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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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來順雖然混賬,竟然也沒跟爹娘鬧,隻要了二兩銀子,便幹幹脆脆的立了文書走了。
所以,這姐弟倆的感情一直來到是都不錯。
“姐!我這回可不是來要錢的!”
“不來要錢的?難不成你還是來送錢的?”李牛氏哼哼的冷笑。
“你可說對了,我就是來給姐姐你送錢的!你別不信,我告訴你,今天我可是看見皇榜了!”牛來順卻得意起來,見李牛氏歪著頭,用白眼看他,當即便將今天看到的皇榜內容大致說了出來,“我記得,姐夫剛來咱們這的時候,眉毛上可不就是有一塊青色胎記嗎?好像也是像條魚的。”
“……”李牛氏聽他說,漸漸也認真了起來。
昭然縣這個地方,不算太繁華,也不是交通要道什麽的。當地的世家豪族也並非嚴苛得過分。幾十年的亂世,他們這縣城也就遭過一些小股的盜匪,沒出過大事,老百姓生活還算平穩。
要是旁的地方,想要招贅怕是得有些困難。因為官府沒保證,而亂世中女人的命也不值錢。所以招贅的結果,很可能是引狼入室,人財兩空。可是昭然縣不同,因為安穩,很多流民來到這裏後,都想盡了法子能夠在這裏住下。
本地人不願意招贅,但老牛家想的就是在流民裏找一個老實可靠的。
他們放出話去後,果然當時有不少人跑到牛家來想要招贅。一件鄉民身上發生的小事,在當時卻鬧出了大動靜。找來的人裏,有讀書人,還有原來別處的世家子,乃至於有人是拋妻棄子來的。
牛家老兩口除了在小兒子的事情上偶爾糊塗,在這些大事上到一直是很清楚。
這些有出身的,他們一個都沒要,拋妻棄子找上來的,更是一概讓老牛頭用拐杖打了出去。找來找去,兩人相中了一個快三十的瘸子。
也算是村裏一枝花的牛家小妹嫁給了一個三十多的瘸子,背地裏不知道多少人說牛家老兩口瞎了眼。
不過這個叫李匡的瘸子,別說還真有兩下子,十幾年下來,李牛氏生了三子一女,一家人的日子是過得越來越好。大兒子如今在縣裏酒樓跟大師傅當學徒,二兒子跟著村裏的木匠學做活,三小子還小到底怎麽樣看不出來,唯一的女兒快十二了,最近一年裏已經有媒婆跑到他們家來說媒了。
且三個兒子,老大老二姓牛,老三姓的卻是李。這是兩口子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李牛氏如今三十多了,可這段日子,她尋思著,自己怕是又有了。也因此,今日李匡帶著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到縣城裏趕集去了,順帶看他們大哥,李牛氏就沒跟去。
而她丈夫的臉上確實曾經有一塊青記,隻是他們剛成親那會兒,李匡還不熟悉周圍的路,走夜路的時候摔了一跤,臉上磕下去好大一塊皮肉,那青記也跟著沒了。
因為這事,她還被村裏人很是笑話了一陣。說她嫁了個老瘸子,還破了相,她爹娘的眼光可是真不錯。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的李牛氏還跟李匡鬧了脾氣,不過李匡年紀大是大,卻會疼人,自己拿桃花枝給她刻了枚發簪子……
“姐?姐?姐!”
“要嚇死我啊!”李牛氏一巴掌糊在她弟臉上,“虎蛋他爹沒臉上是有過這麽個東西,可現在沒了啊。這要是報上去,會不會反而算咱們是那個啥……騙了皇上的罪啊?”
“這也是……姐,其實你問問姐夫,到底有沒有這事不就完了?”
“我知道是什麽事啊?這你也說了那黃榜上寫著的是十幾年前,這麽一個人幫過皇帝老爺。可這沒前言又沒後語的,連個地界都沒提,誰知道是什麽事?”李牛氏其實也眼饞,這要真是虎蛋他爹當年救了皇帝,那怎麽著也得給他們家封個官當當吧?那到時候她就是當家的太太,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好,那姐你問問姐夫,我回縣裏了,問問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行。”
牛來順走了,而現在煒朝的平民百姓,都在議論著,這個新帝的恩人到底怎麽回事。不過,黃榜上明明寫著的是個當時就至少而立的男人,偏偏就傳出了救了皇帝的乃是個雖然麵上有青記,卻依然美貌可人的妙齡少女,皇帝這是準備找回去當皇後呢。
聽說有些戲班子都開始寫戲了,準備年後開春就唱苦命女義救少將軍,賢君王癡心尋恩女。
可是眼看著到臘月二十三了,又傳出關於皇家的消息來了,這回可是讓原本就議論皇帝恩人議論得沸沸揚揚的民間,更是炸鍋了——太上皇,他馬上風了……
雖說是很快就救回來了,躺兩天就沒事了,可馬上風就是馬上風!
具體到底是誰,從哪傳出來的消息並不知道,不過反正欽京是半天之內就傳得連街邊的老漢都笑著拿這事閑磕牙。半天之後,這消息就已經變成太上皇夜馭八女,以至……
不出三天,就有下頭的官員急急來信,詢問是不是太上皇駕崩了?可想而知外頭已經把太上皇傳得多邪乎了。
而這時候,也沒人再提讓太上皇祭天的事情了。
“逆子!逆子!”薛慈軒在自己的富陽宮裏大罵著摔東西,美人們擠成一團,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看他的樣子並沒有口歪眼斜,拿起東西砸摔的時候,動作也流暢得很,很顯然並沒有馬上風過。
外頭的流言,就隻是流言而已,但誰讓老百姓就好這一口呢?說辟謠?這種謠言,越辟謠往往越嚴重。
“陛下息怒。”古琪兒款款而來,溫聲道。
薛慈軒的女人們,年歲小的都足夠做她的女兒,但薛慈軒依舊寵愛她,並沒有讓她住到恒陽宮去——被薛慈軒寵愛過,但不再寵愛的女人們住的地方,和冷宮無異,現在是魏貴太妃管著。
“息怒?!我怎麽息怒?!”薛慈軒一巴掌把最後一個花瓶掃落在地,“好啊!我真是養了個好兒……唔!”
薛慈軒突然按著額頭發出口申口今,古琪兒與其她女子匆忙上前擁住。可薛慈軒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冒,一片模糊。
在眾女眼前,剛才的薛慈軒兩眼大睜,麵色紫紅,額角上的青筋根根迸出,嘴唇更是已經近乎成了黑色。然後他就倒了。這都是眨眼間的事情,明明之前薛慈軒隻是臉色有點紅而已。幸好女子們反應快,否則薛慈軒的腦袋要是磕碰在家具上,那怕是就要開了瓢了。
“快!快去叫太醫!快去找季福!”
薛慈軒因為被太監背叛,所以不再信任太監,如今他身邊伺候的都是他的女人。
季福最近是真的享福了,薛慈軒不找他,他也不去礙薛慈軒的眼。就帶著富陽宮和恒陽宮的太監,過自己的日子。他正啃著一根豬蹄呢,外頭就有個小太監跑來了:“爺爺!桑姐姐過來說陛下病了。”
這位桑姐姐也是太上皇的寵姬,可是寵歸寵,薛慈軒連個名分都沒給,她還是侍女,所以太監都能管她叫姐姐。
“啊?”季福一聽趕緊放下豬蹄,那帕子去擦嘴。可是沒人知道,他帕子下的嘴是笑著的。
病了好啊,病得越重越好,隻要不死就行。
反正到時候好好伺候著就得了,可是那好東西落到誰嘴裏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那近前的人怎麽伺候的!快走!”手帕一放,季福卻又一臉焦慮了。
薛慈軒是真的病了,雖然不是馬上風,可剛醒過來的時候,也是嘴歪眼斜,起身不能。多虧了太醫醫術精湛,讓他的嘴巴收斂了些,不至於口水滴答。可其餘的,那就得長時間療養了。
這下可好,薛慈軒就算要厚著臉皮去祭天也不成了。
且這對薛慈軒的名聲可是個沉重的打擊,流言傳出去,到薛慈軒生病,前後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在這段時間裏,薛慈軒也沒跟朝臣見麵。之前還有些朝臣並不相信薛慈軒馬上風,這下子也信了。
一個沉迷於女色以至於弄壞了身體的男人,顯然並不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明君。即使薛懷瑞得位不正,又殺弟逼父的嫌疑,但那也隻是嫌疑而已,誰也不知道真假。可不管薛懷瑞如何,他並不好色,專心國事,兩個男孩又已經都站住了,後嗣穩固。
相比之下,太上皇的薛慈軒雖然在大義上稍微占了一點上風,可也就隻是大義了。
薛懷瑞在大年前罷免了幾個官員,說是因為對方亂傳謠言:“太上皇明明是積勞成疾!”薛懷瑞在朝堂上大喊,“再有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朕必嚴處!”
吃過兩天的藥,四肢逐漸恢複了控製,至少不會大小便失禁的薛慈軒。聽到薛懷瑞在朝堂上的表現--跟他說這些的美人原意隻是為了讓他安心--再次氣得昏厥了過去,讓已經穩定的病情再次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