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血火蕭蕭，人心紛擾（一）
呂梁山，多少年來這裡便是與外界不同的地方，山中多有山頭，夏朝並不在意這裡的人，一年之中，便會有幾次掃蕩，山中雖然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但是卻也可以練兵，幾年下來，能活下來的便都是能戰的，而華朝早已將這裡放棄，民風彪悍，不堪教化已然是華朝對呂梁的評價，久而久之這裡倒也不在依靠華朝。
自從洪記入駐，李懷與季月華合作以後，洪記在呂梁一面做生意，為貧窮的山裡人送來了錢糧，另一方面也在有意識的將民族意識輸入到這片土地上，重新幫眾人找回心中的歸屬感，當然並不是世人所熟知的皇權教化，應該更多的是在呂梁人的心中留下同為一家人的痕迹。
明州城外，季月華策馬奔騰，身邊也都是從呂梁山出來的眾人，近五百戰馬組成了尖刀陣形沖著對面眾人衝過去，有身體被戰馬撞飛，也有身體被馬蹄踐踏，季月華能感受到刀鋒處傳來的阻力，能感受的刀刃切割骨頭的顫動，每一次揮刀都在割裂著身體，掠奪著生命……
「沖！屠虎！」戰馬沖入人群，便有人高喊口號，當初在梁山上便有人喊起屠虎的口號，田虎手下的兵士自然記得，很快便從心底回憶起當初在呂梁山上的一幕幕，隨之而來的就是恐懼，「是梁山！他們殺過來啦！」
「替天行道，屠虎在此！」季月華喊著，手中的刀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圈，身後的馬隊便跟隨著調轉了方向，其中數騎便朝著四周的人群中投入一個個包裹，帶著火星，不多時便是一聲聲巨響，這爆炸聲徹底擊潰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這是慘烈的號角，退散的人群朝著明州城下退過去，騰起的煙霧一時遮住了眾人的視線，只有哀嚎聲好恐懼的喊叫。
「不要亂，衝進去，衝進去！」幾個將領想要控制住四散的人流，極力的向明州城下壓縮過去，只是還未來的及收攏隊伍，便從煙霧中瞥見了天空中的圓球，那是曾經在梁山上出現的場景，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人群越是聚集的地方，便很快的有東西從天空上落進去，之後便是血肉橫飛，於是更多人擁擠在一起，更多的血肉在爆炸中分裂開來，到處能聞到肉被燒焦的味道。
有人從屍體中站了起來，爆炸帶來的衝擊不僅是碎裂的屍體，還有耳朵里不斷的轟鳴，他是田虎手中最為善戰的幾人，從山裡一路殺出來，原本是與豺狼虎豹斗，之後是與更多的人斗，有時候對他和身邊的兄弟來說，殺人比殺豺狼更為簡單和痛快，當然能得到的也更多，女人，錢財還有權利，而就在今天，他看著原本一起殺人喝酒的兄弟被炸成了數個屍塊，搖搖晃晃的想要從地上撿起刀來，只是還未走出幾步，便看見戰馬搖晃的衝到了面前，馬背上的女將生的漂亮，詭異的笑容從眼中綻放出來，隨後就是天旋地轉……
秦穆所在的地方還是原先田虎駐紮的營地，他本就是事，上不了戰場，更何況自己也是垂死的邊緣，此刻臉上滿是震驚，他的心中早就算到梁山上會有追兵，但是那不過是幾萬人而已，自己這邊只少是數倍的人馬，可是眼前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有人趕著一群驚慌的羊群，隨意的幾下就收拾了數萬條生命。
「怎麼會這樣，他們只有這點人啊，為什麼要跑，打的過的，完全打得過的！」秦穆的眼中帶著淚水，老人哭了，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捶打這地面，猛然間他發現了什麼，眯著濕潤的眼前極力的看過去，想是孩子看到了心愛的玩具，「在哪裡！李家庶子在那裡！來人啊！來人啊！」
營地里只有田虎留下的一小隊士兵，帶頭的正是田豹和田彪，兩人聽著老人的喊叫聲，看過去，正看見對方伸著手指著遠處的一片林子。
「快去，李家庶子定在那裡，殺了他，就還有一線生機！快去！」老人說道最後便是命令的語氣，兩人當初也是因為老人的力保才留了命，平日里對老人的心計也是佩服，未及多想，便召集了剩餘的兩百多人朝著遠處的林子摸了過去，那片林子明州府的人稱為悲林……
西門外，仇瓊英帶著人圍了上來，李懷特意讓她過來便是知道對方心中有殺意，田虎在哪裡，她便一定會去哪裡，人群總中她便能看見田虎的大旗，一萬人的隊伍便朝著那裡撲過去，天上的氣球已經漸漸的飄遠，地上也被炸出了幾個大坑，田虎依舊被親衛護著，且戰且退。
「田虎！」仇瓊英奮力的揮舞著刀，將擋在身前的人一個個砍倒在地，口中高喊著田虎的名字，一遍遍的喊著，「今日你我做個了結！」
人山人海，聲音傳出來便很快消弭，但是有的聲音往往能在這個時候傳達到對方的耳中，田虎正指揮著隊伍且戰且退，心中一動，猛地回頭便看見朝著自己喊叫的女子，臉上露出詭異的表情，雖然聽不見對方說的話，但是他能感受到對方眼中的炙熱，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終究還是有著聯繫，「瓊英，來啊！有本事你就來啊！你父母是廢物，你也好不到哪去！啊哈哈！」
人海中的女子看著田虎的笑臉，心中越發感到憤怒，可是一陣猛衝猛打，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並沒有縮短多少，一萬人對上了三萬人，一片混亂……
悲林里，少年人透過望遠鏡看著明州城，一座老城，此刻卻是在血與火之中煎烤這，不同的生命，不同的軌跡，此刻都在城牆下碰撞在一起，或是成為肉泥，或是變得瘋狂，仇恨，情義，悲苦和傷痛便都交織在一起，然後一起都被切割成碎片，再被踩得稀巴爛。
扈二娘走到少年人的身後，手中拿著雙刀，此刻她的眼中滿是血肉，看著少年人的背影，心中竟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那是發生在掖城中的一場殺戮，自己成了寡婦，幾番掙扎於拼殺以後，她卻站在了對方的身後。
少年人轉過頭來，將手中的望遠鏡放在她的手裡，「此戰以後，城中百姓要好好照顧，你讓洪記多往這裡派些人，世道不易，能活下來的，自然要好好的活著！」少年人未看對方，一邊說著，一邊長出了一口氣，兩人錯肩而過，女子的刀始終握在手中，口中答應著，手中的刀卻突然朝著少年後腦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