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 畫風清奇的親子互動圖
如果是那個已經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女人在叫自己的話,那還是假裝沒聽到趕緊往前走比較好。
十七歲的李泉這麼想著,抬頭看了看自己回家方向那個路口的紅綠燈,便頭也不回地加快了腳步。
根據他的計算,只要自己走得夠快,便能像陳惠然一樣,搶在紅燈亮起前的最後幾秒迅速橫穿馬路,從而甩開身後那個危險的人。
「李泉!李泉?」
隨著他的步伐慢慢加快,身後喊叫的聲音也慢慢大了起來。
於是李泉的腳步變得更快。
終於,大概在一分鐘之後的百來米開外,一路小跑的李泉喘著粗氣放慢腳步,最後雙手撐著膝蓋在路沿上稍稍休息起來。
趁著休息的間隙回首往後一看,沒有任何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這種不知是真實還是虛假的安全感讓他很安心。
「還好,還好……」
他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慢慢扶著腰直起身子,又開始繼續自己回家的征程。
因為順利擺脫了危險人物的尾行,他的臉上也洋溢出些許青春的笑容。
但還沒來得及走到下個路口,李泉臉上的笑容就突然凝滯了。
「跑啊,你怎麼不跑啦?」
伴隨著這聲突然出現在李泉面前的斷喝,一隻蒼勁有力的手掌直直地往他後腦勺上拍了過去,「老娘在你出生前就在這條街上混了二十年,你跟我說你想趁著紅燈甩開我?」
彼時年齡未滿四十,仍然正值豆蔻年華(這是她自己的原話)的泉媽年輕氣盛,在大街上直接就給了自己的親親乖兒子(這也是她自己的原話)pia的一巴掌,驚得周圍行人紛紛側目。
「媽——!」
因為泉媽的力度控制得很好,雖然聽起來掌聲嘹亮,但實際輸出的傷害值卻並不是很高。所以李泉的這一聲痛呼並沒有多麼慘絕人寰,只是稍微有些幽怨難平。
「還真是長本事了你。」在李泉的這一聲幽怨提醒之下,泉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種當眾施暴的行為似乎不太妥當,語調越來越低,同時拽著李泉的胳膊就往前走了一陣。
「你,幹嘛躲著我?」又轉過兩個街口,眼見四下無人側目,泉媽一把攬住了自己兒子的肩膀,將嘴巴湊到他的耳邊,語帶威脅地這麼跟他說道。
順帶一提,十七歲的李泉還沒迎來青春期的最後一波發育,現在的身高差不多是和陳惠然等若,比泉媽稍高兩三公分的樣子。
面對這個回答稍有不慎,立即就會摔杯為號從帳后湧出百二刀斧手的棘手問題,李泉沉吟了一陣沒敢說話。
這種無暴力不合作的應對策略,如果是用在陳惠然身上,成果應該會相當顯著。但如果對手是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那個可怖的女人的話……
與其用「她是李泉肚裡的蛔蟲」這種不大恰當的比方,倒不如直接陳述一個事實——
李泉是從她肚裡落下地來的。
這種血脈相連的關係讓泉媽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李泉秉性的人,既然親親乖兒子不願意交待的話……
那肯定是心裡有鬼,所以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X上好了(if_x大於等於8,x=腦袋,if_x小於8,x=屁股)。
所以三秒鐘之後——
「呀,媽——!」
這回是一聲慘烈得多的痛呼,可以推知因為四下無人泉媽又一次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力度。
「媽什麼媽,又在大街上聽到自己親媽叫自己,扭過頭去撒腿就跑的嗎?這種不孝順的兒子還是直接打死比較乾脆。」
「那不是因為你直接叫了我的名字,所以我害怕嘛!」面對泉媽如此嚴厲的審判,李泉梗著脖子竭力辯解著,想要證明自己行為的合法性與合理性。
其實他這話倒也說的沒錯,天下媽媽大半都有這個癖好,如果有意找茬的話,一般都要先拉遠與孩子的距離,果斷放棄平時的昵稱和小名,義正言辭地喊一聲大名,以此來表明自己接下來的單方面裁決行為絕對公正嚴肅。
「那要不然呢?叫你乖乖親兒子?我現在就來大叫三聲你看好嗎?」
眼見李泉紮實的立論無法輕易駁倒,泉媽決定還是略施小計、禍水東引的會比較好。
面對這種四年之後也會在某個麻煩傢伙身上見到的伎倆,年輕的李泉並沒有什麼應對的方法,只好頹然垂首不再分辯,只是默默低下頭來說了一句,「那我們還是先回家吧,媽媽。」
這懂事可愛、乖巧聽話的情態,讓人一見之下就不會懷疑那聲「親親乖兒子」的由來到底是否真實可靠。
戰鬥勝利、心滿意足的泉媽點了點頭,然後又溫柔地摸了摸乖兒子方才被人打痛的後腦勺,溫言撫慰一句:「好,那就等回家了再找你算賬吧。」
臉上的表情如春風秋水,一派「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母愛情態。
然後,大概十五分鐘之後——
泉媽抱著雙臂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斜著眼睛蔑視李泉,「說,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李泉也是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泉媽身前,先是搖了搖頭,然後立馬反應過來這種動作的話一定會死,趕緊點了點頭,小聲但誠懇地回答她:「知道了。」
「嗯。」應該是從他的語調里聽出了那誠懇之意,泉媽輕輕地應了一聲表示滿意,然後又追問道:「那,你錯在哪裡了?」
「不該大逆不道地強行無視親媽,惹自己年輕漂亮的媽媽生氣,讓她擔上眼角多幾條……」
這句坦白陳詞前半句說得挺好,尤其是到「年輕漂亮的媽媽」那裡,讓泉媽不禁微微動顏,不住地點頭,但後半句微妙的文風嘛……
果然李泉就在越來越清冷可怕的氛圍中慢慢住口了。
眼見兒子不再往下胡說開去,大度的泉媽決定不跟小孩子計較,只是又稍稍地皺了皺眉,然後冷冷道:「差不多,還有呢?」
還……有呢?
這一問就讓李泉也有些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