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才子與佳人
華朝歷經三百年,往日的輝煌早已成為記錄在石壁上的碑文,在經歷了幾次內亂與動蕩后,已露出疲態,只是三百年底蘊支撐起來的華麗外表依然讓百姓們感到安康,那些黑色的東西也被大家刻意或是有意的忘記與掩蓋起來了,只是有時候,最底下的人還是能真正的感受到那些痛苦和慘烈。
例如去年,北方遭了旱,流民四起,華朝不得不派兵四處鎮壓,人的忍耐總是有極限的,沒有了吃的,又被像野狗一樣追趕,要麼死於飢困,要麼死於刀劍,選擇自然也就少了,所以流民變成了流匪,流匪聚在一起變成了更大的叛賊,華朝的鎮壓也就更加順理成章了,幾次大的圍剿安撫下來,幾股大的勢力已經形成,而華朝的鎮壓也顯得有氣無力,更多的只是相互對峙。
掖縣的一座酒樓中,幾個書生正在熱烈的討論,「今時今日之朝堂,太子已然被右相等人架空了,自從尚太傅被貶,太子更是無力和他們抗衡……」
「說這些也是無用,太子年幼,皇上只是一時不查,想必自有撥亂反正的時候。」幾個書生就著時事發表著言論,或嘆息,或憤慨,整個酒樓二層都是他們的聲音,顯得熱烈而激蕩。
酒樓靠窗的座位上,一位衣著華麗的公子正在與兩個人低聲說話,時而指向場中正在發言的書生,為旁邊的兩人介紹此人的背景和學識,他是此次聚會的發起人之一,本州太守之子陸青雲,而另外兩人則是女扮男裝的盈紅袖和董小宛。
「紅袖,婉兒讓你們見笑了,子琪他們也是胸中抑鬱,說的過分了些。」陸青雲指了指坐在下首的一位年輕後生,盈紅袖和董小宛朝對方點了點頭,算是認識了。
盈紅袖笑了笑「陸公子,能為天下計,才是孔孟之道,幾位公子直抒胸臆,何錯之有?」,她的聲音不大,卻正好讓所有的人都能聽見,眾人的臉上頓時露出豪氣之色。
陸青雲看著盈紅袖,只覺得其果然不俗,不僅精通音律,更是會察言觀色,不愧是花魁,而與其不同的是,一旁的董小宛,則是恬靜怡人,偶有談論,卻也是相得益彰,心中對兩人的好感更勝。
「看來大家都是支持太子攝政的?」董小宛詢問著。
「自然,一國儲君,自然是新的希望,如果太子能早日攝政,必然會給這沉悶的朝局帶來變動,我華朝才俊也才有出頭之日啊。」陸青雲的一番話,贏得了眾人的叫好。
董小宛默默的點了點頭,對於朝局她也是知道一些的,今天來這裡也是為了能聽到一些新的消息,對於幾個書生高談闊論,她其實並沒有聽進去多少。
才子們的討論還在繼續,她卻將視線移到了窗外的風景,耳朵里響起了那日後巷的歌聲,「紅塵多可笑……」直到那個身影闖進了她的視線。
依舊是一前一後,丫鬟不停的說著見聞,而前面的公子則是背著手好奇的打量著身邊的一切,丫鬟說累了,他就買些吃的喝的,做下休息,對於丫鬟的話題,他偶有回應,兩個人都顯得輕鬆和愉快。
「咦,是他?!」不知什麼時候,盈紅袖也走了過來,也看見了一主一仆,「陸公子認識那位么?」
陸青雲順著看去,「哦,是將軍府的三少爺,前見年也曾一起讀過書,這次回來,還沒見過呢?怎麼,你們認識?」
「何止認識。」盈紅袖輕笑了起來,因的身旁的幾位公子都走了過來,她就將當日的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引得眾人一陣鬨笑。
董小宛本想解釋幾句,卻被盈紅袖攔住,原本以為對方會再來糾纏,等了幾日卻是杳無音信了,盈紅袖的心裡耿耿於懷。
「陸公子,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請他上來,我們姐妹心裡還是過意不去。」
「這有何難?我這就去。」陸青雲急忙下了樓。不一會就見他和李懷在街上相互問候,兩人向著酒樓的方向看了看,說了幾句以後,李懷拱手告辭。
「他怎麼走了?」幾人詢問著剛剛上樓的陸青雲,只見他搖了搖頭,看了看窗邊的盈紅袖和董小宛,「他說還有要事要做,姑娘的關係,他心領了。」
一時間眾人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盈紅袖的臉色有些發白。
「少爺為什麼不去?那都是些才子哦。」
「為什麼要去,我和他們又不熟。」
「那還有盈紅袖和董小宛呢?不熟?」
「不熟。」
少爺走在前面,丫鬟聽著少爺的回答,吐了吐舌頭,臉上滿是笑容。
「翠萍,快跟上,我可不等你」丫鬟快走幾步,緊緊跟在李懷的身後,「少爺,我們這是去哪啊?」
「去找九叔,我讓他幫我打聽些事情。」翠萍也是第一次聽到九叔這個名字,想起少爺這幾天,確實是認識了不少人,顯得有些神神秘秘的,今天也是早上出門的時候被自己纏上,才不得已帶著自己出來的。
他們走過了兩條街,在西市的一間茶樓里看見了這位九叔,知命之年,一身上好綢緞,金絲秀邊,顯得華貴非凡,只是對方眼神中透著的銳利,讓人感到不舒服,而他的身後一個短衣打扮的中年人,一臉的兇相更是將其他茶客都嚇的遠遠的。
李懷走了過去,很自然的坐在對面,「九叔早來了。」
「求人辦事,還姍姍來遲,現在的年輕人啊。」老人隨口說著,語氣平和,就像是在教訓自家小輩一般。
「路上有事耽擱的片刻,還望九叔見諒。」李懷賠笑著,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老人的茶杯中填了些茶水,態度恭敬,就如同伺候自家長輩一般。
「哼,好了,邱武給他吧。」身後的凶漢,從袖子中抽出幾張紙放到了李懷面前,「小子,事情給你查清楚了,你下一步想怎麼辦,他們和你有什麼關係?」
李懷已經在端詳紙上的內容,「我是他們的客人。」
「哦?」九叔瞥了一眼少年,見對方不像說笑,「那我勸你還是不要插手,我讓邱武把孩子帶出來。」
「謝九叔了,您做的已經夠多了,後面的事情我會處理的,有些疑點,等我查清楚了,我會自己去接孩子的。」李懷起身準備告辭,突然想起了什麼,「九叔,這幾天就不能去和尚老下棋了,還勞煩您幫我帶個話,等事情處理完了,我在登門道謝。」
九叔點了點頭,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原本嚴峻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這小子,真有些意思,看來老尚說的沒錯,是個異類,就是不知道做事怎麼樣?」
「九爺,我派人盯著些?」身後的凶漢見老人似乎看重年輕人,故而說道,「那個人應該不是普通的流匪。」
老人轉頭一臉詭異的看著他「你門下還有閑人?」凶漢的額頭頓時冒出了冷汗,「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聽著九叔低沉的語氣,凶漢躬身行禮。
「公子,他看上去好凶啊。」翠屏一直躲在街角,李懷見她有些怕,就讓她在路邊等著。
「九叔是尚老的朋友,以前下棋的時候認識的,倒也不是什麼壞人,不過……」李懷不由得想起了紙上的內容。
看著翠屏一臉的疑惑,李懷笑了笑,摸了摸對方的頭,「走我們回家。」
「這麼早就回去?」丫頭的臉微紅,自從少爺「失心瘋」好了以後,這種親昵的舉動就時有發生,每一次都能讓她害羞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