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放手
“我……我沒事,你趕緊讓我看看你傷到哪裏了?”淚水決堤而出,謝雙梧再也無法控製,她不懂,明明是想要減少慕容瞭蹤受到傷害,可是到最後卻因為她的推開而將他陷入了危險。
“你怎麽可以遊回來,你知道那裏又大白鯊的啊!”
謝雙梧大聲的問著,明知道答案,卻希望能得到另一個答案。
然而蒼天無言,後土不語,唯有海浪衝擊著礁石聲聲宣告著存在,一再提醒著慕容瞭蹤陪著她跳下了船,背著她即便遇到大白鯊也隻求相擁赴死的過去。
知道謝雙梧誤會了,慕容瞭蹤雖然心疼她的驚慌,可是為了不讓她再推開自己,謝雙梧隻好繼續誤導著。“難道你真的忍心讓我一直都不明白的直到。”
“不要說!不要說那個字。”謝雙梧按在慕容瞭蹤的嘴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的心髒病沒有好,我怕我死後你會像我父親一樣鬱鬱寡歡,你沒錯,一直都沒有任何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謝雙梧滿臉淚水蒼白欲碎,慕容瞭蹤想要擦去這淚水,卻隻能越擦越多。“可是沒有你,我與死何異呢?”
“可是我不能讓你看著我死啊!我知道你願意,可是你讓我怎麽做的到,我做不到!做不到啊!我不能這麽自私,讓一個愛我的人慢慢的看著我一點點的走到盡頭,我怕我會忍受不了。”
偽裝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當一切揭開時再也無需強撐,謝雙梧抱著慕容瞭蹤終於泣不成聲。
以為當謝雙梧說出不再愛了的時候,便是最痛的事,此刻慕容瞭蹤才發現原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謝雙梧比他更痛。
謝雙梧的淚顆顆滴滴澆在慕容瞭蹤的脖頸處,在一片濡濕中醞釀出了一片的暖意,讓在水中自動收縮以保持體溫的血管逐漸的從脖頸處漸次舒展開來,慕容瞭蹤似乎聽到了血液灌流,心髒跳動的聲響。
“自私的不是你,是我,是我貪戀著每一分和你相處的時光,是我無法離開你,雙梧,我求你,不要推開我好嗎?你若是寒怕我會在沒有你的餘生裏鬱鬱寡歡,那麽你就努力的活下去好嗎?陪著我,求求你,陪著我。”
“可是萬一我死了呢?萬一……萬一,如果現在你就離開我,你還能愛上別人,不要再深陷了好不好,我不是一定能陪你白頭偕老的人。”
謝雙梧想要推開慕容瞭蹤的擁抱,卻被慕容瞭蹤抱得更緊。
“不,離開你,我再也愛不上任何人,我的心隻裝的下你,就算你不再我身邊,我也隻會被思念逐漸啃噬殆盡而已。不會有別人,隻有你,想要白頭偕老是因為和所愛的人在一起,若是換了別人,白頭偕老還有何意義?”
“可是……可是我的身體負荷不了懷孕生子,如果我死了,我會連一個孩子都不能留下來陪你,爸爸說過有我和哥哥才能在媽媽離開後繼續活下來,可是你呢?你要怎麽辦?”
“那如果我現在死了呢?”慕容瞭蹤明白謝雙梧的顧慮,卻更心疼她的顧慮。
“不,你不會死的,我現在就去找大夫,你不會有事的。”謝雙梧搖著螓首不想再聽下去。
“讓我說完。”雙手扶著謝雙梧的臉頰,慕容瞭蹤迫使謝雙梧看著自己的眼睛,“沒有人能肯定誰能活到白頭,世事如棋生命無常,能瞬間奪人性命遠遠不止是疾病,也許我現在就會死去,又或者即便我能活下來,可是以後呢?每一分每一秒有太多的可能會奪走我的性命。你怕你不能陪我白頭到老,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會比你更早一步的離開,又或者你會活到白頭。過去改變不了,未來無可預測,生死相差不過一瞬間,難道你要為了不可預期的未來,放棄可以握緊的現在嗎?”
“可是我怕握的越久,分別的時候就會越痛啊!慕容瞭蹤,你明白嗎?我怕!我怕!”
謝雙梧從慕容瞭蹤的脖頸間抬頭仰望,淚眼朦朧中似有金色的光芒閃爍著,可是太遠太模糊了。
“那現在放手我們就都不會痛了嗎?如果不痛,你為何要痛哭,如果你我一定會分離,就讓我們兩人一起來等待那一刻的到來好不好,在此之前求你不要再推開我了,這隻會讓我的痛苦更早的主宰我之後的生命,而非結束,求你了,不要推開我,好嗎?”
抱著謝雙梧的雙手無力的鬆開了,慕容瞭蹤說到最後已是耳語。
一聲“好嗎?”謝雙梧失去了所有逼迫自己放手的力量,淚也厭倦了流淌停了下來,視線重新清晰了起來。
天上雲層間重疊的縫隙中的縷縷金邊隨著雲層分散逐漸擴大,撒下了金光將整個海域沐浴在溫暖中。
“對了,你的傷?”
肩上的重量越加的沉重,讓謝雙梧突然想起來驚叫了起來。
“我沒傷到,隻是遊的太累了,讓我先睡下好嗎?你……你不要。”
慕容瞭蹤有力的扯出一個笑容,明知謝雙梧看不到。
“我會等你醒來。”
不想慕容瞭蹤再費力的說話,謝雙梧在慕容瞭蹤的耳邊承諾。她知道慕容瞭蹤會沒事的,因為如果慕容瞭蹤有事的話,他會和自己一樣寧願一個孤獨的死去,也不會讓所愛的人看到自己死去,隻是剛才自己太心急了才沒察覺到這一點。
這一次,沒有強撐,滿足、安心的笑容微微的綻放在已經睡去了的慕容瞭蹤嘴邊,就像承受著肩頭重量的謝雙梧紅唇邊的笑。
捧起慕容瞭蹤垂在身邊半握的手緩緩握緊,從上看下去,就像是兩人相互握緊著。
謝雙梧相信,在慕容瞭蹤醒來後,這兩隻手就會真正的相互握緊,直到未來某一天,或許莫測死亡會將兩人分開,但是在那之前,再也不會分開了。
藍色的指甲上的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逐漸消失,而指甲邊緣恍如金屬般銳利的光也逐漸收斂,甲縫間依稀有一絲泛白的肉絲,是被海水浸泡已久的新鮮鯊魚肉。
“約瑟夫少爺,聽說老教父最近發表申明,說是他選定的繼承人是安傑勒斯?吉諾維斯少爺,不知道你是如何看的呢?”
“那你打算支持誰?”沒興趣繞彎,約瑟夫?吉諾維斯對著電話另一頭的頭直白的問道。
“還真是讓人無轉圜的餘地呢?你我這麽多年的朋友了,我自然會支持你,可是你知道的,現在突然多出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絕對不是好事。”
從對方的笑意中,約瑟夫?吉諾維斯聞到了一絲殺意。
“何必浪費力氣呢,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危險性了。”
“你怎麽這麽肯定啊!難道你已經”
“因為他不會回黑手黨了。”截斷對方的猜測,約瑟夫?吉諾維斯拿起望遠鏡,再一次看向已無人影的海域說道。
經過這糾葛的恩怨糾纏,滄月島的眾人終於有了塵埃落定後的平靜和祥和。謝雙梧和慕容瞭蹤都以為謝惘逐泄露謝雙梧行蹤的事情,隻要他們不說,就不會再有其他會知道。
誰想到,滄月島的知情人還有一個,那便是謝惘逐自己。
看著對麵一派冷靜聽完他訴說的謝羽飛,不得不說謝惘逐其實心中隱隱期待著謝羽飛能對他責罵或者出手狠狠的揍他一頓。
可是什麽都沒有。
隨著謝惘逐的講完,突如其來的寂靜便將隻有這兩個人的書房主宰。有一股尷尬在倆人間彌漫開來,是疏離。
旦啟號出事的時候,謝羽飛執意要劉庚已離開,是他要求留下劉庚已,而這便導致了最後憑闌號事件的發生。
終於,謝惘逐明白,他已經開始不再適合做一個合格的管家了。
當看到慕容瞭蹤回來後,謝惘逐就更加的明白,謝雙梧也已經不再需要他的照顧了。
此刻將事情和盤托出,謝惘逐所求的不是謝羽飛的諒解。
看在他主動坦白,看在自己和他一起長大的份上原諒他的魯莽和背叛,然後繼續留下來當謝家的管家,這不是他所要的。
他要離開,這是幾經思考後的決定。
之所以告訴謝羽飛,謝惘逐希望能看到的是一個弟弟被哥哥出賣,一個朋友被好友背叛的憤怒。
可是謝羽飛絲毫都沒有。
這個小時候會保護自己不受其他仆役欺負,會堅定的拉著自己的手說我們永遠是朋友的謝羽飛,已經在時光的洪流中,忘卻了這份情誼了嗎?
謝惘逐難以麵對這樣的現實。
他不想在謝羽飛的眼裏,他不過隻是一個管家——而已。
他更寧願謝羽飛露出受傷的神色,即便這同樣會讓他感到愧疚,但至少能讓他欣慰,他不是一個單純的管家。
“那我走了,再見。”彎腰深深的一鞠躬而後離開,那是作為管家對於主人的行禮,雖然謝惘逐更想給的,更想要的是一個擁抱。
謝羽飛唇齒幾度開闔想要留下謝惘逐,奈何到了舌尖的千言萬語無力的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最後謝羽飛還是選擇了閉上雙眼直到聽到門開了又關了。
“謝管家的才能不亞於公司裏任何一位經理啊!作為一名管家還真的是屈才了呢!”
雖然隻是一個公司股東的玩笑話,但謝羽飛一直牢牢的記著,還有的是謝惘逐聽到這句話時看向天空時的神情。
他依賴的他太多了,謝家也禁錮他太久了,該是學會放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