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克林
克林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他現在能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離開自己的身體，大量的血液流失讓克林的肌肉失去了力量，雖然原本它們就不能幫助克林擺脫現在這種困境。
很奇怪，明明不是什麼出色的人物，在之前的二十年間也沒有展現出任何超越常人的天賦，但隨著死亡的逼近，克林卻發現自己越來越平靜，甚至連思考的速度都開始加快了。「真是一個無用的天賦啊。」克林忍不住自嘲，可惜現在的他早已失去了說話的力氣，甚至連自己的表情都失去了控制。
克林現在陷入了一直奇妙的感覺里，他很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會在十秒后死去，但當他在心中默數了十下之後，卻驚訝的發現只過去了五秒，隨後他只能再數了五個數字，這是一個糟糕的感覺，會讓他想起小的時候被嚴苛的父母逼著學習算數的時光。
「我還沒死嗎？」克林的眼皮已經不會動了，但他的確還沒死，時間的沙漏越漏越慢，克林驚喜的察覺到雖然自己想了這麼多東西，但外界的時間只過去了兩秒。
「這算什麼？是神明的恩賜嗎？」克林原本只是九聖教會的泛信徒，但現在他覺得自己要去當一名更虔誠一些的信徒了，不過據說到那個層次需要選擇一位神明信奉，不能像現在這樣信仰「九聖」了。原本的克林和大多數人一樣，都是因為這個才成不了更上一層的淺信徒的，畢竟自己選了一位神明之後其他神明會不會生氣呢？自己選擇的神明是不是夠強大呢？這些都在困擾著他，但現在克林決定要對月之女神羅芙娜獻上自己的全部，至於為什麼？因為月之女神是克林唯一知道其名字的神明，感謝酒館門口那個愛講故事的老牧師。
「說起來，為什麼這個人要殺我呢？」克林對這個撲到自己身上，撕開自己喉嚨，吮吸自己鮮血的傢伙沒有任何好感，但好奇還是有的，他克林不過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哦，若是不算這個臨死前能東想西想的能力的話，而且克林一直以來就只是在這個繁華城市的酒館里打工罷了，這還多虧了小時候父母的嚴苛教育，才讓他從眾多小混混里脫穎而出，被老闆選中，唉，不是他吹牛，就憑那群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出來的社會垃圾，憑什麼知道乘法的運算級比加減法高？能知道那些運算符號是什麼意思就算是了不起了吧！唯一能威脅到自己的亨利算是去學堂上過幾個月的學，但依舊在這一點上敗給了他克林大人！
但這一切都不是現在這個兇惡的男人要殺自己的理由，克林不禁開始回憶起更久以前的事。在出門闖蕩之前，他是一個普通鐵匠的孩子，家境在平民里非常不錯，但他那心大的老爹居然妄想送他去貴族老爺們才能去的私人學堂！在花費了幾乎家裡全部積蓄之後，數年的學習下來克林得到的不過是「你不是這塊料」的結果，年少的克林無法接受這種下場，於是他背井離鄉來到比亞城，並靠著之前學的的知識，好吧他其實很不想承認這一點，獲得了這個酒館服務生的位置。
酒館的老闆據說以前是個士兵，但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大家都知道在這家酒館幹活最後也許能得到什麼，而老闆也不介意給他們一個念想，所以克林在這四年中不斷地展露著自己的能力。
「難道是莫爾康嫉妒我所以僱人殺我？可是職業者的價格那麼高，他是怎麼做到雇傭一名職業者的？」克林現在已經是酒館里工錢最多的人了，算上小費，他一個月就能賺40個銀幣，這已經不比他那個在鄉下打鐵的老爹低多少了！大城市裡果然是最好賺錢的。而這兩年他每個月都會往家裡寄20銀幣，這不僅緩和了他與家人之間因為當初離家出走造成的怨氣，也讓克林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什麼積蓄。
「我身上錢也不多，搶劫也不大可能，而且這個混蛋居然吸我的血，這是何等喪心病狂的罪犯啊！」克林想象出這個凶人離開自己脖子後會是一張什麼面孔，一定會是沾滿了自己的血液的吧！克林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他從小就沒什麼力氣，所以才不能繼承家裡的打鐵事業，所以克林很少打架，這種血腥的場面他從來沒有想到發生在自己身邊，在自己身上！
克林在心裡打了個寒顫，然後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事了，放棄了思考自己為什麼會被盯上，克林不自覺地開始想要獲取更多信息，可惜現在他眼前的景色已經固定了，甚至還在漸漸地失去顏色，而且自己身上這個混蛋的頭髮佔據了一大半的視野，克林就算再怎麼仔細觀察，也無法看到除了藍天，白雲，樹，頭髮以外的第五樣東西了。
「說起來，我是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城外的樹林里的呢？」克林突然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最近這幾個小時的記憶，但好在他現在有很多時間供他思考，所以他可以慢慢想。
「啊，是一位客人！」克林很想像以前一樣，誇張地拍拍自己的腦殼，做一個驚訝的表情，以前他靠這個獲得了不少小費，可是現在他再也不能移動自己的身體哪怕一厘米了。
「關於城主，你知道什麼嗎？」那是在兩個小時前，一個優雅的中年人在一個冰冷的護衛的守護下來到了克林所在的酒館，十月的酒館中已經燃起了暖爐，但這個護衛完全沒有「解凍」的意思。
「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克林送上兩杯熱水，這位優雅的中年人端起來茗了一口，而他的護衛則沒有任何動作，其實克林在惡意地猜測若是這位護衛大人去端水的話這邊熱水是不是會瞬間結冰。
「我是一位遠道而來的商人，想在比亞城裡經營一份產業，但我可不想去面對那些貪婪的官員，不知道小哥願不願意介紹一下你們的城主呢？」中年人慢悠悠地說，克林保證城主會喜歡這個商人的，因為他和其他商人不一樣，有一種克林不知道怎麼描述的氣質。
「大人，那你可就問對人了，我克林可是這座城裡消息最靈通的人了。」這倒不是克林吹牛，他在當上酒館服務生后依舊和那些混混保持著聯繫，說到對城裡大小事的了解，誰能比得過成天無所事事的混混呢？
「哦，是嗎？」中年人淡淡一笑，給了一個隨意的手勢，那冰冷的護衛就拋出了一枚金色的錢幣。
「！」克林眼疾手快，一下接過了這枚錢幣，只看了一眼，克林就認出了這是一枚標準的摻銀金幣，面值剛好是半個金幣，也就是50銀幣，這可比克林一個月的工錢都高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克林喜笑顏開，收好了這枚金幣，然後開口說到：「城主大人脾氣很好，尤其是最近戰爭剛剛結束，城主大人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獎，要是讓小的說啊，大人您的運氣是真的好，現在去求城主大人辦事的話，絕對能事半功倍的！」
「哦，那還真是大好事啊。」中年人雖然這麼說，卻沒有多少大喜的意思，這份淡定讓克林對這位商人的認知再度提高了一個檔次。
「不過，我要去那裡拜見城主呢？我可不覺得城主大人會在自己的府邸里會見一名商人。」中年人再度喝了一口水，其實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點菜，但那半個金幣足以讓克林忘記這件事。
「這個，大人，你也知道，城主的行蹤，可不是那麼容易打聽的。」克林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但是為了錢，為了金幣，自己做出這副市儈的樣子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哈。」中年人輕笑了一聲，再度揮手，那個護衛直接拿出了一個小袋子，而克林看過去，就被裡面那片璀璨的金色迷住了眼睛。
「呼呼，真的，這麼多？」克林吞了吞口水。
「只要你能達到我的要求，是的。」中年人喝完了杯中的最後一滴水，但克林已經想不起要給客人加水了。
「跟我來！」克林現在算是酒館的二把手，臨時出門一會也沒什麼關係，更何況現在是沒什麼客人的上午。
於是，就在這個「隱秘」的交易地點裡，在克林打算說出城主明天會去一家高檔餐廳換換口味的時候，冰冷的護衛撲了上來，殺死了他。
「不行呢，你要做到我滿意為止啊。」克林驚恐的發現，自己並不是處於時間停止的狀態，因為中年人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冰冷的護衛離開了克林的脖子，和他的想象不同，護衛的臉上乾淨的很，只有兩顆突出的虎牙，展露出了一絲猙獰。
「睡吧，等你醒來，你將完成我們之間的交易。」中年人的聲音慢慢的，不急不躁，而克林也隨著中年人的聲音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