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雨打風吹去（十二）
慶園中，聖公帶兵入杭州一來的第一次露面，對於杭州城中的大族以及權貴來說，這是遲早的事情，永樂建國一來，數年的時間過去了，方臘已然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憤世嫉俗的叛逆，佔下的幾個州府與周邊的貿易和商業活動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他們有著沿海的商路，其中的利益再大，總也要靠著貿易和商人來做，要不然哪裡來的貨物和商品。
「見過聖公。」
「見過聖公！」人群中有人朝著方臘行禮，臉上帶著笑容，對方雖然是一方霸主，但是臉上還是溫和的表情，身邊的女子一身的勁裝，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依舊帶著年輕時的風姿綽約，呂師囊和王寅此時就在兩人的身側，對於過來打招呼的商賈和權貴都是一一介紹，老一輩人的身後，則是幾個年輕的男女，對於眼前的景象倒是一副傲然的樣子。
「這就是方臘，倒是看不出來。」李懷此時正站在遠處，身旁的則是龐萬春，「怎麼？」
「英雄遲暮，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李懷嘆息著，龐萬春卻是眼皮直跳，愣愣的看著對方，心想著年輕人真是什麼都敢說。
「等會我帶你過去，不過我勸你不要想著說些勸解的話，若是聖公動了怒，誰也救不了你。」龐萬春一幅告誡的樣子，李懷笑了笑。
宴會很快就開始了，聖公和夫人周邊是杭州如今最為炙手可熱的幾個家族，幾位家主今日過來，臉上雖然都是客氣，但是心裡多少有些不情願，此刻不遠處的蘇州城中，李家的數萬人馬虎視眈眈，朝廷此次既然讓李賀帶兵，在他們看來就是存了要將方臘打回去的意思，既然如此，現在好對付扯上關係，實在不夠明智。
「這幾天城中出了不少事情，而就在幾日前，更有永樂將士擾亂平民商賈的事情發生，我再次對各位說聲抱歉了。」方臘說著端起酒杯對著眾人飲了一杯，一時間倒是讓宴席上的眾人一愣，「我永樂自建國一來，便是存著扶危濟困，天下太平的想法，但是有時候想法是好的，做事的方法是在欠妥……」
宴席上方臘以前幾日的事情做引子，講的卻是永樂的理念，李懷聽著對方的說辭，雖然都市典型的場面話，但卻是讓他頗為意外的，「不是說聖公，草莽出身嗎？現在這話說的也是挺上檯面的嘛。」
龐萬春笑了笑，「世人多有誤解，若只是山野村夫，江湖草莽，你以為能有今日的形勢，能聚起這麼多的能人志士？」一邊說著，他又看了看呂師囊和方寅等人，如今的永樂朝中，確實有著不少的能人，李懷點了點頭，「存在即合理。」
方臘的話音剛落，便能看見幾個大族的當家人的臉上表情舒緩了很多，對方給足了面子，給出的保證也是不少，雖然目前來說都還只是口頭承諾而已，但是至少能讓眾人有了心理上的安慰。
「這位就是李懷，李公子吧？」有人一臉笑意的走到李懷的身邊，隨後又看了一眼龐萬春，「龐將軍也在啊？」
「李公子，聖公有請，隨我來吧。」來人並未多在意龐萬春，李懷剛想起身，卻被身旁的龐萬春一把拉住，「厲大哥先過去，李公子與我隨後就到。」
對方瞥了一眼龐萬春，便自顧自的離開了，「怎麼？」李懷看著龐萬春並不喜歡對方，「不怎麼，不該你知道的事情，不用多問。」
李懷呵呵一笑，便跟著龐萬春朝著宴席的另一側走過去，李懷當初在杭州城中就算是知名的人物，幾日前為了家眷返回了杭州的事情也早就傳開了，今日在宴席上早有人注意到了李懷，不過對方如今不過一個階下囚，形勢上也不容樂觀，眾人自身難保，便也沒有人來打招呼。
「看來不少人都認識你。」龐萬春走在前面，自然覺察到了眾人的目光，「他們無非是在乎我李家的身份而已，一會要是我人頭落地，只怕也就你能給我收屍了。」李懷笑了笑，龐萬春也是搖了搖頭，兩人走了幾步便到了院子的後面，牟家將主要的賓客都安排在了這裡，李懷和龐萬春此時正好站在眾人的面前。
「這位就是李家的那個小子？」
「晚輩李懷，見過聖公。」
方臘看過來，正看見李懷一臉的笑意，手中的酒杯未放，「你能為了家眷返回杭州城，著實讓我吃驚不小，看來你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倒是與那些權貴不同。」
「不過是放不下而已，讓聖公和諸位英雄見笑了。」李懷不以為意，倒是注意到聖公身邊的女子眼神中帶著幾分柔和，「來坐下說。」聖公讓人端了椅子，李懷也推讓，就此坐下。
「你父如今領著大軍就在蘇州城中，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聖公一臉笑意的說著，席間的眾人或驚或恐，或是一臉笑意，隨後都將視線放在了剛剛入座的李懷身上。
「聖公若是將我人頭送過去，倒是可以讓我李家同仇敵愾，若是將我放了，想來我父親對此也不會多有感謝。」李懷一臉的無奈，「當初返回杭州，原本也是想借著與龐大哥和永樂朝的交情，若是聖公覺得晚輩不自量力，那我也只能聽憑處置了。」
聖公冷冷的看著李懷，隨即笑了起來，「果然是個人物，倒是和傳聞中頗為相似，怪不得龐家的兄妹兩人對你如此推心置腹。」
「殺了？可惜，放了你，我心不甘，如今看來你還是留在這裡吧，我聽呂師囊說過，你對我們永樂似乎頗有微詞？如今我倒是想聽聽了。」
「聖公想聽，我自然要所，不過在此之前，我倒是給諸位準備了些娛興的節目。」李懷說著，端起身前的酒杯，就在同時，遠處牟家的後院里有人扶著老人一步步走了出來，老人步履蹣跚，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一頭凌亂的頭髮，更顯蒼老和憔悴。
「諸位都還認識？」
「牟公？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牟江平再一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牟庭玉一臉驚訝，站起身來，此時眾目睽睽，反倒是不能讓人將對方趕出去，至少在世人的眼中，對方還是牟家之主，看著女子驚恐不安的表情，眾人也都隱隱的猜測出了事情的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