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夫人這是一個人吃兩個補的。”流觴笑著把早就放在一邊的點心端來了，裹著芝麻餡的山藥酥，入口酥香外脆裏軟，吳笑煙端過來，一口一個的吃著。兩個孩子都有聞到了香氣抬起頭來，之袖伸手去抓，吳笑煙把點心盒子拿開，之袖就把手收回去了。
“吃。”
冬青已經端了兩個小盅，打開後裏邊都是山藥糊糊，不過一個是甜的，加了白糖和蘋果碾成的泥，一個是鹹的，跟排骨一起熬的。
吳笑煙放下點心，和流觴各端了一個小盅來喂，兩個孩子吃得眉眼都笑彎了，吳曉雅看他們吃得好，也同樣笑彎了眉眼……
吃飽了，撒了尿，之袖和承璐就仰麵朝天的手拉著手睡下了。
吳笑煙看著兩個孩子，怎麽看怎麽愛，漱了漱口，跟著一起睡下了。
“夫人，您這回坐月子可要受罪了。”冬青坐在凳子上，吳笑煙坐在炕上，兩個人麵對麵的做著小衣裳。
上回生孩子是深秋，天氣冷，坐月子一點都不受罪，而且吳笑煙還坐到一半跑出去了。
這回是眼瞅著天氣熱起來了，大夫定下的預產期也是最熱的時候。
“沒事兒，我不愛出汗，也就是悶著點而已。”吳笑煙搖搖頭，其實讓她牽掛的是薛懷瑞，那人還說這回一定要回來看著孩子出生呢。可前線如今煒國贏多輸少，也算是逐步推進了，這種情況下，薛懷瑞怕是回不來了。
吳笑煙摸了摸肚子，孩子生就生了，丁點大的小東西還不急著事呢。隻是薛懷瑞不知要有多失落呢。
這一天夜裏，吳笑煙模模糊糊的聽著流觴叫她：“怎麽了？之袖和承璐生病了？”
“大姐和大郎都好，是太子妃那邊發動了。”
幫我穿衣服，扶我過去。
富貴雍容裏有秦嬤嬤這個老嬤嬤在，不管秦嬤嬤跟孫嬛現在關係到底如何，這孫嬛產前的準備也都是絲毫沒有馬虎的，產房早就準備好了。可吳笑煙一到，發現這人來人往的都是在正房裏頭忙碌。
“怎麽人沒進產房裏？”吳笑煙問。
秦嬤嬤和春霖都已經在裏頭了，外麵都是不得用的丫鬟婆子。吳笑煙一問，眾人都縮著脖子。
“迎春，去找個人進去，拉個能說話的人出來。”
“是。”
春霖進去，不一會把滿頭是汗的春霖叫出來了。春霖原本是忙得一臉通紅的，一看吳笑煙紅臉立刻變白臉了，她想起來當初吳笑煙生孩子的時候，孫嬛帶著她們去殺母奪子的事情來了。
吳笑煙卻以為是孫嬛不好：“怎麽了？裏頭太子妃狀況怎麽樣了？”
剛問完，魏恒和徐大夫來了——上回是魏恒跟著薛懷瑞出征的，這回換文印了。
吳笑煙便又問：“你去裏頭說一聲，布置好了，讓大夫進去看一眼。”
春霖這才匆匆忙忙回去了，進屋的時候，還在門檻上絆了一下，險些摔跤。
春霖走了，流觴給吳笑煙端了個矮墩過來，攙扶著她坐下。叫了人出來的迎春打了傘，給她遮陽。冬青沒跟來，在閑雲雅居照顧兩個孩子呢。
吳笑煙笑笑，她沒那麽嬌氣，但這兩位手下人怎麽做，可不隻是伺候她這麽簡單，這也是在表示親近。沒看邊上其她丫鬟婆子都一臉羨慕的看著這兩位呢嗎？
“吳側妃。”春霖進去了，秦嬤嬤出來了，恭恭敬敬的給吳笑煙行禮，“麻煩吳側妃了，裏頭已經安置好了，還請讓兩位大夫進去吧。”
她看起來比春霖沉穩多了，吳笑煙點點頭：“我就在這兒坐著，若有什麽需要的，嬤嬤盡可來……”
“啊——！！！救命啊！！！”
裏頭突然傳出來了一聲慘叫，吳笑煙站起來對秦嬤嬤擺擺手：“嬤嬤快帶兩位大夫進去！”
秦嬤嬤福了一福，兩位大夫也行了個禮，三人這才匆匆轉身而去。
裏邊的孫嬛越叫越慘，還能聽見她的喝罵聲：“你們都想我死！你們都是叛徒！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迎春，你再跑一趟，看看裏頭沒事吧？”吳笑煙略猶豫，吩咐道。
迎春應了一聲是，轉身進去了。不多時，迎春回來的表情古怪，這回她沒大大咧咧的說，而是彎腰在吳笑煙耳邊跟她小聲說話：“夫人，魏大夫說，太子妃這還什麽事都沒有呢。但她就是靜不下心來，再這麽折騰，怕是到了正事兒的時候，反而無力了。”
“去藥庫，拿兩根老參備著。”吳笑煙明白了，這是孫嬛耐不住生孩子的疼。
但都到了生的時候了，說一句不生了，孩子難道就能憑空變沒了嗎？現在這麽消耗體力和精力，那才是拿孩子和自己的命開玩笑呢。但這話吳笑煙自己在心裏嘀咕，卻沒辦法找上去，跟孫嬛說。當然，說了也沒用。
“讓她走！！讓她滾！！她要害我！她要害我！”不隻是喝罵，裏頭還劈裏啪啦起來了，八成是秦嬤嬤送上去讓她墊墊的食物，讓她給打了。
至於她話裏的那些個“她”，不用旁人提醒，吳笑煙自己就對號入座了。
裏邊還鬧騰著，秦嬤嬤尷尬的出來了：“吳側妃……”她看著吳笑煙，頭皮都有點發麻。這可怎麽說啊。況且，本來生孩子就得有個能撐得住事的人在這裏震著，尤其孫嬛這個樣子，真來個大的小的隻能保一個的時候怎麽辦？
她一個下人老婆子可拿不了那麽大的主意--就算秦嬤嬤知道這孩子不是太子爺的種，但也不敢自己拿主意。
“這有些曬，我到院子二道門那裏等著去，那裏陰涼還多些。”吳笑煙卻很幹脆的扶著腰站起來了。
秦嬤嬤在背後不知道罵過吳笑煙多少次，可此時此刻她是真心的感激吳笑煙。
吳笑煙挪開了，秦嬤嬤回去甚至稍微敞開了窗戶，讓孫嬛看吳笑煙已經不在了，她能安生了。
然而……並不！
孫嬛還是在大聲的咒罵，罵秦嬤嬤和春霖，罵大夫，罵穩婆，罵房裏幫手的丫鬟婆子，罵這個還沒出生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罵孫家的家主，罵她的姐姐們，罵薛懷瑞，甚至罵當今的煒國國君薛慈軒。
“為什麽！為什麽我這麽疼了！你們還不把孩子拿走！你們都想要我的命！”她罵得聲嘶力竭，罵的倒了嗓，破了因。
房裏的一幹人等都被嚇得如寒風裏的鵪鶉，徐大夫和魏恒商量了一下，魏恒出來找吳笑煙了。
“太子妃這樣的情況，在下之前倒是曾經見過。太子妃現在並非是有意辱罵，乃是被嚇著了，一時被蒙了心神。”雖然也別罵的狗血淋頭，但魏恒如今麵色平緩，談吐平靜，到看不出什麽憤怒。
“我這一開始都能聽見她的聲音，但現在已經聽不到了，反而有些憂心啊。”這說明孫嬛力氣沒了，“這情況可有法子解決？”
“如今太子妃是身子，下不了安神正心的藥，但卻可下催產的藥。”
吳笑煙明白了，這是魏恒暗示她，孫嬛的體力已經不夠用了，那與其拖久了出危險，不如快刀斬亂麻。但催產的藥也是很麻煩的東西，若是孫嬛有個好歹的，到時候這碗藥就能被大做文章了。
但即使如此，吳笑煙還是點了頭：“一切聽二位大夫的。”
藥庫那邊早就準備著了，這頭藥方子下去，那頭就有藥被送來。兩位大夫驗看了藥物沒錯，富貴雍容這邊的仆役就下去熬藥了。
這是快藥，不過頓飯工夫就送了上來。
“我不喝！我不喝！”孫嬛的那股亢奮勁已經過去，她還在罵，可臉上的惶恐已經流露了出來，“你們要害死我啊！你們！”看著藥碗被端進來，她險些從床上翻下去。
春霖有些怕，秦嬤嬤瞪了她一眼，春霖一咬牙，與秦嬤嬤並兩個穩婆按住了孫嬛把藥灌下去了。反正一碗是灌，兩碗也是灌，催產的藥後頭就接著就是一碗薑湯。
薑湯給了孫嬛力氣，她叫的越發淒厲。不過開始的時候隻是出於憤怒和恐懼，後頭則是因為陣痛加劇了。
“太子妃，產道已經開了，沒事兒的。”
“太子妃，您不要亂使勁，聽奴婢的。”
一個一個的人在她床邊上晃悠，她們雜亂的說著沒用的話，孫嬛隻覺得疼，疼得她腦仁發脹，隻覺得圍繞著她的都是妖魔鬼怪，她現在就在陰曹地府裏受著酷刑。
吳笑煙坐在外頭，大概是秦嬤嬤的吩咐，每半個時辰就有人給她傳個信。
一會產道已經開夠了，一會羊水破了，吳笑煙本以為這事情就快成功了，可那之後每次卻都是“還沒下來”。
“我去方便。”肚子越來越大，她這尿也越來越存不住，剛喝了水就要方便。
她那剛站起來要走，突然這回秦嬤嬤自己來送信了，看見吳笑煙就噗通一聲跪地上了：“吳側妃，太子妃……太子妃她暈過去了！”
“孩子難生？胎位不正？”她當初自己生孩子的時候，可是問了不少生孩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