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普通話和方言
大概是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李泉捧著痛感剛剛褪去的腹部，來到沙恬所說的那間中介門前。
他正準備掏出手機聯絡沙恬，就見到隔著玻璃門有一個躍動的人影在向自己招手。
啊，這麼跳脫的一定就是她了。
李泉這麼想著，果斷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喲，少年，你來的挺早的呀。」沙恬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朝李泉這麼來了一句。
「這個」，李泉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三點四十五也是三點以後嘛，就不要計較這麼多啦恬姐。」
「晚上十二點也是下午三點以後啊，你怎麼不那時候來？」沙恬極為嫌棄地吐槽了一句，然後又恨鐵不成鋼地說，「幸虧約定三點半來店裡的客戶也遲到了，要不然這口鍋我要分一半給你背咧。」
「總之現在不是皆大歡喜、皆大歡喜嘛！」李泉打了個哈哈，見店內沒有其他的人，大大咧咧地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還順手去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
沙恬無奈地在他對面坐下，用食指和中指敲著玻璃檯面，「你呀，不要這麼自由散漫的樣子，待會人家等於是來面試你的，知道么？」
「唔」，李泉凝重地蹙起眉頭，捧起水杯輕啜了一口，鄭而重之地問沙恬道：「那就是說，如果我故意表現差一點的話，就可以不接這活了？」
「pia！」沙恬一巴掌印在李泉的腦門上，惱火道：「到時候害我完不成指標，第一個就拿你開刀！」
原來是有指標任務啊，怪不得這麼上心的樣子。
考慮到沙恬前一段時間幫了自己不少的忙，李泉決定還是要投桃報李，起碼幫她矇混過這次才行。
「我是開玩笑啦，以前你給派的活哪一次沒做好？扮呱太這種事我都駕輕就熟了咧，何況區區一個高中家教。」
「能這樣就最好。」沙恬將信將疑地扔出來六個字，但緊緊盯著李泉的眼睛卻沒有任何緩和的跡象。
李泉正被她盯得心裡發毛，剛想站起身來說些有的沒的，卻聽到「吱呀」一聲，玻璃門從外面被人推開了。
「啊呀，沙小姐對不住啦。公司里臨時有點事走不開，呢度遲到了真是唔好意思啊。」
操著一口夾雜著天南本地口音的普通話，一位中年女子就走了進來。
「啊，周太，唔使客氣。只不過遲咗少少啦。」為了完成指標，沙恬也是拼了，硬生生地改成了生硬的南州方言與那位周太太打招呼。
聽著她奇怪的口音，李泉莫名地生起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但是周太太倒是很爽朗地笑了，顯然對她這種表示尊重的行為很是受用。
「你唔使同我講煲冬瓜啦。宜家，啊，不是，現在學校里不都要求孩子們『說普通話，寫規範字』嗎？沙小姐你是天工的學生吧？學校外面也不要壞了規矩嘛。」
「沒事沒事」，沙恬臉上堆滿了笑容，「我是北方人，普通話從小就講得很好了，現在倒是對南州話很感興趣，有機會就想多和您這樣的本地人練習一下呢。」
「哈，年輕就是好啊。」周太太發出了這個年紀獨有的感慨，將任何眼睛可見的東西都歸結到「年輕」兩個字上，然後才掃了一眼李泉。
「啊呀，這位就是沙小姐找來的輔導老師么？看起來有點眼熟的樣子啊。」
李泉微笑著朝她頷首示意，招呼了一聲「周太太您好」。
至於眼熟什麼的，李泉只當她是客套，因為自己並不記得最近有在哪裡見過這位阿姨。
沙恬倒是急著為她介紹，「是啊，這位就是按照您的建議和要求找來的輔導老師。天工大二的學生，金融學專業，高考的時候數學成績是149分。」
沙恬把李泉推到周太太的身前，然後又像想起來什麼似地立馬補了一句，「當然滿分是150分啊。」
雖然被人當做商品又或是什麼頭牌姑娘一般介紹出去的感覺實在不爽，但李泉畢竟承過沙恬許多人情，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乖乖地向那位周太太做自我介紹，「您好，我是李泉，天工金融專業的學生，對學習、考試方面的事情一向都比較拿手，希望能夠給您提供一些幫助。」
「李……泉？」周太太突然一拍手，「那天在南師附中上台演講的是不是就是你？在高三十班那次？」
誒？原來眼熟不只是客套啊？但是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情么？
李泉有些詫異，隨即意識到了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國內講究男女平權，作為官方語言的普通話似乎很少用「太太」這個詞。就算吳小佳嫁給了李大京，婚後別人還是得稱她為「吳女士」，如果叫「李太太」的話似乎就有點將她當做李大京附屬品的意味，大大地政治不正確。
但是天南方言倒是不存在這個現象，眼前的人既然被稱為「周太」的話……
「哎呀，這可不是挺湊巧的么？」眼見李泉動搖的神態，周太太便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我兒子也在南師附中上學呢，就是高三十班的。周青陽，那天你見過吧？他是班長。」
給吳女士當了快二十年的兒子，李泉很能理解周太太這種驕傲自豪的心情。所以當然不會在心裡吐出那種「啊，那是您兒子啊？我還以為是女兒呢」一般的十分傷人的吐槽。
「啊，認識的，認識的，應該還算是交了朋友呢。」感受到了沙恬拋來的無數眼色，李泉只好熱情地拉近關係。
「哎喲，那可太好了。本來還說準備試試你的水平呢，現在看來不用了。既然妹妹那麼出色的話，哥哥應該也是很優秀的吧？兄弟姐妹這種關係啊……」周太太說著就有些感慨。
一旁的沙恬倒是坐不住了，滿面堆笑地湊過來要落槌成交，「既然這樣的話，不如我們現在就把合同簽了吧，您看這文本都是擬好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從身旁的桌子上拿來了十幾頁一式兩份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