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見孫嬛如此，秦嬤嬤立馬走過來勸道：“說確實是這麽說，畢竟那吳氏真是欺人太甚！但那吳氏不過是個粗瓷的破瓦罐，便是打碎了，又值得幾文錢。太太卻好比紙薄的聽風瓶，再精貴不過了。太太怎能因為一時氣不順，就起了與她玉石俱焚的心思。”
秦嬤嬤也算大體摸清楚了孫嬛的脾性，這就是個順毛驢，且吃軟不吃硬，又喜歡被誇獎，被捧著，因而幾乎話便說得孫嬛麵色變緩。
“嬤嬤說得不錯。”孫嬛擦擦臉，坐直了身子。
怎地原本秦嬤嬤已經存了二心，如今卻又小心規勸孫嬛？卻是還要著落在趙嬤嬤身上。原本是存了暗地裏投向吳笑煙的心思，今日卻下了死力氣安慰孫嬛。卻原來她已經知道趙嬤嬤進了閑雲雅居，直把她氣得夠嗆。被她瞧上的坑，卻是讓旁人給占了。
此時她若是再投吳笑煙，即便被吳笑煙要過去也隻能算是老二，頭上還要頂著一個樣樣不如她的趙嬤嬤。若是跟倒黴些，把她當做個背主的奸細，用過就丟那可更是完蛋大吉。
這於秦嬤嬤來說，便算是堵死了她的出路。到是讓她一門心思跟著孫嬛了。
“要我說，太太無需如此傷心，這不是大都督已經將西院的庫房鑰匙交給您了嗎？那您就先把西院管起來。”
孫嬛一聽，麵色怏怏的：“大都督的好東西，怕是都放到前院與東院去了，這西院裏，又能有什麽好東西？”
“太太這麽說可就不對了，別管東西多少，您也都得給它管起來，立下章程，否則日後有了好東西，您可要如何是好？”
“嬤嬤說得有道理，那庫房的鑰匙就先放在您那去吧。”
孫嬛雖然嘴上答應了，但秦嬤嬤哪裏看不出來，她這是敷衍她呢。但秦嬤嬤卻也並無不快，這孫嬛把鑰匙給她，反而讓她高興著呢。孫嬛在孫家就大手大腳慣了的，這西院的東西，如今雖然比起國公府來略有不足，但那也是對孫嬛。對秦嬤嬤來說，但隻是廚房，就能讓她多了不知多少進項。
“謝太太看重，奴婢一定把庫房和廚房都給您管好了！”
果然孫嬛無所謂，隻是敷衍的笑笑。那邊春霖很是識得眼色，立刻把鑰匙都拿了過來。西院的庫房有八間，間間都有兩把鎖，這就是十六把鑰匙。廚房那邊酒庫、食器房、糧庫、菜窖等等加起來鑰匙更多。春霖這拿過來的鑰匙就是滿滿一匣子，秦嬤嬤接住頓時手上一沉。
秦嬤嬤還算有點良心，既然拿了好處，也要給孫嬛些好處：“太太，大都督克是個念舊情的人，如今他如此寵著吳氏，蓋因為吳氏是隨著她一塊長大的人。”
孫嬛別過臉，這話她都聽厭了，現在可是真不想聽了。
“若太太能夠讓大都督多見見，天長日久的，終歸是能早日讓大都督知道您的好處。”
“我卻也是想，可是他哪裏會來？”孫嬛咬著嘴唇，若是剛嫁進來那會兒，她的傲氣絕對不允許她想什麽勾引薛懷瑞過來的事情，可是現在，孫嬛也是想明白了。她並沒有曾經自以為的那種底氣。若是想要底氣，那就得讓薛懷瑞給她！
“這如今卻有兩件事需要太太出麵，頭一件，乃是慶賀遷居，如今是因為太夫人並許多人家的女眷都病著，大家都無意慶賀，可終究是要賀的，您如今算是咱們薛家地位最高的女人了，這事還是您與大都督商量著操持起來的為好。第二件，那便是今年的新年了，畢竟是頭一年遷到源埠，這也是要大慶的，但太夫人怕是也不管的，隻是，您最好進國公府去和魏側妃商量商量去。”
“魏側妃？”孫嬛剛聽秦嬤嬤說的時候，是越來越專注，可聽到最後，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了，“商戶家裏出來的賤婦，也是個妾，又早已經沒了寵，真是好威風啊！”
“太太！”秦嬤嬤嚇得聲都變了，“魏側妃可是側妃娘娘，還是長輩，您可不能這麽說啊！”
“不過是在房裏說說而已，嬤嬤嚇個什麽？”孫嬛卻笑了，似是覺得秦嬤嬤青白的臉色很是有趣。
秦嬤嬤心說，這要是我的女兒，那可真是一把將她掐死的心都有了：“太太，需知隔牆有耳，還是小心些個的好。”
“嬤嬤說得對，我是再不會說了。方才那兩件事也是極對的，還要與嬤嬤多合計合計，勞煩嬤嬤費心了。”
“老婆子給太太出主意是應該的，當不起太太的謝。”
兩人又你來我往的謙虛了盞茶的功夫，這才商量起正事來。直到近夕食的時候，秦嬤嬤已經說得口幹舌燥，孫嬛才道聲辛苦，讓她自去歇息。秦嬤嬤捧著鑰匙匣子出去，雖然口幹舌燥又饑腸轆轆，卻硬是沒著急去拜祭五髒廟，反而匆匆朝庫房去了。
“太太說得沒錯，那秦婆子果然是個眼皮子淺的，出門就奔庫房去了。”方才秦嬤嬤在的時候，站在房裏做泥塑的春霖，待她一走，立刻便活蹦亂跳了起來，“不過，那庫房和廚房真的便歸了她管？”
“你我孤身在此，一個可心人都沒有，秦婆子雖然可恨，畢竟背後頭站著太夫人，在大郎麵前也有著臉麵，給她點甜頭並無不可。哼！就庫房裏那點子東西又值得什麽？”孫嬛這點傲氣還是有的，“況且，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到時候我自可朝她身上一推。”
“還是太太英明。”
孫嬛笑了一下，卻是有氣無力，隻因她想起來了，自己當年的嫁妝如此豐厚，原還是想著父親叔伯疼惜她，現在看來，根本是為了向薛家表示對這場聯盟婚姻的重視。否則為何當年她大姐二姐嫁人的時候，不見他們疼惜的？
“春霖，你且幫我看看，咱們院裏可有什麽得用人，另外，吳氏那院子裏頭，同要看看。”後半句孫嬛壓低了聲音，“注意著點吳氏的動靜。”
“太太放心，奴婢已經在物色人手了。”
“嗯，你且下去吧，夕食讓他們遲點再上，我有些乏了。”
“是。”春霖應一聲，退下去了。
孫嬛隻梳著個小髻，別了一支玉鳳銜珠的步搖，也是款式秀雅簡單的，臉上也隻塗抹了淡淡的一層脂粉，到是比她還在家裏做姑娘的時候妝容更簡單些。所以也不需要散頭，吩咐完了春霖，她便朝炕上一歪。
閉上眼睛，孫嬛卻並沒睡著，而是想著心事。
今日秦嬤嬤說的這兩件事，確實讓她心中一動，到是意識到了被忽略的事情——這大郎在家裏不把她當正妻，可是在外頭，她還是大郎的正妻！與其在家裏挖空了心思的爭寵，不如在外頭自己立起來，讓大郎少不了她！
這一但打定了主意，孫嬛頓時安下心來，竟然就這麽一覺睡了過去。
“瑞兒啊，你此去靛州，斷則一兩年，長怕是就得有三五載了，不如帶個伺候的人過去。”
這一日，議完了正事，薛懷瑞被薛慈軒留下一塊兒用飯。食不言寢不語，可用完了飯，父子倆一塊坐下來喝茶消食的時候，那自然就要談談私事了。本來薛懷瑞就有心帶著吳笑煙一起，沒想到到是他爹首先提起來了。
“孩兒正想說與父親，此次前往靛州，孩兒有意帶著吳氏一同前往靛州。”
其實薛懷瑞現在也算是封疆大吏了，固然有封疆大吏將家眷留在京城作為人質的規矩，但他身邊帶著一二妾室，也是沒人說的。可誰讓薛慈軒不止是薛懷瑞的君主，還是他的爹呢。又誰讓吳笑煙被薛慈軒所不喜呢？
他要是說都不說一聲，就帶著吳笑煙走了，那父子倆八成就要有矛盾了。
——
薛懷瑞可是知道，他爹看起來豁達爽朗，可實際上……心胸並不怎麽寬闊。
薛慈軒放下了茶杯，看薛懷瑞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麽稀奇事兒。
“瑞兒這癡情，像我。可是……罷了罷了！”薛慈軒歎一口氣，把茶杯放下，“環肥燕瘦，各有所愛！我這做老子的總是盯著兒子的房中事，也太不成樣子了。瑞兒想帶誰就帶誰，畢竟在外邊久了，若不是個稱心如意的體己人，你自己也不舒坦。”
“謝父親！”
薛懷瑞開開心心的走了，卻不知道他走了後，獨自一人的薛慈軒，發出了一聲長歎。
薛懷瑞回到家裏，本來是想立刻將這件事告訴給吳笑煙知道的，可是他猶豫了一下，先朝兩個醫藥供奉的院子去了。
“吳夫人十天之後，是否能出行？”文印和魏恒聽了之後，彼此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在心裏道：這大都督是要帶著吳夫人一塊走啊，這寵愛，可真是沒的說。
“若是用大馬車，再將馬車墊得厚厚的，倒是無礙。”文印道。
“吳夫人如今大體已經無礙了，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調養了，隻要一路上不再傷神傷力，應該無礙。”魏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