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是離開,還是逃避?
嚴洛寒出院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該是天都憐他的心疼了。
在張嫂的攙扶下,嚴洛寒終於是艱難的上了車,然後有些不舒服似的靠著,等張嫂也上車後,他於是開口問道,問她田甜有出來嗎?
“沒有,應該是忙著手術吧。”
嚴洛寒問張搜的時候,她的身子頓了一下,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可到後麵她還是說了謊。其實田甜不是忙,而是根本就是躲著不願見洛寒少爺,可能還在生氣吧。唉,這也難怪,她也是知道田甜的一片癡心的,可惜洛寒少爺對她根本就沒動什麽壞思想,她覺得田甜其實挺好的,對洛寒少爺也傷心,有時候她還真希望洛寒少爺能和田甜在一起。
聽著張嫂的回應,不用看她的表情嚴洛寒就知道這不是實話,田甜今天怎麽會有手術,他記得她今天沒有接到什麽手術,如果一定說她有手術的話,那就是他的,可是現在她出院了,她今天哪裏還有手術可做?她這是在回避他,毋庸置疑的。
其實,他是知道的。
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靠著閉目養神的嚴洛寒,董旨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可是到後麵一個字都沒有說,隻是重重的歎了口氣,然後發動引擎,把車開離了醫院,向嚴洛寒的住處駛去。
當車子開始開動的時候,嚴洛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窗外細數的雪花,他的心情忽然又開始了悲傷,因為他突然間記起了允兒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落花流水兩無情,而這雪花,既有花,亦有水,豈不是絕情?
絕情。
心中呢喃著這兩個字,嚴洛寒忽然衝動唇角。
那麽今天,到底是誰對誰絕情了。
是他對田甜絕情,還是允兒對他絕情,還是他對允兒絕情,還是,天要他們絕情,對他們絕情?
“這雪好像越下越大了,董先生,你看是不是該加快些時速,怕待會兒再下大點,路就堵了。”看著外麵紛飛的雪,張嫂有些擔心的說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記得去年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下得很小,可是後麵忽然就下得很大了,然後路很快就被堵了,車輛無法行駛,下車行走都是那樣的困難,更何況,現在洛寒少爺這個樣子,怎麽能在大雪紛飛的雪天走動啊!使不得!使不得的啊!
然而,張嫂卻忘記了更重要的一條,那就是,雪天路滑的道理。
其實,張嫂不說,開車的董旨也是知道的,可是這雪天裏更不能把車開快啊,萬一一個地滑,這車子是很難刹得住的啊,雪地裏的摩擦力可是很小的,摩擦力一下,加速度就大了,倒時他們的車子不直接往前衝才怪!
“張嫂,現在地上全是雪了,地滑,車不能開得太快,或者很危險,比堵路了還危險。”董旨邊說邊還把時速降了一些,這要換做是平時的話,他一定會加速,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車上坐著一個頭號重病患者,他不能冒著險的。
經董旨這麽一說,張嫂覺得他說的也是很有禮的,可是這樣快也不是,慢也不是,這不存心讓人著急的嗎?
“洛寒少爺,你覺得還好嗎?”
總的來說,還是為了關心嚴洛寒才會這樣的,所以張嫂很擔心的轉頭問著一旁一直望著窗外雪花的嚴洛寒。
“還好,沒事。”
雖然隻是簡單的四個字,但是張嫂聽了還是會覺得舒心些。
“但願如此。”
當嚴洛寒的話音剛落,開著車的董旨緊接著也吐出了四個字,這四個字代表的含義非常的深,雖然含義深,但是車上的他們都能清楚的明白其中的意思,所以都像是約好的似的開始了沉默。
董旨繼續無言的開車,張嫂繼續左顧右盼的害怕這路真會被堵,而嚴洛寒,則是繼續看著窗外那些飛揚的雪花。
看著那雪花,嚴洛寒忽然想起了方文山寫的一句話,他很喜歡的一句話:柳絮紛飛,畢竟不是雪,那種感覺再也找不回。
那種感覺再也找不回。
心中呢喃著這句話,嚴洛寒心裏的愁緒就更濃了。多麽應景的一句話啊,是啊,那種感覺是真的找不回了,他和允兒以前的那種感覺,那種沒有芥蒂、沒有隔閡、沒有憂傷的感覺,現在已經不在了,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或許有些會說,你不用心的努力去找,又怎麽會找不回。
嚴洛寒覺得,說這句話的人,肯定是沒有經曆過什麽失去的人,又或者是沒有過這樣的心疼。他何嚐沒有用心,何嚐沒有專心,隻是這些用心和專心,似乎再也起不了什麽作用了一樣,因為在傷得特別嚴重的時候,心,早就碎了,碎了的心還能再撐得起什麽呢?
他不是沒有追尋過,他曾苦苦的回頭追尋著,他知道原因出在哪裏,可是卻無法對症下藥,更無法揭開所有的原因去坦白,當他終於沉澱好全部的時候,當他想敞開心扉完全的去坦白,去挽留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遲得讓他無路可退,所以隻能選擇逃避了。
……
把嚴洛寒送回住處之後,董旨也不能逗留多久,因為怕他在逗留會兒,路真的被封住了,那他回不去可就麻煩了,因為家裏還有個孕婦需要他照顧,雖然家裏有保姆,父母也從國外回來了,可是他還是不放心,真怕一個不留神,他老婆會出個什麽意外來著的,畢竟蘇瀟不想許允兒那麽謹慎小心,神經大條的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何況現在肚子裏多了個小人呢。
將一切都打理好後,張嫂於是去廚房叫下人們做吃的,因為洛寒少爺沒到時間就硬性出院了,更是需要好好的補補才行。
張嫂的離開,客廳裏就剩下了董旨和嚴洛寒。
“回去吧,等會兒你回不去,該是賴我了。”
喝著張嫂拿過來的熱牛奶,嚴洛寒這樣說道。其實他是知道董旨的擔心的,蘇瀟好歹是個孕婦,總是家裏有很多人伺候著,但也不及自己的愛人在身旁陪著好,聽說孕婦在懷孕期間很容易胡思亂想的,一胡思亂想就會影響胎兒的發育,所以,董旨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行!你好好休養,得空再過來!”
經嚴洛寒這麽一提醒,董旨於是起身準備離開,這雪是越下越大,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估計是不會停了,在不走啊,估計他真回不去了。
“張嫂,我回去了,得空再過來,洛寒就勞你多照顧了!”
董旨朝剛出現在客廳的張嫂這樣說道,然後拿起外套和車鑰匙就準備出門。
“吃點東西再走啊,外麵雪下得這麽大!”張嫂急忙的出口製止他,可董旨頭也不回的伸手向後揮了揮,開門就出去了,行走得很快,弄得張嫂擔心的喊道,“董先生,你悠著點走,小心地滑啊!”
可惜董旨已經出門走遠了,聽不見她的關心提醒了。
“洛寒少爺也不攔住董先生,這麽大的雪,可怎麽好開車啊!”手裏還拿著兩萬熱騰騰的湯羹,張嫂來到嚴洛寒的身旁這樣說道。
把湯羹放到茶幾上,張嫂看了一眼在一旁看雜誌的嚴洛寒,於是又忍不住的出聲道,“洛寒少爺先別看這些雜誌了,你才剛出院,凡事都不要太過勞累,雖然說看書是好,隻是也會眼睛疲勞,不如先上樓躺會兒吧。”
放下雜誌,嚴洛寒看了一眼茶幾上的湯羹,他對張嫂說,“張嫂,這湯羹隻有你才能熬得出這麽香,我也隻喝得習慣你熬的。”捧起其中一碗湯羹,他便喝了起來。
“怎麽是兩碗?”
嚴洛寒似乎忘記了董旨剛才還在了一樣,所以才會問出這麽低智商的問題,又或者是病人的智力會比平常低很多的。
見嚴洛寒喝得如此滿足,張嫂心裏也覺得很滿足,“洛寒少爺你忘了,董先生剛走,這碗本來是他的,可是他已經回去了。”
“那我替他喝吧。”
張嫂的話才剛說完,嚴洛寒就捧起那碗本是屬於董旨的湯羹喝了起來。
看著嚴洛寒的那股吃勁,張嫂還以為他是餓壞了,連忙讓他慢點喝,沒人和他搶,廚房還有呢!同時張嫂心裏在欣慰,欣慰洛寒少爺沒有像往常一樣,手術完之後食欲就很不好,而且還有厭食的狀況出現,不過現在倒好了,看來洛寒少爺的胃口不錯。
聽著張嫂的話,嚴洛寒拿著湯勺的手頓了一下,他知道她會錯了他的意思,而他也就是想讓她會錯他的意思。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食欲,隻是,他以後怕是要很久才能吃到張嫂做的東西了,因為他要離開了,這次的離開,他也不知道是多久,或許會很久很久。
到現在嚴洛寒都不知道該怎麽和張嫂說,告訴她他要離開的決定,他能猜到張嫂聽到他離開的消息之後的神情,那種難過不用想象他都已經知道了。他又何嚐不難過,這裏所有的一切,他都覺得是如此的不舍,可是不舍就可以賴著不走的嗎?是可以賴著不走,可是他能心平氣和的看待嗎?
“張嫂,再給我乘一碗吧。”
把空碗遞給張嫂,嚴洛寒這樣說道。
張嫂聽到了,真的是高興極了,他的洛寒少爺終於不厭食了。接過空碗,她開心的直奔廚房而去,其實她不知道這是嚴洛寒想多吃些來留著以後的想念的,如果張嫂知道後,會很難過的吧。
轉頭望向外麵的雪,似乎真的下大了,紛紛的雪,雖然飄揚得很猖狂,隻是它們心裏的憂傷也隻有它們自己才知道,因為當陽光出現的時候,它們就要融化就要消失了,而它們來到這世上也沒多少人是喜歡的,出了那小部分欣賞它們的美之外。
它們,始終都是一個淒美的結局。
他,會不會也和它們一樣。
想到這裏,嚴洛寒忽然扯動了嘴角,“允兒,希望你幸福。”
對著外麵的雪花,他這樣說道,仿佛外麵那些雪花飄著飄著就形成了許允兒的臉龐,是那樣的清晰,是那樣的貼近。隻是,當他準備伸手要去撫摸的時候,卻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