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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醒來

  不,他不能再次陷入沉睡!

  如果這一次,他也在海妖塞壬的歌聲中失去意識的話,他若是再次失去意識怎麽辦?萬一約瑟夫?吉諾維斯抱走魚無淚,那麽他將再也見不到魚無淚。


  魚無淚,他這一次,想要永遠的守護著她,讓她不再流淚。


  記憶是他那麽幸苦找回來的,那麽無任是誰,他都不允許將他的記憶割走,然後剩下失去了心跳感覺的軀殼。


  那種悵然若失,明明思念若狂,卻連思念的對象都找不到的寂寥失落,他不想後輩子一直都被纏繞著。


  他要記著她,記著一切,他和魚無淚的記憶是那麽的彌足珍貴。


  卷翹的睫毛猛然顫抖,睜開雙眼的謝羽飛看到漫天的金色光芒取代了烏雲,隨著記憶的複蘇,回來的不僅僅是色彩的絢麗,還有雨過天晴的感動與欣喜,而不再隻是一種天氣現象。


  胸口上的充實讓謝羽飛低頭看向伏在他胸口的魚無淚,斑駁的魚尾在濕透的白色床單中若隱若現,魚尾卷曲縮在胸前,就像是嬰兒蜷縮在母親的肚子裏。


  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是他的錯啊!

  在海妖塞壬的歌聲中,忘記的隻有他。


  從憑欄號出事到現在雖然不過一個月,但是對於謝羽飛來說,失去魚無淚,擔心魚無淚的每一天都好像度日如年。


  可是魚無淚卻等了他十年,謝羽飛眼角濕潤,他難以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伸手去撫觸魚無淚的尾巴,希望手上切切實實的柔韌沁涼的溫度告訴他,魚無淚是真的就在他的眼前了。


  側鰭的殘端因此落入謝羽飛的眼中,他記得兩人相處的時候,魚無淚會任由著他幫她梳理發絲,撫摸魚尾和尾鰭,但唯獨側鰭除外。


  不小心觸碰到側鰭,魚無淚都會反應很大,又一次突然彈跳起來差點將他掃入遊泳池。


  後來查過資料,謝羽飛才知道側鰭對於魚類是非常重要的,失去側鰭就意味著失去在水中的平衡能力。


  不是沒有擔心過,如果魚無淚有一天不在愛他,如果魚無淚想念家人回到海洋深處再也不回來,那麽自己就將永遠的失去她,遼闊大海他將連何處開始找尋都不知道。


  然而此刻,見魚無淚失去海中生存的能力,謝羽飛沒有絲毫的慶幸,有的隻有滿滿的心痛。


  如果他沒有失去記憶,就不會讓她這麽的惶恐。


  如果他一直堅信她的商量,那麽憑欄號出事之後,以謝氏在海鏡城的能力,難道還拒絕不了幾名海警的搜島嗎?


  那從白色別墅到海邊一路的淚水,是源自他的懦弱和懷疑。


  魚有淚,魚無淚,分別的最後一刻他還是選擇了懷疑。


  可是魚無淚呢?


  當等待十年終於相遇的自己竟然將他遺忘,她最大的怨懟也隻是換了個名字。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有淚,即便是這一個名字也是他最初給他的。因為他沒有做到讓她不再流淚。


  想起魚無淚說出這個名字時定定凝視自己的雙眼,帶著的又是多少的希冀呢?

  可是他卻沒有絲毫想起。


  海洋生物能夠預感到危險的來臨而提前逃離,那為什麽台風來臨的時候她依然還在。隻因為她在等他,即便知道會有在台風中喪失性命的危險。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擁緊了魚無淚,謝羽飛以下巴摩挲著魚無淚的發頂,他不要這一生的情再次成為年老回憶的悵惘。


  推醒沉睡的謝惘逐,在謝惘逐睡眼朦朧剛欲開口的時候,謝羽飛捂住他的嘴,示意謝惘逐不要出聲。


  偷偷的離開,實在是有損他謝氏集團總裁的身份,但是謝羽飛已無暇顧及。


  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盡快帶魚無淚回家,至於其他的,以後可以慢慢的清算,尤其是傷害魚無淚。


  映著鱗片斑駁魚尾的雙眸在沒有平麵眼鏡的遮掩下鋒利如刀,一派肅殺。


  抓走謝雙梧,讓謝雙梧跳入海中,導致不可逆行的心衰加速。


  帶走魚無淚,且將魚無淚傷的體無完膚。


  陷害憑欄號的事情他可以不計較,但是這兩條,他隻能說,吉諾維斯家族和謝氏從此不共戴天。


  偏執也好,護短也罷,他的家人不容許他人欺負。


  當塞斯聽到輪船啟動的聲音而醒來的時候,謝羽飛的輪船已經離了岸。環顧四周不見魚有淚的身影,塞斯明白就算此刻要追也已晚。


  塞斯跟在約瑟夫?吉諾維斯的身邊已經很久了,自認為對他也有一定的了解,約瑟夫?吉諾維斯見到魚有淚第一眼的神情,他就知道,約瑟夫?吉諾維斯對魚有淚上了心,即便那時候魚有淚坐在輪椅上。


  第二次,被漁網抓到的魚有淚展露了不屬於人類的魚尾,而約瑟夫?吉諾維斯卻還依舊上前的時候,塞斯就知道,約瑟夫?吉諾維斯也許已經愛上了這條美人魚。


  所以才會喝令全船的人員都必須保守秘密,否則將遭到黑手黨對叛徒最可怕的懲罰。


  因此安傑勒斯?吉諾維斯抱著魚有淚走向停靠著謝羽飛船隻的岸邊時,塞斯就覺得異常。


  約瑟夫?吉諾維斯也在安置魚有淚的房間裏,沒有理由會任由安傑勒斯?吉諾維斯將魚有淚送回謝羽飛的手裏。


  果不其然,當他一進屋子就發現約瑟夫?吉諾維斯被人迷昏。


  此刻看著渾身濕透而安睡的約瑟夫?吉諾維斯,塞斯也弄不清楚心中是如何想的,就是不像之前在房中一樣立馬弄醒他,而是直到船隻成了一片黑影後才叫醒他。


  也許離得遠了,分別才不會這麽痛苦吧!

  又或者,真正的意圖是讓約瑟夫?吉諾維斯不要去追回魚有淚。


  他是他認定要追隨的黑暗王者,而王者不該用情太深,更不該對一個難以測度的生物用情,而失去了防備。


  翻白的鯊魚肚皮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塞斯一刻都沒有忘記。


  冰藍色的眼眸在塞斯腳步剛踏盡的時候就迅速睜開,且準確無誤的朝向塞斯所在的方向,讓人不得不去懷疑,其實約瑟夫?吉諾維斯早已醒來,又或者從未睡去。


  見是塞斯,約瑟夫?吉諾維斯轉頭看向拉著自己袖口的手指久久沉默不語,而塞斯亦沒有再次走近,靜靜的侍立在一旁。


  如同感覺到約瑟夫?吉諾維斯緊盯著他的視線一般,慕容瞭蹤也隨之睜開了雙眼,隻是朝向天空的雙眼一直沒有回視約瑟夫?吉諾維斯的目光。


  約瑟夫?吉諾維斯低頭看到,慕容瞭蹤偷偷的放開了他的衣袖,然後起身離開,一直一直的都沒有再回頭。


  是無意識的,還是有意識的所為?

  抓住衣袖,以及放開衣袖。


  誰知道呢?


  安傑勒斯?吉諾維斯坐在海邊定定的看著謝羽飛船隻離去的方向,而約瑟夫?吉諾維斯也定定的看著安傑勒斯?吉諾維斯的身影。


  直到許久,連被命令不得靠近的人群都開始隱隱躁動起來的時候,約瑟夫?吉諾維斯才轉眸移開目光。


  轉身離去的他,還有依舊紋絲不動的安傑勒斯?吉諾維斯都被夏日金色的陽光隱綽為相似的剪影,隻是兩個明明相似剪影卻越離越遠。


  很多年後,跟在約瑟夫?吉諾維斯身後的塞斯才明白,那刹那的他為什麽停下腳步靜靜的望著約瑟夫?吉諾維斯逐漸遠去的腳步。


  正是這個時候他見證了美國黑色帝王的降臨。


  一步一步背陽而行的約瑟夫?吉諾維斯被屋簷的陰影吞末,一並吞沒的塞斯也說不出來是什麽。


  隻知道,從此約瑟夫?吉諾維斯再也沒有讓人了解過他,而這正是一個優秀黑色帝王的必要素質或者說是代價。


  老教父發表聲明說屬意安傑勒斯?吉諾維斯為下一代的黑手黨教父,雖然他和約瑟夫?吉諾維斯有過交易,隻要約瑟夫?吉諾維斯願意讓謝羽飛帶走魚有淚,那麽他就會放棄黑手黨教父之位。


  但那畢竟是慕容瞭蹤私下和約瑟夫?吉諾維斯說的,連唯一在場知道的亞特拉斯也已經死去。於是在此刻維克島上的人員來說,安傑勒斯?吉諾維斯才是他們將來的主子。


  麵對如何處置亞特拉斯和詭異的人麵鳥身生物這件事,與其去問麵色冷凝的約瑟夫?吉諾維斯,更多的人更樂意去詢問安傑勒斯?吉諾維斯的意見,順便還可以向將來的主子討個好,提前表達一下衷心。


  諂笑問安傑勒斯?吉諾維斯如何處置,安傑勒斯?吉諾維斯茫然回首才發現無任他怎麽想要當做沒有發生過,但是遺留的屍體卻還是切切實實的訴說著一場千年悲劇的結尾。


  以為安傑勒斯?吉諾維斯沉默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手下的人紛紛出著主意。


  “人麵鳥身,這麽稀有的生物就算死了,我覺得也一定能賣個好價錢,不如就將她拿去黑市賣了。”


  “不好不好,吉諾維斯家族什麽時候缺錢了,我覺得吧,不如自己留著將她做成標本,你不覺得它長得其實挺好看的嗎?”


  “你說它的肉能吃嗎?”


  “我估計和鳥類差不多吧!它就比其他鳥類大了點,並且長了張人臉,但它說到底不還是隻鳥嗎!”


  “話說,它怎麽會長著人臉,這基因突變也太神奇了吧!”


  “要不,賣給研究室,我覺得吧,那些個瘋狂的科學家一定會出個非常滿意的價錢。”


  ……


  你一言我一語,慕容瞭蹤沒有去細聽,卻偏偏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入耳。


  賣、吃、做標本,研究……


  這就是不像人類的結果嗎?

  她曾經有著和人類同樣的身體,即便現在,她也和人類一樣擁有愛恨癡纏。


  “夠了。”沉聲打斷眾人的議論,他不願意再聽下去,也沒有勇氣再聽下去。“將她和亞特拉斯一起沉入深海,去找隻船來,我親自送他們離開。”


  曾經因為和其他大陸的人類選擇了不同的發展道路而被排斥的亞特蘭蒂斯族民,也許將你們沉入遠離人煙的深海,才是你們最好的歸宿吧!

  “我們來就好,怎麽敢勞煩。”


  “閉嘴,照我說的做。”沒有錯過手下偷偷瞥向帕耳塞洛珀時眼中閃爍的貪婪,慕容瞭蹤難得的滿臉怒意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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