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偶遇生前同事
阿達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該去往哪裡,「電視上演的不都是有黑白無常帶靈魂去陰間的么?怎麼我死了老半天沒有黑白無常來接我?」阿達心想,不過他又轉念又想也許電視上都是胡編亂造的。??
那怎麼投胎?靈魂的歸宿又是什麼?阿達滿腹疑問,哎!算了不想了,管他呢,阿達決定不再糾結這些,先遊盪一下人間再說吧。
我竟然死了!阿達還是忍不住在心裡一遍遍感嘆。關於死亡,阿達生前不是沒有思考過,誰沒有想過這個沉重卻無力改變的問題呢?阿達曾經千百次地想象自己會以什麼方式離開人世,也許是病死,也許是意外而亡,最好就是老死,在睡夢中毫無知覺地死去。
就在今天,謎底揭曉了,他意外被一輛摩托車撞死,死在了他的二十八歲,二十**歲是最尷尬的歲數,既沒有了二十齣頭的闖勁和激情,也沒有三十幾歲的資歷和積累,事業出現瓶頸,感情如果還沒有著落,就會被整個社會包括自己的父母的歧視,結婚結不了,談愛情太奢侈……
可是再怎麼尷尬也總比死了好啊,活著的時候諸多抱怨,死了后,才現只要活著,怎麼都好!
阿達百無聊賴地在街上四處溜達,要是沒有出現意外,這時候他一定是在辦公室的格子間里焦頭爛額地工作吧,哪裡有時間在這裡消磨閑逛?阿達來這座城市有六年了,從來都沒有好好地走一走逛一逛,平時除了加班就是加班,雖然才二十八歲,他已經熬得自己像個小老頭,視力越來越差,身體越來越虛,脊椎腰椎總是疼。哎!
阿達現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市醫院的門口,他嘆了口氣打算去別的地方轉轉,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這不是同事老何嗎?老何急匆匆地跑進了醫院,這個老何,平時最愛占別人小便宜,公司里的東西經常往家裡拿,就連衛生間里的衛生紙也不放過,前兩年,他跟阿達借了一千塊錢,可這麼久過去了,老何愣是再也不提這事,後來阿達才知道,老何跟所有的同事基本上都借過錢,卻都沒有還過,所以沒有人再敢借錢給他,暗地裡都罵他是個磁公雞,不僅一毛不拔,還盡從別人身上吸東西。
鐵公雞是一個小領導,所以他不僅沒有因此失去人緣,反而看起來很受歡迎,特地送便宜讓鐵公雞占的人不在少數,阿達常常對此嗤之以鼻。
這鐵公雞摳來摳去,同事們的便宜挨個佔了個遍,來醫院會不會也是這個德性?阿達有點幸災樂禍地想,不由自主地邁開自己的腿跟著鐵公雞進了醫院。
阿達進了醫院現竟然有很多人盯著他看,阿達愣了一下,一瞬間恍惚覺得自己並沒有死,後來才反應過來,看他的也都是些遊盪在醫院裡的鬼魂。阿達死後第一次見過了他的同類。
那些同類有的看起來茫然,有的憤怒,有的傷感……阿達也顧不上看他們了,跟著鐵公雞老何一路就來到了醫院繳費處。
「能不能通融幾天啊?我手頭上一時沒有這麼多。」鐵公雞滿臉的窘迫。
「裝的挺像。」當初鐵公雞跟阿達借錢時也是這樣的嘴臉。
「下周吧,下周我一定湊齊錢!」老何快要哭的表情,在阿達看起來卻那麼可笑,「這老何當初也是這麼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下個月還錢的,結果……就沒有然後了。」
「不行,您已經拖了好幾個月了。」醫院會計為難地說,「我們醫院對您已經是格外照顧了,這麼多年了,您一直按時交錢,很少拖欠過,我們才能夠通融您幾個月的.……」
會計下面的話阿達沒有聽完,他有點吃驚,這麼多年?什麼病病了這麼多年?是誰生病了?很少拖欠?這不像鐵公雞的風格啊!
老何仍然在苦苦哀求,阿達本來是打算看老何笑話的,此時此刻竟對老何很是同情,老何到底經歷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苦求無果,老何拖著疲憊的身體滿臉痛苦地往病房區走去,阿達連忙跟過去。
阿達好奇地跟著老何進了靠廁所的一間病房,他看到老何一改剛才苦悶痛苦的表情,正笑著對著病床上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說,「乖女兒,過幾天就是你十四歲生日了,今年想要什麼禮物跟爸爸說。」
「我想上學,跟小朋友在一起。」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
小女孩整個人胖的有些不正常,頭全部掉光,臉色蒼白,阿達一下子明白了,他震驚無比,跟老何同事好幾年了,老何對家裡的情況隻字未提,對女兒的病從來沒有說過,沒想到……
女兒想必得了很嚴重的病,老何花光積蓄為女兒看病,怪不得他會到處借錢不還,寧願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也不說出實情,寧願厚著臉皮占公家便宜,寧願背上鐵公雞的綽號.……
看著老何對著女兒強顏歡笑,阿達心裡很不是滋味。
阿達看到老何起身出去,阿達緊隨其後,只見老何大步流星地往廁所跑。
原來他是躲在廁所里哭,能讓一個四十歲的中年漢子,捂著嘴躲在醫院的衛生間里無聲慟哭的一定是天大的痛苦和絕望啊!
阿達忍不住也跟著抹了把眼淚,轉身走出衛生間。
「那個老何也挺可憐的,」阿達看到剛才那個會計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護士說,「女兒得白血病後,房子都賣了,傾家蕩產,幾年來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聽說他老婆都受不了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哎!這幾個月的醫藥費還沒湊齊呢!也是命苦……」
「聽說在公司還是個小領導。」小護士說。
「有什麼用?畢竟是給別人打工,就算是領導那也沒多少工資,一個人掙錢經不住花的,這孩子.……哎!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會計嘆氣道。
阿達越聽越難過,是啊,給人打工能有多少錢呢?老何跟他一樣也受上面的領導壓榨,誰比誰的日子好過呢?阿達想起平時打心眼裡瞧不上老何那愛佔便宜借錢不還的樣,所以每每見到老何都是板著臉不打招呼不寒暄,阿達只要一想起自己自認清高的樣,就一陣臉紅。老何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卻從來不提自己的苦處。原來有的事情有的人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