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不過也有更私密的傳聞,說其實是因為杜瑞與妾室感情頗好,正妻那邊心生憂慮,這才早早的把人嫁過來。
身為和杜瑞關係較近的人,薛懷瑞知道,後邊那個消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為要問的事情比較私密,薛懷瑞進門就以踏青為名,把人叫出去了。
“大郎,什麽事啊?”這大秋天的,百草枯衰,踏個哪門子青啊。杜瑞一腦門的霧水,但也是忍著到了出門之後,才開口問。
薛懷瑞先把跟著出來的鴻寶、常德並幾個侍衛趕遠,又猶豫半天,才問:“你和那位奴兒……關係可還好?”
杜瑞立刻一臉戒備的看著薛懷瑞,他有了自己的差事,見到了更多的人,方才知道一些人的猥瑣。他那同僚竟然幹什麽換妾,還有投壺擲枚不賭銀錢賭妾室的,更有那家貧又齷齪娶不起妻的向同僚借妾暖腳。偏偏這種事,都被這些人自稱為雅事,真是讓杜瑞一肚子的汙糟氣。
“你要幹什麽?!”
一看杜瑞這表情,薛懷瑞就知道杜瑞誤會了,幹脆明明白白的說:“我家笑煙,到現在還那我當弟弟呢。我怎麽能讓她……對我有男女之情?”
他說得這麽幹脆明白,杜瑞那渾身因為戒備炸起來的毛,立刻都順服下去了,他看著薛懷瑞,反而露出點不懷好意的笑:“我說大郎啊,你還是童子身呢吧?”
薛懷瑞臉上一熱:“我是童子身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啊。你對你家笑煙發乎情止乎禮,你又讓人家怎麽不把你當弟弟呢?”
“可是……”薛懷瑞張了張嘴,有些家裏的隱秘事,不好說。
誰知道,杜瑞主動湊了過來,壓低了嗓音低聲問:“你爹,你奶奶盯得緊吧?”
薛懷瑞一頓,對著杜瑞點了點頭。
杜瑞頓時一臉心有戚戚的湊過去,拍著薛懷瑞的肩膀道:“行了,都是一條難路上走下來的好兄弟。我也不跟你說笑了,大郎,你可得把持住,少說也得等到十四五再說。而且,大郎你和我們家還不一樣,你記著,可千萬別讓笑煙姐姐有孕。”
當初在博浪軒住著的時候,吳笑煙照顧他們仨,照顧得都很體貼,對他們從府裏帶去的下人也是一視同仁,從無克扣。更要緊的是,杜瑞看見了如今薛懷瑞對吳笑煙的情,所以他稱呼她一聲姐姐。
薛懷瑞反拍了杜瑞肩膀一下,這些話杜瑞說出來已經是很夠意思了,薛懷瑞承他的情。
“這些還用你告訴我?我現在就想知道,怎麽讓笑煙不再視我如弟弟。”其實弟弟還好,更要命的是有時候薛懷瑞感覺吳笑煙拿他當兒子。他也享受著那種放縱和寵愛,也對吳笑煙充滿依戀,但對他來說,那不夠。
“這個……”其實最好的法子就是兩人成就好事,那慢慢相處下來感情也就變化了,但薛懷瑞擺明了是想在好事之前,就把感情變化確定下來。杜瑞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說,“那你就每天多親親她,給她帶點女孩兒家喜歡的小玩意兒,還有……還有多摸摸她。”
越說杜瑞聲音越小,臉也越紅。雖然過去跟薛懷瑞、王暢也曾經談及這些,當時口沫懸飛大談特談。可那時候不是在吹牛嗎?現在是真人真事了,且說著這些腦海裏想著的是自家院子裏的嬌妻美妾,那舌頭就有些不管用了。
薛懷瑞更是臊得大紅臉,畢竟是童子雞:“嗯,好,多謝子瑕了。”
子瑕是杜瑞的字,他娶妻之前已經戴冠,得長輩賜字。因為他少年時名聲太盛,長輩怕他木秀於林,所以給了他個瑕字,希望能用瑕壓一壓他的銳氣。
得了支招的薛懷瑞辭別了杜瑞,沒記著回家,而是找了個茶樓坐坐。
——
女孩兒家喜歡的小玩意兒……蜜餞點心、胭脂香粉、首飾布料,就這些吧?可他家笑煙不是尋常女孩兒,都不喜歡啊,這可怎麽辦?
鴻寶看著自家主子抓耳撓腮的,心裏也癢癢,可是他不敢問。因為剛才薛懷瑞就把他趕到一邊去,自己跟杜瑞嘀嘀咕咕半天,那說明他們倆要說的事情,和他無關,還不想他知道。
鴻寶沒覺得委屈,本來這世上的事情就有內外,遠近,公私之別。他雖然現在也擔著一個官職,不過他那就是個擺設,本質上,鴻寶還是薛懷瑞的小廝仆役。薛懷瑞身為主人,憑什麽所有事都不對他隱瞞?
所以,薛懷瑞沒主動提,鴻寶就隻能忍著,連問都不去問,免得觸了不對的弦,討好不成,反而讓主仆關係越發生分。
至於常德,則一臉的淡然。他沒鴻寶那麽有“上進心”,反正就跟著大郎了,大郎要他做什麽便做什麽,不讓他做什麽便不做什麽唄。
“哎~~老權家的雜貨哎~~怎麽這麽全的雜貨喲~~東家的針線,西家的布頭,大姑娘的花釵,老太太的頂針兒,小兒女的甜嘴兒糖咯~~”樓下麵街道上傳來了貨郎的吆喝聲。
大街上買賣人的吆喝可不是扯著嗓子喊,而是帶著唱腔的。不過今天下麵這位唱得尤其的好,貨郎擔著扁擔,扁擔前頭還綁著個小鼓,他一邊唱,一邊敲那個鼓,吆喝聲透亮鼓聲活潑,隨著秋風傳出來,引得不少人都停下了腳步回頭觀望。
反正這種走街串巷的貨郎東西都便宜,尤其是秋收過了,今年沒豐收,可也不算歉收,老百姓口袋裏多少有那麽些餘錢,就有不少人花上一文半文的買點東西回家,也讓家人展顏一笑。
貨郎正好就在茶樓偏下的地方停下,撂下擔子,掀開籮筐上的蒙布展示自己的貨品,跟客人做起了買賣。薛懷瑞眼睛好,一眼就看見了那籮筐裏還放著一小捆明顯比其他針更長更粗的針——那是針錐,納鞋底用的,這個薛懷瑞認得清楚,因為吳笑煙給他做鞋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做內甲的時候尋常針用不了,用的也是這個。
“鴻寶,你把那個貨郎給我叫上來。”
“啊?哎!”鴻寶麻利的下樓去了,他也不行那傲慢事,站在邊上等著貨郎招呼完了買貨的主顧,才把他叫上來。
“這位爺,您是要買點什麽?”貨郎也奇怪,他走街串巷見的人多了,但那都是底層的人,稍微有點閑錢的除非太摳門了,否則都不會從他這買東西。這位爺年紀不大,又帶著小廝和護衛,別說是跟他買東西了,就是大門麵大概都不會去--這就不像是個自己買雜貨的主。
“你撩開,我看看。”
“好嘞!”貨郎知道了,這就是一時好奇的少爺羔子,但沒法啊,他就是個小買賣人,哪得罪得起人家少爺,要看就看唄。貨郎心裏不樂意在這耽擱時間,但是臉上依舊笑嗬嗬的,動作更是麻利殷勤。快點讓這少爺滿足了好奇心,他也好快點繼續做生意去。
薛懷瑞把那一小捆針錐拿出來了:“這針打製得還真均勻。”
貨郎心裏笑這還真是位不知道五穀的小少爺啊,一個沒忍住張口便道:“這位爺,針這樣的小物件,可不能像是刀劍那樣一件一件的捶打出來。這是用模子製出來,再打磨後做出來的。”
話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也是鴻寶剛才下樓的客氣,和薛懷瑞現在的和善,讓他一時失了分寸。他心裏惴惴,正要道歉。卻看薛懷瑞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用模子確實簡單許多,這要是大件的刀劍兵刃也能用模子就好了。”
這麽一來,貨郎的膽氣便大了些許:“那可是不行的,現在沒有爐子能有那麽高的溫度,若是大量的煉鐵,燒出來的鐵水也隻是生鐵,且不夠均勻。”
“這位先生……”
“當不得!當不得!這位爺叫小人一聲權三便好。”
“權三,聽來你對煉鐵到是頗有研究。”
“小人家裏六代都是鐵匠出身,祖上還出過匠作房的大匠人,後來家道中落,到了小人這一代,也就是做點針錐、頂針之類的小東西了。”
薛懷瑞也跟著唏噓了一會,這人要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倒不失為一個人才。乾州和滸州都有煤礦、鐵礦,礦藏不缺,但是缺匠人。薛荊魁原本對大齊乃是頂忠心的那麽一位,自然不可能幹出私鑄武器兵刃那種謀反的事情來。
他們這的鐵匠大多隻能做一些農具之類的東西,讓他們鑄造兵刃,這些人也成,可是鑄造出來的品質自然是無法跟朝廷作坊裏,專門鑽研這些的手藝人相媲美。可是幾個匠作房現在都在其他勢力的手底下,這些勢力別管是用硬還是用軟,都把自己手底下的匠人捂得嚴嚴實實的。
薛懷瑞雖然心生招攬之心,可也防著呢。兵刃可是大事,隨隨便便招攬一個人,要是真正的有能匠人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其他勢力的奸細歹人,那可就是要鑄下大錯了。
“都是不容易啊。”薛懷瑞感歎一聲,不再提鑄造之事,隻看權三的籮筐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