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再談江南
「店家，還有吃食沒？」飯莊外幾個趕腳的商人一臉疲憊，有人正在門口休息，領頭的卻是一個中年的漢子，「還有飯嗎？我們趕的急，錯過的客棧，行個方便，多給你錢。」
店家打量著對面的幾人，「好了，幾位進來坐吧。」說著讓開了門，讓幾人走了進來，「你們是哪裡來的？」
「蘇杭，賣布的，屯了貨，東家著急，這才讓我們過來碰碰運氣。」領頭的客商苦笑著搖了搖頭，掌柜的笑了笑，「這都是永樂朝了，你們來這裡，也不怕背上叛逆的罪名。」
「混飯吃而已，官匪的事情，我們不管，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的，總要賺錢糊口不是？」
「哎……實話……」掌柜聽著對方的話，也點了點頭，小兒從廚房裡端著菜出來，「我這剛入的教門，這幾日都在吃素，店裡也就沒有多餘的人，你們湊合著吃吧。」
「好了，有口熱飯就好。」商人招呼著幾個腳夫一起坐下，幾個人大口的吃著飯，掌柜則是讓小兒去了後面照應，自己則是坐在了櫃檯后的椅子上。
「掌柜也入了摩尼教？」
「自然，聖公來了，殺貪官，濟百姓，對窮苦人倒是照顧的很，不少人都入了教，家裡的婆姨也入了，說要是我不入，就要趕我出門了。」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客商們也跟著笑了，屋子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大雨。
「幾位慢慢吃，有事叫我。」掌柜說著便轉身朝後門走過去，未行兩步，卻聽見身後刀出鞘的聲音，「石涌。」身後有人突然喊出了名字，掌柜站在了原地，木然的轉過頭，原本還是一臉疲憊的行商，此時已經齊齊的圍了上來。
「在下李朝念，內衛國安局。」行商說著從腰間取出了黑色的令牌，掌柜神情微變，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客官，您這是什麼意思？」
「石統領，當初隨你一起過來的兄弟，還剩多少？」李朝念看著對方，「你若只是想過安穩的日子，我們也不會難為你，但是跟你一起里的兄弟，他們該怎麼辦？還是那句話，他們的妻兒還要他們養，給我一句話，還有多少人？」
「哼！」掌柜終於露出了冷冷的笑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長長的嘆了口氣，「四年了，原本只是說最多一年的事情，你們卻讓我們等了整整四年，你們見過方臘的人是怎麼殺官的么？被看成肉塊，都算是好的，熬成膏油，亂箭穿心，凌遲處死，各種花樣，哼！」
李朝念神情冷漠，走到對方的面前，「他們成不了事，這天下絕不是他們能做的，若想過上安穩的日子，你我總要做些什麼，首長不會虧待你們。」掌柜抬起頭，「首長？」
「如今南方的內衛統領，李家的二公子。」李朝念笑了笑，屋子外的雨此時也下的越來越大……
數日後蘇州城外，洪記的紡織廠里，李懷正帶著幾人參觀者其中的幾個作坊，「龐大哥，你看看，這些紡車，不用人力，只以水力推動，效率便是熟練工人的數倍，所產的布也更為精細和整齊，還有這裡，只要簡單但做些調整，便能生產更為細膩的綢緞……」
李懷的身邊，龐萬春也是看的仔細，與一般的織機相比，卻是有著更為精細的構造，「李公子讓我看這些是何用意，我畢竟只是一個武將，這些實在懂得不多。」
李懷笑了笑，「懂不懂這些倒也次要，我讓龐將軍看的是一個未來，有些人說這是格物，我卻說，這才是我華朝的未來。」
「格物？未來？李公子到底要說什麼？難不成要用這些東西打敗夏朝的大軍，抵擋元蒙的鐵騎？」龐萬春一臉詫異，在他眼中不過幾台機器而已，最多也就是一堆木頭和鐵器。
「我知道，龐將軍或許不懂，就是我身邊之人，也沒有幾人能真正的理解。但是龐將軍應該知道我洪記這幾年做的事情，北方亂局之中有我李家十幾萬西北軍，如今也已經漸漸穩定，而南方，如今我洪記也開始布局，而支持這一切的便是我洪記建立的一座座作坊，所用的也是這格物之學，我們能生產的也絕不僅僅死布匹，肥皂，香水和玻璃。」李懷帶著龐萬春沿著廠房外的下路走著，「我知道，聖公那裡如今去了幾個洋人，聖公對他們也格外的看重，甚至於龐將軍也被冷落到了一邊？」
龐萬春臉色微變，「李公子倒是知道的不少啊。」
「龐大哥，我知道聖公因為他們的緣故，又動了心思，他想入蘇杭？」
「李公子是想探我的口風，聖公之事，我是不會說的。」李懷看著對方，卻也沒有繼續追問，「你有你的忠義，但我還要勸你一句，一旦聖公動了蘇杭的注意，你若能勸，自然最好，要是勸不了，你我之間便有一戰。」
「你以為就憑你的這些人，這些格物，能擋的了聖公的大軍？他可不是田虎，也不是梁山！」龐萬春直直的看著對方，「江南不是北地，這裡也不是你李家說了算的。」
「可是，你我都知道，聖公若是偏距一地，或能活的長久，真要是過了蘇杭，天下便要亂了，到時候夏朝南下，你我便是千古罪人。」
李懷說完，兩人便是長久的沉默，「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我要見那幾個洋人，若是能與聖公見一面更好。」龐萬春一臉詫異的看著對方，突然覺得對方是不是瘋了，「你想見那幾個洋人，還想見聖公？除非你隨我去永樂，或是等著聖公帶兵攻入蘇杭。」
「就不能我們約個地方？」李懷笑著說道，對方卻是黑了臉，轉頭就朝著廠子外面走去，李懷只能遠遠的跟著。
幾日後的京杭運河上，幾艘洪記的貨船不斷的朝著南方過來，蘇杭兩地也不斷的有洪記的鋪子開張，洪記的肥皂，玻璃還有各式新奇的東西，原本就是北方頗受歡迎，入了南方更是賣的火爆，而洪記與牟家的事情也漸漸為眾人了解，便更沒有敢於隨便的插手，而南方的生意也是董小宛和盈紅袖聯手處理，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倒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