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因著名聲,也因為終究是吳笑煙自己得了實惠,沒必要再去多惹麻煩。因此,吳笑煙凡事盡量縮著,孫嬛不來惹她,她也不去耀武揚威。麵對孫嬛的時候,除非是被逼迫得很了,否則吳笑煙都會表現出一個妾對正房該有的尊重和敬畏。
所以外邊就算有傳聞,那也隻是傳聞大都督獨愛血娘子,讓新婚妻子獨守空閨之類的。但這很新鮮嗎?獨寵妾室的男人多得是。可要是剛才垂柳的那句話傳出去,傳聞變成“大都督寵妾滅妻”了,那這問題可就大了。
想想也是有趣,男人怕老婆會被譏諷為“寡人有疾”,那正頭太太也成了河東獅,要被笑話。男人美妾成群,被說成是風流成性,卻也算是美談。男人獨寵妾室,鬧得妾室和正房兩頭大,乃至於東風壓倒了西風,那就要被說成是家風不正,若是人在朝廷裏為官,還會於仕途有礙。
也就是說,隻有中間沒事,兩頭都是大大有礙的。
吳笑煙這麽一想,竟然有種幸虧自己是妾的感覺了,否則她若是正妻,上邊有老太太和國公爺壓著,豈不是非得賢良淑德的給大郎找妾室了?
皺了皺眉,吳笑煙隻覺得這事兒可笑又可歎,她不再多想,免得越想越亂,轉頭與流觴繼續點箱子去了。
這院子裏站著的奴婢們,更是越發的警醒。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吳笑煙大半時間歪在炕上過小月子,小半時間也是專注於調養身體。奴婢們都被流觴管著,下意識的便有些看清吳笑煙,以為她是靠著個厲害丫鬟管家,現在這一下可就立刻腦子都清楚了。
有人甚至或還在慶幸,自己不跟著搬到大覺去,否則這位姑奶奶到了那頭打起了精神,日子可就要更不好過了。
薛懷瑞這一日天黑了才回來,乃是薛慈軒留這位兒子吃了夕食,不過前頭他還沒進門,吳笑煙就得了消息,立刻讓人去燒了水來。薛懷瑞帶著一身的酒氣回來,卻是臉色不變,腳下安穩。
“快坐下。”他一進門,吳笑煙便把他迎進了房裏,按在炕上,熱得正舒服的布巾已經上了臉。
薛懷瑞被布巾蓋著臉,立刻深吐出一口氣,真是舒服的,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吳笑煙自然是知道薛懷瑞喝酒不上頭,甚至說話辦事都正常,但實際上他已經醉了。看他現在這樣,明天一早醒過來絕對不知道今天晚上這是怎麽回來的。
布巾被掀開,醒酒茶立刻跟上,薛懷瑞也老實,讓做什麽便做什麽。他接過去三口兩口喝了下去,這還沒完,最後還送上了一晚小米粥。不同於往常兩人吃飯時的豪爽大碗,這細瓷小碗頂多是塞一個半拳頭,小米粥熬得濃濃的,米粒幾乎全都被熬煮得化開。
小米粥也是正可口的溫度,薛懷瑞一仰脖,咕嘟咕嘟兩口下去了。
喝完了之後薛懷瑞的眼皮已經合上一半了:“大郎,且淨口。”又一條熱毛巾過來,卻是隻在薛懷瑞眼睛以下的部分擦拭,讓薛懷瑞振奮了兩下精神,卻又不會太過刺激。
但讓薛懷瑞自己淨口怕是不成了,因為刷牙這事還是太精細,吳笑煙見他幾次三番都差點用那馬鬃桑木的小刷子戳破自己的嘴巴(宋·周守中《養生類纂》:“蓋刷牙子皆是馬尾為之”中國古代很早就有牙刷的記載),幹脆把刷子搶了過來,自己用牙粉幫他刷。薛懷瑞到是也老實,乖乖張大嘴巴讓吳笑煙刷牙。
可等到漱口的時候,又出了幺蛾子,就聽咕咚一聲,薛懷瑞幹脆利索的把漱口水咽下去了。
吳笑煙是哭笑不得,所幸那牙粉的主料那是冰片、青鹽、補骨脂與白芷等藥材,於身體無害,吃下去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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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朱砂,可被吳笑煙去了。因文大夫私下裏偷偷說過,朱砂是有毒的,隻是因方士多以朱砂煉丹,世人將朱砂當做了神丹妙藥。吳笑煙自然也不是別人說什麽,她就幹什麽的。但她養了隻雀兒試朱砂水,隻是那筷子點一滴的量,十天之後,不過七八天,雀兒便開始掉毛萎靡。自那之後,莫說是直接以朱砂為食,就是瓷器裏用了朱砂了,吳笑煙住的院子裏也一該不用。
“夫人,可要奴婢把承平叫進來?”
“叫他來作甚?”
“幫大都督沐……”沒說完,流觴自己就笑了,“是奴婢自己想左了,那可讓婆子們把東西抬進來。”
“嗯,抬吧。”
少傾,沐浴的東西都料理好了,丫鬟婆子們也都退了下去。吳笑煙上手兩三下把薛懷瑞剝的幹幹淨淨,把他放進了浴桶裏。
吳笑煙特意讓人調的是不太熱的水,免得薛懷瑞在水裏暈了頭。
一進水薛懷瑞就舒服的哼哼了兩聲,合上的眼皮掀開一條窄縫,見是吳笑煙,這英雄兒郎竟然就嘿嘿嘿傻笑了起來,那笑聲,可以稱得上是猥瑣了。
“笑煙~笑煙~”
“去!你這醉鬼,弄濕了我半身,小心一會揍你。”
“小生怕怕~笑煙~給我一塊洗~一塊~”薛懷瑞這話說起來像是個撒嬌的頑童,但是他那動作可是大人至極--他拉著吳笑煙的手朝下麵摸。
“去!喝醉了可不能如此胡來!”吳笑煙自己身體出了狀況,也注意起了薛懷瑞的身體,日常得閑就將兩位大夫叫過來問一問日常生活中的忌諱。
這酒後尋歡,可是最易馬上風啊。
更何況這又是洗澡的時候,熱水蒸著,舒服是舒服但體力消耗也大。明日就要出發前往大覺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麽幺蛾子。
吳笑煙一把摟著薛懷瑞,另外一隻手拍開他作妖的爪子,見他還不老實,吳笑煙將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輕輕拍撫,口中輕唱了起來:“月兒彎,星兒亮,樹梢兒遮窗欞……”
她的嗓音比尋常女子更低沉,雖然還不到男聲那般粗嘎,可是也並不動聽。她還是天生的認不準音,因此長這麽大,也就是這一首歌搖籃曲她還能從頭唱到尾吧。但這畢竟是多年未曾唱了,一亮嗓子就走了兩個音。
可薛懷瑞卻露出一臉的欣然安逸之色,吳笑煙頭一句還沒唱完。他就又閉眼了。這回是真的睡著了,還能聽見他低低的呼聲。
睡著了的薛懷瑞可就好讓吳笑煙洗涮了,等到看著差不多了,吳笑煙也不管自己濕不濕了,手伸進澡桶裏把他這個大男人出來。
並非隆冬,那麽大一個浴桶與幾壺熱水還冒著熱氣,房裏一點都不冷。將薛懷瑞放在被子上先從頭到腳擦洗幹淨了,再把他塞進另外一床被子裏,濕了的被子拿下來,再換上新的。然後撂下床帳,吳笑煙這才叫人進來收拾。
這些人都是幹慣了的,手腳都請,滿水的浴桶抬進去穩穩當當,別說磕碰,就是水花都不帶飛濺起一個的。
他們走了,吳笑煙褪了濕衣裳,剛躺進被窩裏,薛懷瑞就從另外那床被立滾過來了。
吳笑煙還以為薛懷瑞醒了,誰知道仔細一聽,他小呼嚕還打著呢。頓時吳笑煙不由得一笑,躺好了之後,就勢窩進了薛懷瑞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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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可好,兩個人分明什麽都沒做,卻依舊睡在一床被子裏。她離著薛懷瑞的胸膛很近,心跳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吳笑煙幾乎也是頃刻間便合上了眼皮。
一夜無夢,薛懷瑞一動,吳笑煙就醒了。
“你身子虛,且再睡會。”
“我想好了,一會就去車上睡。”吳笑煙抱著被子嘻嘻一笑。這時候薛懷瑞正好橫在她身上撩開帳子,一縷陽光漏進來,照在吳笑煙的臉上,鬧得她不得比眯上一隻眼睛。
唇邊的淺笑,眯著的眼睛,竟然讓吳笑煙臉上出現了一絲和年齡並不相符的俏皮來。
薛懷瑞忍不住親了她一口,其實本想多吮上兩口的,無奈今天這要忙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尤其緊要的是,他想起來了昨日自己該是大醉而歸吧?也不知道嘴巴裏是什麽味兒的。吳笑煙不嫌棄他,他嫌棄自己熏壞了她。
吳笑煙在他臉上啵的親了一口氣:“昨日我就叫膳房備下了小點心,一會在袖口裏藏上幾塊吧。”
遇見大事在家裏不能吃飽,水更要少喝,因此治好在袖子裏藏上點心。這原本也是高位人士的煩惱,原本吳笑煙是不該知道這種技巧的,可誰讓她伺候薛懷瑞的次數多呢?這卻是沒人教她,真真的自學成才。
“這次不了,也是要誓師的,上麵下麵看著我的人都多,不好偷吃。”薛懷瑞摸了摸吳笑煙的臉,其實他這心上人皮膚黑歸黑,摸起來卻是挺光滑的。摸完了他才徹底撩開帳子坐在炕邊穿鞋。
吳笑煙隨他一起起身,兩人一同起身收拾自己,吳笑煙散著頭發給薛懷瑞梳頭--她自己的頭發是一會要流觴過來幫忙打理的。兩人打理好了,外頭一開門,卻是兩個粗使婆子抬著薛懷瑞的鎧甲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