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右手牽左手
“看什麽?”
見許允兒抬頭看得這麽入神,嚴洛寒於是上前這麽問道,這是他今天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在此之前,他們不僅連話都沒說,就連一個目光相撞都是很少。因為,他和董旨一開始隻能在教堂裏等著新娘的出現,而她就是在那個時候才陪著新娘一起出現的,所以再此之前他們幾乎就沒有見過麵,他沒有見過她,董旨也沒有見過蘇瀟,隻有在婚禮進行曲奏響的那一刻,當蘇瀟的父親牽著蘇瀟走進教堂的那一刻,他們才見到蘇瀟,他才見到她。
那一刻的時光正好,遠處的鍾聲響了起來,似乎有鳥兒在祝福的歌唱著,金黃色的晨光溫煦的灑在教堂的入口處,那個入口當時像極了天使之門,當蘇瀟被她的父親從那個入口牽進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美麗的新娘身上,蘇瀟當時是美,是在場最美的也是最值得關注的人。
然而,他的視線卻是一直的投注在剛邁進教堂入口的許允兒的身上,她披著那些金黃色的晨光走進來,白色的伴娘服被晨光渲染得金燦燦的,襯托得她像是尊貴的天使女王一樣,緩緩的步入殿堂,她從容的微笑著,目光追隨著蘇瀟的身影,那雙黑如墨的眼眸有著閃閃的瑩光,似乎是淚水,又似乎是晨光照射的緣故,他不確定,但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她剛踏進教堂和聽著神父宣讀誓詞的時候,她的目光是停留在他的身上的。
“在看未來。”
把擋太陽的手放下來,許允兒轉頭看著嚴洛寒輕聲的說出了這四個字,這四個意義非凡的字。
然而,四個字拚湊成的一句話,往往都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揚起嘴角,許允兒看了一眼董旨和蘇瀟的方向,便看到他們準備走到婚車旁了,所以她便對嚴洛寒說,他們兩個是該緊隨著新郎新娘的,不然他們這伴郎伴娘就當得太不稱職了。
嚴洛寒點頭,然後伸出右手,“那我們走吧。”他這樣說道。
看著眼前的那隻手,那隻屬於嚴洛寒的右手,許允兒先前揚起的嘴角因它而慢慢的消失,上揚的唇線漸漸的演變成了一條緊抿而成的直線,那條直線被她緊抿得很憂傷很憂傷。右手。在她的印象中,他從來都隻是用右手牽著她,一直都是右手。她曾記得蘇瀟對她說過這的一句話:不自覺的用左手牽著對方,那才是真心的愛著對方,因為心跳是在左邊。
左邊的心跳,而他卻一直用右手牽著她,雖然是十指緊扣,卻是始終無法完全感知到他的心跳,感知他的心跳有沒有為她而跳的一部分,雖然近在眼前,近到可以一觸可及,可卻感覺是那麽的遙遠。曾經,她下意識的牽著他的左手,到最後卻還是被他攬在了右邊。原來,她從來就沒有走進過他的心房,從來沒有,就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左邊,多麽遙遠的地方。
“可以用左手嗎?”
重新揚起嘴角,許允兒抬頭看著嚴洛寒這樣說道,這或許是她對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禮貌而又卑微的請求了。
許允兒的話令嚴洛寒很深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很無言的挪動了一下站的方位,隨即伸出了左手。
把右手輕輕的放在他的左手手心,許允兒本以為會有不一樣的感覺。是的,的確是有不一樣的感覺,然而這感覺卻讓她的心徹底涼透了。心跳不是在左邊嗎?可是為什麽她牽著他的左手卻始終感覺不到他的心跳,一點都感覺不到呢!以前她握著他的右手的時候,她還能似有似無的感覺到了他的心跳一樣,可為什麽左手卻沒有?
想到這裏,許允兒不免有些絕望的因子在她那雙黑如墨的眼眸裏盤旋著。原來,最可怕的距離,不是人與人之間的有形距離,而是心與心之間無形的距離。明明握的是他的左手,心跳明明都是在左邊,然而她卻感應不到他的心跳,這種距離,真的可怕,不但可怕,更讓人心寒。
被嚴洛寒牽著,許允兒跟著他的腳步向前走,然後轉頭輕輕的看著他的側臉。洛寒,現在隻要我一伸手就能撫摸到你的臉龐,可我現在看著你是這麽的近距離,卻是感覺那麽的遙不可及一樣,被你牽著的感覺就好像夢一樣,隻要一眨眼就消散了,這便是我們如今的結局。許允兒最終將視線移開,然後在心裏這樣的說道,這是她最後一次這麽感情用事了。
許允兒的一舉一動其實都映射在了嚴洛寒的瞳孔了,他沒有側頭看並不代表沒有注意她,他雖是看著前方,然而全部注意力都是投放在許允兒的身上的,他知道她的皺眉,知道她在看他,然而卻不知道她的心思。允兒,為什麽這次你牽我的右手,你是做了什麽決定了嗎?
……
婚禮辦得很成功,酒席更是圓滿,洞房更是鬧騰不止。
酒席上,一桌又一桌的人敬著新人喝酒,每人幹一杯,新娘新郎怎能全部抵擋?於是伴娘伴郎就開始執行他們的本責了,上前幫新郎新娘擋酒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到頭來也淪為了被灌酒的對象了,真的是想推脫都推脫不了。雖然在婚禮開始前,董旨就已經叮囑過了,嚴洛寒和許允兒不需要上前擋酒,他們隻要好好的當好個不擋酒的伴郎伴娘就可以,敬酒這種事情他和蘇瀟還是可以應付的,而且蘇瀟也很讚同董旨的提議。可是誰知,到了最後他們還是不聽話,擋得最多的就是嚴洛寒了,他連別人敬給許允兒的酒也擋了去,這讓董旨和蘇瀟都很擔心,擔心的還有許允兒,她也擔心他。
為此,董旨和蘇瀟隻能當眾豪放揚言,酒,新娘新郎喝,伴娘伴郎就需要了。
雖是這麽放言,但是到了最後他們四個都醉得一塌糊塗。
在鬧完洞房後,新娘新郎幾乎就快醉暈在洞房裏了。
許允兒被兩個認扶著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扶著她的那兩個女孩準備送她回家,於是問她的住處,可她似乎沒聽明白或者醉得神誌不清了一樣,總是無法回答上來,她有些頭疼式的拍打著額頭,眉頭一直緊蹙著,似乎很難受的樣子,有些搖晃的將那兩個扶著她的女孩推開,許允兒對她們說不用送她,她可以自己回去。然而那兩個女孩說什麽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而且是蘇瀟拜托她們一定要安全送她回到住處的。
再一次的推開她們,許允兒邊搖晃的向前走邊告訴她們,她真的是可以自己回去的,然而她搖晃的身子就在她話音剛落的下一秒就立刻的怔住了一樣,酒似乎也在頃刻間清醒了過來,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著一個地方。
不遠處,嚴洛寒被一個氣質優雅的女人半扶半抱的扶上車,他的手一直的搭在女人的肩膀上,他整個身子的重量幾乎都斜靠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而他正一臉痛楚的用力捂著他的右胸膛,應該飲酒過度而引起的吧。
看著揚長而去的車,許允兒忽然覺得很滑稽,每次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的場景,最後都是以揚長而去的車影結尾,每次那個女人的出現,都是在她狼狽的時候,真的可笑,可笑至極!
因為嚴洛寒和那個女人的同時出現,許允兒的酒就完全的清醒了,所以她回頭很冷靜且禮貌的對身後的那兩個女孩說,她很感謝她們兩個的好意,但是她真的不需要人送,她可以自己回去。然後附上一個優雅的微笑,最後向她們揮手告別後便轉身離開了。
對於許允兒由一開始的跌跌撞撞到現在的安然無恙的狀態,那兩個女孩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了,就連她轉身離開了她們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但是看著她的神情,似乎真的也沒有什麽事了,而且她有那麽執著的要自己回去,那也隻能由著她去了。
在街上行走的許允兒,到底有多少異樣的目光投向她,她根本不去在意,她的形象,就像是一個落跑新娘一樣,雖然她身穿的是伴娘服,但是也像極了新娘脫下婚紗換上宴服的感覺,再加上她的左胸前還別著的那朵喜慶的紅花,不被誤會是不可能的。
快十二點整了,這個時點雖是夜生活剛好上演的真正時點,但對於一個女人獨自走在街道上的這一情形卻並不多見,更何況許允兒的裝扮以及憂傷的神情,更為重要的是,這天,好像快要下雨了。
已經入秋的天,是涼涼的,而初秋的夜更是涼涼的,不僅涼了身子,更是涼進了心裏。
許允兒抱著身子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好像沒有目的的遊走著,像個迷失的孩子,又像是個無處可停的魂魄,沒有方向的走走停停。頭頂的蒙蒙細雨開始越來越大,可是她卻並不閃躲它們,或許她是想借著這些細雨來洗掉她所有的煩惱以及過往的記憶吧。
雨,終於下大了,街上行走的人除了許允兒似乎就再也找不到多餘的人影了,偶爾的,還有一兩輛車急匆匆的從她的身邊飛過,然而許允兒卻並不像那些車輛一樣害怕在雨裏前行,她並不像它們一樣狂奔著,恰巧相反的,她停下了腳步,然後仰起頭,任由雨水衝刷著她的臉龐。
過了好一會兒,許允兒覺得頭開始暈沉沉的了,身體也開始疼了,雙腿也開始軟了,所以,她開始倒了。然而,她卻並沒有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跌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這個懷抱,終於讓許允兒不再逞強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