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等秋小嬋慌忙離開顧聞騫的臂彎時,他才察覺自己竟然擁了她許久,這在他身上是二十五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兩人都有些許尷尬,顧聞騫收回手臂,掩飾般的將手插進了褲口袋裡,不著痕迹的看著月色下的秋小嬋問,「你還好嗎?回家的話我送你吧。」
秋小嬋咬著唇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兩人走在鄉間小路上,顧聞騫在前,秋小嬋落後一步,走著走著,顧聞騫停了下來,秋小嬋沒注意一下撞上了他,摸著鼻尖停了下來。
顧聞騫唇角微揚,忍著笑意道,「還是你走前面吧,我也不認識你家住哪裡。」
只知道大致的方位,不確定到底是哪一戶。
秋小嬋聽了他的話繼續往前走,顧聞騫看著她娟秀而羸弱的背影說,「往後天黑了你還是不要出門的好,今天的事我也會找個機會私下裡跟隊長說一聲,你一個姑娘家那裡防得住別人的歹心。」
秋小嬋沉默著沒說話,隔了半晌,顧聞騫看見她偷偷擦拭的動作,眼角帶著晶瑩的水光。
跟大多數男人一樣,顧聞騫也見不得女性的淚水,雖然從小到大他只見過母親流淚的樣子,也足以令他印象深刻,心如刀絞。
他想問她為什麼哭,但即便不問也知道答案,至於安慰也不是他所擅長的,慶幸的是秋小嬋只默默的哭,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
「其實說不說都是一樣的,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被人笑話,大家只會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只要我一天不嫁人這樣的風言風語就少不了,甚至嫁了人照樣有人說,以前上學的時候學過一句話,叫『懷璧其罪』,或許我長了這樣一張臉註定要經歷這些。」
顧聞騫總覺得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姑娘,她跟他在上堯村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同。
那些姑娘有大膽熱情的,也有害羞少言的,像她這樣言之有物、思維清晰的姑娘少之又少。
但顧聞騫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止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存在這樣的問題,就像那些給他給父母親定罪的人,說他們一家復辟資產階級、出賣國家利益,可父母都是愛國人士,從來沒有任何不利國家人民的行為,還有他,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讀了清大,一心學習先賢報效祖國,證明我們國家有獨立且優秀的建築學理論,結果呢,壯志還未酬就已然下放。
兩人默默的走著,很快就到了秋家門口,秋小嬋再次道謝。
「今天多虧了你,但為了不讓我媽擔心,我就不請你進屋喝茶了。」
顧聞騫表示理解,「好,你早點休息,難過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秋小嬋笑了笑,只是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強,顧聞騫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隨著她關門的動作,兩人的思緒也各自分裂開。
系統一直保持沉默,忍到現在才開口說話,「你的演技完全騙過了顧聞騫,他對你的好感度上升很快。」
系統可以從後台數據獲取任務目標的好感度,秋小嬋倒是一直沒關心這方面的數值。
「他對我有好感不是正常的嗎,否則我這麼努力的表演豈不是無用功。」
張大英屋裡沒亮燈,秋小嬋特意去屋外看了眼,呼吸平緩已經睡眠了,就輕手輕腳的回了屋。
系統對她的自信習以為常,也好奇秋小嬋的下一步計劃。
「接下來呢,你怎麼讓他主動決定娶你?」
秋小嬋拿了毛巾、衣服準備去洗澡,聽到這個問題胸有成竹的笑道,「他娶我是遲早的事,我現在做的就是在積累好感,雖然投懷送抱能讓他對我負責,而且像他這樣的男人婚後肯定會忠於自己的妻子,但我還是想來點有挑戰的。」
這就是六十分好感度與一百分的區別。
秋小嬋洗完澡就睡了,絲毫不受小插曲的影響,而顧聞騫就沒那麼幸運了,回去后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眼前總浮現出秋小嬋的樣子。
笑顏如花的她,委屈低頭的她,偷偷拭淚的她,愁容滿面的她,還有她當初落水后,緊緊閉著眼靠在自己懷中的模樣,他竟然有低頭一親芳澤的想法,跟著屬於男人的衝動升起,讓他不得不半夜起身沖了個涼水澡。
除了青春期無法抗拒的躁動外,這是顧聞騫第一次因為女人而半夜從床上爬起,他深呼一口氣,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能佔據自己的心神,明明自己無心情愛,難不成單身久了容易失去內心的控制力?
他或許永遠不會明白,之所以對秋小嬋產生強烈的好感和**,是因為秋小嬋的一言一行都是針對他設計好的。
首先滿足了他男性的英雄夢,救了落水的秋小嬋,經研究證實,人們對自己曾經幫助過的人更易產生好感。
其次秋小嬋適當顯露出了令他心儀的性格和氣質,既有傳統的溫婉居家,又有新時代女性的辯解和主動,這兩種矛盾的個性相互碰撞,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顧聞騫產生了奇異的吸引。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越禁慾的男人內心越火熱,一旦打開缺口,哪怕只是微小的縫隙也足以升起燎原之火。
第二天秋小嬋照例打了豬草送到養豬場,發現朱大娘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她大致猜到了一些,但還是主動開口詢問。
「大娘,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朱大娘唉的一聲嘆氣道,「你昨天去麥場看電影了?聽說你看了半截就走特意去牛棚找顧同志,有人看見你們抱在一起。」
關於她跟顧聞騫的關係,已經成了解釋都沒人信的「事實」,三人成虎,縱然秋小嬋有私心,聽見了還是得裝模作樣的辯解一番,至於別人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件事是從誰的嘴裡傳出來的,當時有那個客觀條件看到她去了牛棚的只有李三。
顯然是顧聞騫將他呵退後,他心裡不服氣把「屎盆子」反扣在秋小嬋和顧聞騫的頭上。
現在的情況是她不能提李三的事,說了更添閑話,「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是她這種年輕漂亮的「望門寡」。
早上顧聞騫趕牛回來收拾好牛圈,想起秋小嬋的事正想去隊長家說一聲,還沒走出路口就碰見了賀大娘。
「顧同志去哪啊?」
顧聞騫招呼一聲后說去隊長家。
「要不你等會再去,我是來找你的,也有事要說。」
顧聞騫將賀大娘迎進屋,給她倒了杯溫開水。
賀大娘接過搪瓷杯笑了笑,捧在手裡說,「其實這話不該我來說,但小嬋情況特殊,她們家是村裡的外來戶,沒有伯伯叔叔撐腰,我跟她媽呢從小一塊長大的,情分肯定比別人強,這姑娘命不好,沒托生到好人家。」
顧聞騫順著賀大娘的話又想起秋小嬋萊,想到她昨晚偷偷抹淚的樣子,心裡散著淡淡的憐惜。
「上次我來跟你們說媒你沒應,我心想你恐怕是看不上咱們農村的姑娘,可最近隊上關於你們的閑話太多了,今兒我又聽了一耳朵,有人說昨晚小嬋看完電影過來找你,看見你們抱在一塊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也不知道這是真還是假,先來找你問問,要不是真的,我就去一家家給你們解釋,要是真的,那你就得給小嬋一個說法,她這麼難,你可不能坑她呀。」
顧聞騫皺起了眉頭,他跟秋小嬋想的一樣,知道這事肯定是李三傳的,「先聲奪人」,把李三自己摘出來,這樣即便他們指認李三對小嬋圖謀不軌也變成了狡辯之辭。
賀大娘看他神色凝重,不像做了這事,頓時義憤填膺起來。
「我就知道沒這事,肯定是別人瞎說的,你說誰的嘴這麼毒啊,怎麼就不肯放過小嬋呢。」
顧聞騫看她這樣反而沒那麼生氣了,最近一段時間他也是真見識了流言蜚語的殺傷力,就像小嬋說的那樣,懷璧其罪,只要她一天不嫁人,頂著那樣一幅好容貌,吃虧是難免的。
甚至他慶幸是自己被圈進了這個謊言里,如果是其他男人,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裹挾著小嬋做一些傷害她的事。
「大娘,這件事肯定不是真的,我跟秋同志清清白白,但這些傳言針對我們,就算咱們一家家解釋也不見得有人信。」
賀大娘長嘆一聲,「誰說不是呢,還是那句話,要怪就怪命不好,不認命也沒法子。」
她放下茶缸準備走,顧聞騫突然出聲攔住了她。
「大娘,你剛才的話讓我想清楚了,我們誰也不能認命,既然現在不管如何都解釋不清,不妨順勢而為,你說的對,我年紀不小了,家裡一直催著我結婚,秋同志是位好姑娘,我同情她的遭遇,也欣賞她的品格,我決定求娶她為妻,請你做我的媒人幫忙說合。」
賀大娘驚訝的差點說不出話來,本以為沒指望的事突然柳暗花明,哪怕小嬋不是她親閨女她都忍不住幫秋家母女兩高興了。
「真的?你可不許反悔,只要你點頭我立馬就去秋家說。」
顧聞騫揚起唇角,內心平靜而堅定。
「大娘,我絕不後悔,說媒的事就拜託您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