,不舒服么?」
「感冒,有點頭疼。」
曲寧澤立刻一臉關心:「肯定是昨天喝.……內啥后吹風受涼了,吃藥沒?」
謝時予懨懨地說:「小病,你別理我。」
「這怎麼行,我給你去醫務室買點葯吧。」
謝時予一聽到吃藥兩個字,臉色微變。
小時候,他身體不是很好,經常感冒,一感冒就要吃那種白色大顆的葯,又苦又難咽,導致他對感冒藥有心理陰影,寧願勇敢地上去讓醫生捅一針,也不想吃藥。
「不用,早上在家吃了。」謝時予撒謊說。
「哦哦,」曲寧澤也沒過多懷疑,「那我給你去裝點熱水,多喝熱水。」
說著,曲寧澤拿著他杯子去裝開水了。
謝時予悄悄鬆了口氣,轉頭趴在桌上,卻見他的學神同桌從書包里勾出一個白色的袋子,放在他面前。
「這什麼?」謝時予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上次買的感冒藥。」
「.……我早上真吃過葯了。」
席卿點了點桌面:「馬上中午了。」
謝時予:「.……」
這他媽.……
席卿看他瞬間戴上了痛苦面具,跟一個不想吃藥的小孩子一樣,心下瞭然。
他說:「這葯有糖衣,不會苦。」
「.……」這話聽著冷冷淡淡,卻跟哄小孩吃藥似的,謝時予一瞬間破防了。
他扭著脖子,傲嬌道:「我那葯一天吃兩次,晚上回去才能再吃了。」
席卿:「.……」
這人為了逃避吃藥,也是絕了。
他伸手,要把葯拿回來,卻又被謝時予一把薅過去。
謝時予不想吃藥,又不想拒絕席卿這難得的關心,振振有詞:「我留著下次吃,不行么?」
這種話就跟滿倉的地主剝削農民工,並且揚言要留著下輩子吃一樣荒唐,席卿挑了下眉,大方地包容了病號的無理取鬧。
謝時予美滋滋地把葯塞回書包里。
然後他就遭報應了。
隔日一早起來,他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厲害,嗓子疼得要冒煙,粥都咽不下。
謝爸爸謝媽媽見狀心疼得要命,趕緊給他找感冒藥,謝時予知道這葯不吃是不行了,不過他想到書包里席卿給的感冒藥,忙表示自己有葯,去學校再吃。
介於原主並沒有不愛吃藥的毛病,謝爸爸謝媽媽沒多懷疑。
到了學校,謝時予裝了熱水,他乖乖地把席卿給他的葯拿出來,按照上面的劑量開始吃。
席卿背著書包從後門進來,就看到他的同桌快要裂開的表情和桌上的藥片,開口:「不留著下次吃了?」
「.……」
這話就很扎心。
謝時予用他瀕臨不能發出聲音的公鴨嗓說:「我要失聲了。」
席卿眉頭微微皺了下,開口:「那我清凈了。」
謝時予:「.……?」
旁友,你是不是太冷血冷心了。
謝時予被傷害了,決定不喜歡席卿一天。
第一節是數學課,老秦講了一道不要求同學掌握的課外擴展題,據說是去年的競賽題,大部分學生聽得雲里霧裡,都放棄了。
胡政只聽懂了一半,屁顛屁顛地跑來問謝時予,打算讓大佬提點一下。
說來也奇怪,他雖然把席卿當成偶像,但席卿這人實在太不平易近人了,反倒是以前他看不慣的謝時予,自從他不針對席卿開始,就越看他越順眼,現在都管他叫哥了。
他走到謝時予的座位旁,卻見他平易近人的謝哥,一臉幽怨。
「謝哥,你怎麼了謝哥?」
謝時予沒說話,只在紙面上歪歪斜斜地寫了兩個字給他看:自閉。
「啊?」胡政撓頭,「好端端的為什麼自閉?」
謝時予不理他了。
「靠,是不是哪個犢子得罪你了,我幫你揍他!」
謝時予在紙上又唰唰寫下兩個字:席卿。
胡政:「.……」
胡政秒慫,幸好這時席卿不在座位上,他悄悄鬆了口氣,生硬地扭轉話題:「那個,謝哥,你為什麼不說話?」
謝時予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一說話就火辣辣的疼。
他繼續寫字:你去把席卿揍了我就告訴你。
「.……」算了算了,他不想知道了。
不過他又好奇:「學神怎麼得罪你啦?」
他渾身上下都得罪我了!
謝時予其實不是個愛記仇的人,要是別人,說那種話他只會笑笑而過,甚至還會順著對方的話開個玩笑。
可對方是席卿,他就莫名揪心。
可能是生病的人心思格外脆弱幼稚,一想到席卿那句那我清凈了,他就有小脾氣了,誰也哄不好那種。
難道他對席卿還不夠好么。
這樣都沒辦法走進他封閉的內心么?
謝時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自閉,忍不住在席卿的名字上畫了個豬頭。
胡政:「.……」
他竟覺得謝時予有一丟丟可愛是怎麼回事?!
胡政覺得自己一定是水進腦子了,才會覺得一個男生可愛,忙把自己的筆記本拿出來,說:「剛才老秦講那題,你能給我再捋捋么,我沒聽太懂。」
「他嗓子疼,講不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插進來,卻是不知道何時回來的席卿,謝時予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轉過頭,憋著氣不想理他。
「哦哦,這樣啊,」胡政說著,看著席卿手上拿著的外賣袋子,又問,「學神你早上沒吃嗎,怎麼這麼點點外賣?」
席卿不置可否,把袋子放桌上,說:「題給我。」
席卿居然要主動給他講題,胡政簡直受寵若驚,忙把筆記本遞上。
謝時予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心裡的酸澀更濃郁了,產生了一種自己連胡政都不如的感覺。
正在謝時予內心鬱結得都要給席卿扎小人時,臉上被人不知道用什麼東西碰了碰,他抬眸,看到一個外賣袋子放在了他面前。
想到胡政剛剛說席卿點外賣的話,謝時予愣了愣,從桌子上起來,剛好看到放在眼前外賣袋子上的外賣單子對著他。
只見單子上加粗的幾個字體寫著五個字:冰糖雪梨汁。
下面還有一行長長的備註:請幫我到校門口的藥店買一盒金嗓子喉寶,謝謝。
「.……」所以,這是,這是……
一股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間,原來席卿嘴上說著清凈了,卻暗戳戳地給他買冰糖雪梨汁和金嗓子喉寶,這是什麼嘴硬心軟的小可愛。
他看向席卿,對上了席卿依舊冷冷淡淡的視線。
「趁熱喝。」席卿說。
謝時予幾乎立刻滿血復活,什麼酸什麼澀通通跑到了九霄雲外,綳了一早上的臉,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點點頭,從外賣袋子里拿出溫熱的冰糖雪梨汁。
胡政聽席卿幾句話點撥完,自己低頭想了會,終於把解題思路想通了。
他捋順了思路,抬頭看到謝時予臉上的笑。
「原來學神你是買給謝哥的啊,是因為得罪了謝哥向他賠罪么?難怪謝哥都不自閉了。」
謝時予:「.……」
席卿挑了下眉。
謝時予想辯解,可惜他雖然長了張嘴,卻是個發不出聲的啞巴,想狡辯都沒辦法,只能用手指在剛剛寫字的本子上敲了敲。
胡政想到自己剛剛說學神是犢子還要揍他的話,夾著尾巴貼牆根跑了。
謝時予這才心滿意足了。
然而下一秒,他注意到席卿的視線也落在了他本子上,謝時予想擋已經來不及了,被畫著豬頭的席卿二字暴露在了本人的視野中。
席卿:「看來你對我意見不小。」
「.……」
謝時予默默地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畫了個豬頭。
席卿看著他本子上挨在一起的兩個豬頭,一種莫名的悸動忽然湧入心尖,那種感覺很微妙,彷彿看到謝時予把自己和他的名字寫在一起,就莫名開心甚至甜蜜。
他手指蜷了蜷,把這種奇怪的感覺壓下去,評價:「畫的比寫的好看。」
謝時予:「.……」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並且掌握了證據。
第二節還是老秦的課,上課之前,他宣布了一個消息:從此以後,他就正式擔任他們的班主任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整個9班的學生都興奮不已。
老秦看著一個個不掩喜悅的學生,默默嘆了口氣。
不少老師都對他白撿了個大便宜羨慕不已,年級第一第二都在他班上,而且都是妥妥的清北成績,席卿未來還有可能拿理科狀元,這是多大的榮耀。
但比起這個,他更擔心的是謝時予的成績跌回跟以前一樣,所以才把他安排給席卿當同桌,就是希望席卿的優秀能激勵謝時予,讓他一直這麼優秀下去。
謝時予聽到這個消息,心裡蠻爽的。
老秦上位,意味著田英那些違規事件已經被查處清楚了,現在肯定已經被停職了,具體怎麼處理暫時不得而知,但執教生涯肯定到底為止了。
不去禍害其他人,挺好的。
中午,謝時予跟席卿,還有簡陽曲寧澤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到了食堂,曲寧澤說:「今天必須吃頓好的慶祝慶祝啊,時予,你想吃什麼,我幫你去買,你這嗓子說了打飯阿姨也聽不到。」
謝時予用口型說:「香酥雞腿、紅燒排骨。」
這是他們學校最招牌的兩個菜,田英走了,確實值得吃這兩個慶祝一下,雖然他嗓子疼,吃不下,但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然而,等他們打飯回來,曲寧澤放在他面前的餐盤,卻裝著炒苦瓜、絲瓜和肉末蒸蛋。
謝時予怒瞪曲寧澤。
他的香酥雞腿紅燒排骨呢?為什麼會變成苦瓜這麼反人類的玩意兒!
曲寧澤一臉心虛不敢看他,弱弱地說:「這是席卿給你點的。」
本來他確實要幫謝時予點雞腿排骨的,但席卿那個混蛋用運動會項目要挾他,權衡之下,他覺得謝時予吃點苦瓜降降火挺好的。
誰知謝時予這個沒出息的,一聽到席卿點的,立刻露出笑臉,沖席卿用口型說:「謝謝,我很喜歡。」
曲寧澤:「.……?」
曲寧澤看著謝時予一臉得了寶的小孩子一般開心的表情,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複雜微妙。
這種微妙一直持續到謝時予在席卿的監督下,吃完了他不愛吃的苦瓜,還搶著幫席卿拿盤子去回收處,讓他想起了大東那煞筆在好感對象面前獻殷勤的蠢樣。
回去的路上,看著在前面並肩而走的謝時予和席卿,曲寧澤忍不住拿出手機,打開謝時予的對話框。
【曲向上天歌:兄弟,我覺得你很不對勁。】
謝時予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下,拿出來,看到曲寧澤的消息,打了個問號過去。
【曲向上天歌:你是不是對席卿那個小白臉……有意思?】
謝時予看到這條消息,微微皺了下眉,媽蛋,這裡的人對於同性戀這種東西,都這麼敏感開放的嗎?
正常人看到他跟席卿關係好,不應該覺得他們兄弟情深嗎,為什麼曲寧澤會覺得他是對席卿有意思,這腦迴路不科學啊。
不過既然他覺察出來了,謝時予也不狡辯,席卿肯定是要用這個身份用到高中畢業的,不然大變性別,不得嚇死人。
所以未來在他人眼中,他和席卿就是在攪基,他無所謂,反正只要他知道席卿是妹子就行。
【謝時予:嗯。】
看到這條消息,曲寧澤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操,還真是!
他眼神複雜地盯著走在他前面的二人,他雖然一直叫席卿小白臉,但席卿這人從身形上看,可一點都不小白臉,身高比謝時予高了小半個頭,身材看著也比他健碩有力。
【曲向上天歌:.……雖然但是,跟他比你就是個小弱受啊,你怕是要被壓!】
謝時予:???
有些詞眼看不懂,但被壓什麼的,謝時予不知聯想到了什麼,耳尖紅了一片。
那姿勢,好像……挺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