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用掉一生的運氣
路北回到房間，一頭扎進浴室洗了個澡——瀉火。
也不知道是怒火，還是欲／火。
洗完澡，他從卧室的置酒櫃里拿出了一瓶紅酒，挑了個高腳杯，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獨自喝著。
冰涼的紅色液體，順著喉嚨慢慢流進了胃口，路北連連灌了幾杯下肚。
也許是太久沒喝的這麼兇猛了，胃裡一陣翻騰，難受的他想做嘔。
路北壓下胃裡傳來的不適，又猛灌了幾口，直至胃裡傳出一陣絞痛，他才停了下來，起身捂住肚子走到床前，低身從柜子抽屜里翻出了一瓶葯，倒了兩顆放入嘴裡，咽下，然後躺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
翌日清晨。
路北醒來，因為昨夜喝了酒，頭隱隱有些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緩了片刻，這才起了床。
吃了葯，又睡了一覺，昨夜的胃疼已經不復存在。
路北洗漱好，從衣櫃里拿了衣服換上，打了領帶，穿戴整齊后，走向門口，打開了門。
門一開，路北微微一愣。
薛凝一身米色的職業套裝，筆直的站在自己面前，頭髮整齊的挽在腦後，腳下是一雙黑色的細跟涼鞋，儘管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但還是難掩眉宇間的疲倦，那雙黑眸里更是布滿了血絲，眼眶也有些紅腫。
怎麼看都是一副哭過後的模樣。
路北微微皺著眉，心頭一緊。
昨晚他撂下狠話走後，她……哭了嗎？
薛凝看著路北，扯唇笑了笑，笑容略顯蒼白，「早！……我想好了，決定去路誠上班，今天就去。」
路北知道，對於昨晚最後他說的那番話，薛凝就一定會妥協，可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他以為至少她要跟自己鬥上幾天，再不濟也會像之前一樣，不理會她。
然而，只過了一夜，她就妥協的這麼徹底。到底是因為真的無聊想去上班？還是因為洛川那個男人？
路北不能再想下去了，只覺得平復過去的胃疼，又疼的抽搐了起來。
他抬起頭，忍住胃裡傳來的不適，目光清冷的凝視著薛凝身後的走廊，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真的不想再對她口不擇言了，可是每次，她都往他的痛點戳。
洛川那個男人是她的弱點，同樣也是他的痛楚。如果可以，他寧死都不會用洛川來威脅她。因為每一次女人的妥協，就像是她親手拿著剛刀，戳向他的心窩。
那種感覺，那種痛，他真不想也無力外承受。
可是他卻不得不用洛川來威脅她。在她面前，他已經卑微到，只有這樣才能留住她在身邊。
薛凝一直沉默著看著路北，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像以往一樣轉身離開，而是安靜的等著他開口。
昨晚她該說的話已經說了，她要表明的態度也已經表明了。如果路北還是不放過他，那麼她就一條賤命，慢慢陪他玩吧。
兩人沉默著對立了很久，直到樓梯傳來腳步聲，路北才緩緩開口，聲音淡淡，語氣卻毋庸置疑，「我說過，半個月後，這半個月里你就好好在別墅里待著，要是無聊了，就讓林阿姨陪你出去逛逛街，或者……」
「路北！」薛凝沉聲打斷他，抬眸望著一臉清冷果決的男人，強壓住眼底快要溢出的酸楚，聲音也含著一絲難耐的哽咽，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彷彿用盡了力氣，「路北，你把我當什麼？是要軟禁我嘛？你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我？當初我們的分開明明是你的錯，為什麼你要把這些都強加我的頭上。」
說到這裡，一滴淚順著眼角落下，薛凝抬手用力的擦乾，然而擦乾了這滴，眼眶裡淚水就像是關不住一樣，紛紛落了下來，兇猛的落著，大顆大顆的砸在地板上，更像是砸在路北的心頭。
路北黑眸沉了沉，抬起手想替她擦乾眼淚，只聽她又開了口，他緩緩落下那隻手，輕輕握成拳。
「你說你想挽留我，你說我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你說我們應該回到過去，可是路北……你讓我看到了什麼？除了威脅我，逼迫我，算計我，你還做了些什麼……」
薛凝泣不成聲，睜著紅腫的大眼，那眼底透著絕望，「路北，有時候我甚至要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如果你真的愛我，又怎麼會這麼對我，讓我這麼痛苦，這麼痛。」
「我們就這樣不好嗎？起碼回憶還是好的，起碼我還可以騙我自己，你曾經是那樣愛我……」
薛凝哽咽的再也說不下去，她抬手敷住臉，任淚水滾滾而下。
路北就這樣看著她，看著這樣瘦弱的她在自己面前哭的不能自己，卻連伸手去摟住她的勇氣都沒有。
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原來她認為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她可以否決他做的一切，她也可以愛上別人，但唯獨不能否決他的愛。
……
樓梯的腳步聲早就消失了，應該是保姆聽到聲音，退了下去。
薛凝一口氣說出那麼多話，也累了，她擦乾了眼淚，抬眸看向路北，動了動唇想說話，才發現嗓子乾澀的發疼。
她皺了皺眉，抬手敷上嗓門，揉了揉。
路北這時開了口，聲音還是那樣平淡，話語還是那樣決定，彷彿沒過剛才的那番話一樣：「半個月後來公司上班，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我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
話落，他側身從她身邊繞開，轉身離開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幽遠沉靜，然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薛凝目光空洞的看著空蕩蕩的走廊，耳邊傳來皮鞋落在木質樓梯輕輕的敲擊聲，一聲，一聲，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她轉身回了房間，洗凈了臉上哭花的妝容，對著鏡子看著自己一張蒼白的臉，唇也失了血色，微微犯白，眼眶更是腫的像是一隻蜜桃。
這樣狼狽的自己，呈現在眼前，讓她突然想起了大學里的自己，與現在的她截然相反。
那時候的她，健康，活潑，漂亮，陽光，成績又好，雖然性格有那麼點小小的張揚，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的人緣。
她幾乎是所有人追捧的對象，學長追她，學弟護她，身邊男女朋友一大堆。
偶爾也會有一兩個討厭她的人，但每次在學校BBS上黑她，隔天就會有人替她處理掉。
那時候的她是那麼幸運，是不是就是因為那時太幸運，所以用掉了她一生的運氣，現在才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