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劫後餘生
聽見響聲的楚漓猛然抬起頭，發現整個楚府已經被大火團團包圍。
「娘親！」看著那兇猛如虎的大火，楚漓失聲大叫，她想要跑過去，剛邁開步子，就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回頭看見喵喵正緊緊的用嘴咬住她的衣角，爪子把地面都抓出了幾條印痕。
「娘親……我要去救娘親……喵喵，你快放開我！」那稚嫩的小臉上淌著兩行淚水，在火光中映出妖冶的紅色。
「喵~！」隨著一聲凄厲的貓叫，那貓咪的整個身子都拱了起來。
「快走開！」楚漓有些惱怒地一腳踢在了貓咪的身上，但它並沒有鬆開她，只是發出「嗚嗚」的有些沉悶的叫聲。
火勢蔓延得很快，楚漓看著大火吞噬了她的一切，卻無能為力，最後還是在滾滾的濃煙中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熊熊的火光中，大雪卻沒有停，整夜的大雪，把殺戮的痕迹掩蓋得一乾二淨。
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厚厚的積雪動了動，一隻焦黑的手伸了出來，太好了，她沒死！她竟然還活著！只是活著又能怎麼樣呢？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遭罪。
娘親……從雪堆中爬出的楚漓腦子裡一片混沌，她想開口叫娘親，但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
娘親呢？楚漓有些失神的看著四周，被燒成灰燼的楚府已經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只是積雪深處，依然能看見星星點點鮮紅的血，猶如那盛開的彼岸花。她並不知道，在大火之前，楚府上下三十多口人，全都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這一場大火，只是為了毀屍滅跡罷了。
楚漓身上有些皮膚被灼傷了，很疼很疼，但她沒有哭，只是神情恍惚的看著這一切，不知道是眼淚已經流盡了，還是忘記了哭泣。懷中直挺挺的躺著一隻被燒得焦黑的貓咪，沒有了任何溫度，身體早已變得跟周圍的積雪一樣冰冷。
楚漓朝著那一抹刺眼的殷紅走去，雙眼空洞得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嘴裡似有若無嘶啞的喊著：「娘親……」一步、兩步、三步……只聽見一聲悶響，楚漓小小的身子倒在了雪地上。
打更的時間已經過了，但天還沒全亮。「格拉」「格拉」……本來空無一人的大街，此時隱隱約約的傳來馬車經過的聲音。
「狗蛋，快點，天亮了就出不了城門了。」一個很是嘶啞的聲音催促道。
「嘿嘿，出了這道城門，咱又可以狠狠的賺一筆了。」應答的聲音甚是猥瑣，應該就是那個名為狗蛋的人。
「這一次過後，就可以回家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了。」那個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沉重。
「鐵柱哥，看著你我就覺得羨慕，荷花姐等了你那麼多年，出嫁的年齡都過了還在等，你倆要是成親了，可要好好對人家。」狗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在他心裏面，雖然他平日里也是一介粗人，但對於女人，自己比鐵柱還是要了解得多。「唉，栓子走了，現在你也要走了，以後估計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狗蛋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於自己未來的日子感到深深的迷茫。
「我看你呀，也該找個媳婦好好過日子了，這種損陰德的事情，還是少做一點的好。」幾句話的時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楚府門前，此時的楚府已是一片廢墟，但不難看出它曾經被一場大火洗劫過。
「這一看就是個倒霉的人家，說不準一家人都燒死在裡面了。」狗蛋的話語裡面帶著一絲的幸災樂禍，但更多的，是感嘆。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麼權貴，你看這燒得，附近的人當時應該都沒有幫忙救火。」鐵柱則是感到惋惜，這麼大的一個院子被燒成了灰燼。
「鐵柱哥你看，那個小孩好像還活著。」狗蛋指著地上一個燒得焦黑的、圓圓的糰子，那激動的樣子似乎地上躺著的是銀子一樣，不過，確實很快就會變成銀子了。
鐵柱皺著眉頭走了過去，將地上的小糰子翻了過來，正是剛剛昏倒的楚漓。黑乎乎的一張小臉，全是碳灰，此時確實在微弱的呼吸著。鐵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一時想不出來要怎麼處理。
「鐵柱哥，要不我們把她一起帶走吧，看她還這麼小，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狗蛋搓著凍僵的雙手，一臉期待的看著鐵柱，心裡想，哥啊，這可是銀子吶，白花花的銀子。
「狗蛋，我說了，這種事情是會損陰德的，我看這小姑娘應該是這宅子的人，我們不要管了，走吧，再晚點可就出不了城門了。」鐵柱揮揮手，示意狗蛋趕緊離開。但是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猶豫，還是被狗蛋看了個真切。
「鐵柱哥，你看這小姑娘的家人都死了，我們不把她帶走，估計也只有餓死的下場，但要是我們把她帶走了，說不定能找到一戶好人家，倒也是積點陰德啊。」對於鐵柱這個人，狗蛋還是很了解的，要是說把這小姑娘撿去賣銀子，他肯定不幹，但要說這能積陰德，他準會答應，因為在他心裏面，他們做的這買賣，是非常損陰德的。
況且狗蛋說得也不全無道理，這麼天寒地凍的，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姑娘，不被餓死也會被凍死果然，鐵柱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認可的點了點頭。狗蛋樂得屁顛屁顛地拎起地上地楚漓，放進了馬車後面的箱子里。
箱子裡面竟然還有三個小孩！兩個女孩以及一個男孩，男孩還很小，大概只有五歲的樣子，他們的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但他們還是乖乖的坐在箱子裡面，不吵也不鬧，手腳也沒有被束縛著，似乎坐在這箱子裡面，是他們自願的。
那個小男孩，被一女孩護在懷中，那應該是他的姐姐吧，但是沒有人會關心這些。
狗蛋把楚漓放進去之後，又匆匆地把箱子合上了。狹小的箱子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那幾個小孩，除了先前的恐懼之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他們都是戰亂中的孤兒，在逃亡時失去了父母，早就見慣了各種各樣的黑暗。更因為，之前狗蛋說過，只要乖乖聽話，就會有貴人把他們帶走，到時候就能吃得上飽飯。
在天亮之前，他們順利地出了城門。一路上狗蛋都很興奮，雖然他們做這種生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每次只要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他的雙手就忍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