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


  霓裳不由抬起頭來,和司命、星月對視一眼,表情肅穆起來。


  傳言在上古時期,有一把神劍名為夜暮,是瑤光戰神的神器,瑤光戰神是自古以為唯一一位女戰神,英氣無比,可是後來瑤光身殞,夜暮神劍便也消失了,從此再未出世。


  神劍都有劍靈,莫非這小孩是夜暮神劍?


  想到這裡,司命不由開口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經歷了什麼?」


  夜暮眸子漆黑,低聲道:「我只知道我叫夜暮。別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這個小男孩,很可疑。


  連一向沒個正形的的星月都不由抱胸站直,打量起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小男孩。


  誰知道夜暮看著他們三人的反應,忽地發怒:「我不是神劍!我要是神劍劍靈我會這麼受欺負么!」


  一路上,不知多少小妖嘲笑過他的名字了,說他沒有本領偏要裝腔作勢,現在這些個仙人也這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叫什麼,但是他的腦海里就是有聲音告訴他,他不能改名字,他就叫這個。


  夜暮發怒起來,眉頭微皺,漆黑如曜石的眼眸蒙上霧氣,小嘴鼓鼓的,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惜。


  霓裳心中一動。


  她還是只小鳳凰時,不會控制自己的本領,沒少和野雞打架,想想那時,一打架就被叼得掉毛,那麼凄慘。很像,此刻倔強的夜暮。


  霓裳忽地笑了,她出其不意地伸出手來,大力捏了捏夜暮糰子般柔軟白嫩的臉,捏得夜暮臉都變形了,他一臉抗拒得推拒著。


  霓裳才不管,她哈哈笑起來,然後豪氣道:「跟著我混,有架打,有肉吃,跟我走嗎?」


  司命、星月剛要出聲,卻被霓裳用手勢制止,霓裳毫不在乎道:「我孑然一身,毫無牽絆,無所顧忌。他是人也好,仙也罷,就算是魔,我看對眼,這徒,我也收定了。」


  就是這番話,讓夜暮記了一輩子。


  讓他心甘情願地跟她走,從此,護她,愛她,守她。


  聽到這裡,北采不由抬起她的鳥頭嘖嘖感慨:「禁忌師徒戀?挺好的嘛。」


  系統:「……真是一隻表情豐富的鳥。」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夜暮確實是夜暮神劍的劍靈,神劍自己毫無意識,生為仙體,以情為食,情滿則恢復記憶。也就是說,他是有輪迴的,萬年前是瑤光戰神,這一世,輪到了霓裳。他愛上霓裳,隨著對霓裳的感情越來越深,他會慢慢長大,最後恢復到自己的鼎盛時期。然而,夜暮神劍是有詛咒的——」


  「他所愛之人,不愛他。」


  「按照原劇情的發展,後來就是不靠譜女師傅和忠犬徒弟的日常,兩個人感情越來越好,可是,霓裳只把夜暮當成自己的弟弟。哪怕最後夜暮已經長大成英俊男人模樣,霓裳還是只把他當成孩子。直到,霓裳救了一個受傷的散仙,白鹿。」


  「白鹿是個風流公子,他是鹿妖修鍊的散仙,成了仙也是妖氣十足,他最會說甜言蜜語,把未經□□的霓裳哄得心花怒放。後來,他傷好了后,便走了,霓裳仍對他念念不忘。」


  「其實白鹿是真風流,他不相信感情。在他還是鹿的時候,碰到狼,爹娘為了逃命將他捨棄,從此他再不相信感情。是以練就了一副花花腸子。對於霓裳,也就是像對待其他女孩子一樣,只是沒想到霓裳看上去霸道又暴脾氣,實際上那麼單純好騙。」


  北采聽得一怔一怔的,聽了這麼久,敢情夜暮不是主角??她都可憐起夜幕來了。


  系統瞥她一眼,說到最後,卻慢條斯理地笑了笑,賣起了關子:「想知道結局嗎?」


  北采連忙點頭。


  系統看著北采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心情好了起來,微笑道:「結局很虐啊。霓裳甚至想去尋找白鹿,夜暮自然不讓,還限制了霓裳,不讓她離開,可以說,他最後已經到了忠犬黑化階段。司命、星月想救她,都無能為力。最後,在霓裳忍無可忍,又一次破口大罵之後,夜暮獻出了——白鹿的內丹。」


  北采:「???」


  系統點頭:「是的,夜暮殺死了白鹿,就在白鹿傷好離開的那晚。因為白鹿對霓裳根本沒動心。但是霓裳怎麼肯信,若說之前她還不肯下手,那一刻,她終於理智全無,她殺了夜暮。」


  北采倒吸了一口冷氣:「夜,夜暮,這麼容易就死了?」


  「夜暮根本沒想要反抗,他不會傷害他師傅。他不過是進入了下一個輪迴。上一世,瑤光戰神也是這麼死的。古籍里記載著,瑤光並非死於仙魔大戰,而是莫名其妙的仙殞。」系統淡淡道。


  「等等,霓裳不是沒死嗎?」


  「心愛的人死了,心愛的徒弟也被親手殺死,霓裳哀莫大於心死。她請月老抽離她的情絲,然後涅槃重生。重生后的她,無情無欲,鎮守著她和夜暮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仙魔交界處,生生世世,無窮無盡。」


  北采嚇得抖了抖毛,她不知為什麼,想用爪子在地上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這樣就好像有了安全感一樣。


  ……媽的,這不是雞的動作嗎。我是只鳳凰,鳳凰!

  北采咬牙切齒地按捺住自己爪子想刨坑的衝動,恨恨地問:「那你說,接下來怎麼辦?」


  系統看她這樣子只覺得忍俊不禁。他忍笑道:「咳咳。」隨後努力正經起來:「你要攻略的對象是白鹿,但是攻略他其實很簡單,只要捨命救他一回便可。其實這樣看起來,難辦的倒是夜暮。」


  「我和他直接說明白,我把他當弟弟不就行了?」北采有些不解地問。


  系統像看智障一樣看了她一眼,隨後嘲諷道:「你當霓裳沒說過嗎?霓裳後來沒少說,但是夜暮只有一句話,師傅,我不管你把我當做什麼,我們像以前一樣,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夜暮神劍一世只愛一人,執念就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偏偏還有這樣的詛咒,嘖嘖,真是造化弄人。」


  北采這下子可真沒法了,她一臉鬱悶:「那要怎麼辦呢?」


  系統沉思半晌:「讓他忘了你,大概是個好辦法。但此事還要從長計議,神劍的詛咒可不好破。在這之前,別露出任何馬腳,尤其在夜暮面前,他很敏感,你一定要表現得和以前一樣。」


  那以前的霓裳,是什麼樣的呢……


  霓裳是相當的不靠譜,她用鞭,舞起鞭來流火四竄,光怪陸離,不僅好看,殺傷力也大。她舞完鞭便喝兩壺夜暮給她釀的酒,喝完必醉。都是夜暮把她抱回的房。


  她喜歡帶著夜暮雲遊四海,去人間看悲歡離合,去仙霧森林抓小仙獸回來養著玩,其實最後都是夜暮養的,夜暮在她有了新歡后便會把之前的小仙獸偷偷放走。


  她還喜歡去仙魔邊界殺魔、殺妖,和那些魔教將領一言不合就開戰,直打得風雲變色。打贏了自然威風凜凜地回來,打輸了就被暗處躲著的夜暮出其不意地帶走。


  和霓裳在一起,夜暮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淡定,他的隱秘術、遁地術、防禦陣已經出神入化,霓裳都不及他。畢竟霓裳屬於攻擊型,那他夜暮,就負責除了攻擊之外的所有類型。


  想一想一個用來作戰的神劍混成這樣……忽然也覺得挺可悲的。北采默默地想。


  但是聽系統說得這些,北采已經大概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組合了——


  我負責惹事,你負責善後。


  有這樣的師傅真的是好事嗎?這一切,大概只有夜暮自己知道。


  反正,他甘之若飴。


  ***

  次日清晨。


  剛剛醒來的夜暮正一臉怔然地看著枕邊的……小鳳凰。他此刻的樣子,要多呆萌有多呆萌。


  北采不由「噗」就笑出聲來,她歪著鳥頭問:「我好看嗎?」


  夜暮咽了口口水,有些遲疑地回答:「好,好看。」


  北采看著夜暮此刻的樣子,剛才的溫情頓時全無,心中翻了個大白眼,你咽口水幹什麼?難道想把我烤來吃?我是鳳凰!鳳!凰!不是雞!

  夜暮看著北采芝麻大的黑粒眼睛里的怒火,連忙動作輕柔地把她抱到自己懷中,溫和地撫摸著她的羽毛,聲音軟軟地安慰道:「師父,別生氣。」


  這正太音簡直讓北採的骨頭都要酥了,哪裡還生氣得起來,她忍不住想,夜暮還這麼小就秀色可餐,之後變成成人模樣得多麼的禍國殃民啊。


  於是北采仰著她的鳥頭,眯著眼睛一臉沉醉地享受著夜暮的愛.撫,夜暮的眸光也軟了下來。


  他還沒見過師父的原身,這是第一次見,真好。


  師父的人身很秀麗,原身很可愛。


  正在兩人享受著這美好的靜謐時光時,只聽院外忽地傳來了動靜,似乎是剛剛從雲上下來了兩個人,正是剛回來就聽說昨晚這邊有巨大的靈力波動的司命和星月兩人,他們一臉擔憂地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詭異的場面——


  夜暮正在溫柔又耐心地順著一隻雞的毛,他白皙柔嫩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神色,他懷中的雞也格外的溫順。


  司命以為那是霓裳又從哪裡撿回來的小仙獸,冷淡地問夜暮:「你師父呢?」


  夜暮因為之前收徒的事一直都不喜司命和星月,他也冷聲答:「這兒。」只不過他聲音比較軟萌稚嫩,所以沒什麼威懾力。


  「哪兒?」司命左看右看,也沒找到,不由有些生氣地問。


  星月倒是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夜暮懷裡的雞,這隻雞的反應很豐富啊,此刻羞愧萬分轉身欲逃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似乎明白了怎麼回事,星月笑出聲:「不用找了,就是這隻雞。」


  北采登時大怒:「我是鳳凰!!」


  司命:「……」


  星月哈哈大笑起來,他走進夜暮,不顧夜暮防備的眼神,伸出手用力地戳了戳她的鳥頭,一邊還惡劣道:「好威風的鳳凰。霓裳,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真有能耐。」


  北采梗著鳥脖嘴硬道:「老娘打仗打了幾萬年,也沒被打回原形。所以不是被別人揍得,你別亂想!」


  司命挑了挑眉:「所以?」


  北採的聲音漸漸弱了:「就是……誤食了仙草,氣息不穩,靈力外泄……」


  司命:「……那你是很有能耐。」


  北采默默地不再說話。


  話說,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倆。果然和系統描述得一樣,司命是個長得文文靜靜眉清目秀的女孩子,說話卻那叫一個犀利冷酷。星月是個生得桃花眼的風流公子哥,可是笑眯眯的樣子格外的欠揍。


  目測就是損友,實際檢測后,也是……損友。


  幾人聊了幾句后,司命和星月便告辭,畢竟他們是有仙職在身的人,不像是她,閑人一個,他倆都忙得很。


  臨走前,星月還囑咐夜暮說:「記得多遛遛你家的雞,再教她打個鳴,卯日仙君都輕鬆了。」


  ……北采差點沒吐火燒死他。


  就你廢話多!該死的!

  可是,就這樣,夜暮的遛雞生活就開始了。


  啊呸,是他們的日常,就這麼,平淡又荒誕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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