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第二百二十一章
部隊從宜昌出發往湖南方向去, 浩浩蕩蕩,連綿不絕。
行軍條件艱苦,戰士們背著行囊翻山越嶺, 陸嬋不知道別人怎麼樣, 反正剛走兩天她的腳就磨出了水泡, 每走一步都鑽心的疼, 全靠毅力堅持著。
衛生隊的戰友們了解她的情況后很關心,分享經驗的同時還趁休息時間到山上找了些對症的草藥讓她磨碎了敷在傷口上。
這種情況對戰士們而言太普遍了,用小夏的話說,誰沒走爛過幾雙鞋, 誰腳底沒有幾層繭啊。
嚴重的整個腳底板都能蛻層皮, 也就是陸嬋年紀小, 長了張嬌滴滴的臉,大家才願意多照顧些。
傍晚時分,部隊停下準備在湖邊過夜,陸嬋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準備上藥,用的不是戰友給的藥草,而是從系統兌換, 號稱可以治癒一切外傷的「生肌膏」。
她坐在石塊上脫下鞋襪,瑩白腳背上腳趾圓潤,指甲泛著健康的桃粉, 如果忽略腳底破了的水泡, 光憑腳就能去參加選美了。
陸嬋將雙腳放進湖水中,準備洗一下再擦藥。
現在已經是五月了,湖水沒那麼涼,泡在水裡還挺舒服。
可能是心情太好,忽略了周遭的環境, 連有人出現都沒發現,等她聽到響聲回頭,就對上了穆萬峰來不及收回的詫異目光。
只見他的臉迅速漲紅,從來都鎮定自若的樣子消散一空,話都不會說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知道你在這……」
因為太羞愧,「洗腳」兩個字噎在嘴邊說不出來。
相比而言,陸嬋就淡定多了,洗腳而已又不是洗澡,後世里一到夏天滿大街都是穿涼鞋的姑娘,露肩露大腿比比皆是。
不過她好歹沒忘記自己的人設,不大好意思的側了側身子,垂下臉說,「沒關係,是我不該在這裡。」
瑩白的腳趾因為羞澀的關係在水中蜷縮著,無意中看到那一幕,穆萬峰只覺得喉頭有些緊,趕忙移開視線,輕咳了一聲道,「我是來巡視的,雖然沒有敵軍在附近,但你一個女同志天黑了還是不要單獨出來的好,趕緊回營吧。」
陸嬋嗯了一聲,聲音又輕又細,羽毛一般撓人。
穆萬峰離開了,背影略顯倉促,陸嬋得意的晃了晃腳,連湖水都像她的有好心情般跳躍出了水面。
用了「生肌膏」后當晚水泡就消了,幸好傷口在腳底,好的太快別人也不知道,但為了不引人懷疑,她還是繼續裝了兩天,最後好了大家還以為是藥草的功勞。
老家收到陸嬋的信已經是寄出去九天後,父母又驚又喜,驚的是她真的參了軍,喜的是她還活著,沒出什麼意外。
因為不想這麼快在穆萬峰面前暴露身份,她在信里沒有提部隊的具體信息,也沒有說已經見到穆萬峰的事,只說自己不孝,讓父母不要為她憂心。
「出來后才知道世界有多麼廣闊,我的人生不該渾渾噩噩的過,該有所追求才不枉此生,只是為辜負父母的生養之恩而羞愧。」
她還說,「我無比期待著革命的勝利,希望到了那一天,家中的大門依舊願意為我敞開。」
信是陸元海讀的,王金好跟陸槐根都不識字,聽完后王金好吸著鼻子把眼淚擦乾,原本以為這輩子的眼淚都已經淌幹了。
「這閨女真是白養了,為了個男人,連父母都不要了,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年財迷心竅,應下了穆家的親事。」
本以為穆家條件好,女兒嫁過去一輩子吃穿不愁,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六月,已經轉移到湖南的紅四方面軍經歷了一次小規模戰役,傷亡不大,但衛生隊面臨著相同的困境,就是剩下的藥品不多了。
有人建議效仿穆萬峰上次的方法,再去敵營走一趟,遭到了首長的否定。
「沒腦子,上次成功只是僥倖,你還真當敵人都是吃素的?」
罵完后首長喝了口瓷缸里的水,沉聲說,「事情不是解決不了,我已經收到消息,有愛國人士給我軍秘密捐贈了一船醫療用品,兩天後到達老渡口,難得是怎麼不知不覺把貨運回來。」
城中幾處交通要塞都被敵軍控制,一旦被敵人察覺這批好不容易籌到的物資很大可能會丟失,首長讓大家各抒己見,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集思廣益總能想出辦法。
有人提議,「要不咱們想辦法走水路?」
「行不通,首先水位分深淺,大船進不來這裡,其次一旦物資下船,那麼一大批貨,不是一兩艘小船能搞定的。」
就算現造都來不及。
「不然從外圍呢,我們翻山過去?」
這個提議依然行不通,港口就在市區,再怎麼翻山越嶺都得過那一關。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群直來直去的軍漢除了撓頭抓耳還真想不出可行的辦法,可事情擺在眼前,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
「大家不要有什麼顧慮,不管什麼想法只管提,咱們這不論年齡不論資歷,只論可行還是不可行。」
首長話音剛落,坐在最外側的穆萬峰開口了。
「首長,我想的是,既然暗著不行咱們不妨試試明著來。」
首長一看提議的是他,頓時來了興緻,「哦,你說說看怎麼個明著法。」
穆萬峰在眾人的注視下淡定發言,「營里有不少湖南籍的戰士,如果偽裝成搬家或者接親是不是能遮掩過去?就算有人盤問,只要準備充分他們發現不了,出城后咱們再帶著物資從小路走。」
之所以能想到這個點子,緣於穆萬峰有個堂兄娶的是外省的妻子,當時他曾陪同堂兄一起到城外接親,因此印象分外深刻。
首長第一反應是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只是細節上還需要進行一番推敲。
湖南籍士兵找出幾十號人來容易,但既然是接親,總得有新郎新娘吧?還有陪嫁之類。
首長沉思著看向提出建議的穆萬峰,頓時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之感,年輕英俊,不正是最佳新郎人選?
首長輕咳一聲,露出了寬厚的笑容開口道,「小穆啊,既然這個想法是你提的,不如就交給你來?」
參會的其他軍官紛紛附和。
「對,小穆年輕,這種好事就適合他們年輕人。」
「既然點子是小穆想的,交給他才最讓人放心。」
聽上去好像都挺有道理的樣子,穆萬峰自然是拒絕不了的,現在新郎人選有了,還需要安排新娘人選。
「這有什麼難的,咱們31軍統共也沒幾個女兵。」
後勤、炊事班、通訊員、文工團、衛生隊,加起來不過三百多號,再去掉年齡不合適、長相不匹配,剩下的兩隻手都數的過來。
穆萬峰腦中幾乎是立刻浮現出了陸嬋的臉,這種感覺過於陌生,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出生於一個大家庭,作為家中長子,從小被長輩們給予厚望,三歲啟蒙,五歲念私塾,先生常贊他敏而好學,他日一定是人中龍鳳。
他沒有辜負長輩的期待,十六歲就考上了當地最好的大學,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接觸到了許多更科學更先進的思想,從思維到靈魂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華。
在大學里,他跟同學們一起參加社論,一起學習馬克思主義哲學,抨擊害人不淺的封建制度。
他嚮往自由民主的世界,堅信有一天,待迷霧消散后,所有國人會過上有尊嚴的生活,這種想法在接觸到紅色思想后徹底噴發,尋找到了一片思想的歸屬之地。
他的心是那樣的自由,卻在某一天突然接到了母親的來信,告訴他有未婚妻了,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
母親說她嫻靜乖巧,善烹飪精女工,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一家有女百家求,因為怕別人家看上,因此父母先幫他訂下,等他學業有成就回家成婚。
他當即去寫表達不滿,誠懇請求父母將婚約作廢。
在他的構想中,以後的妻子必定跟他有著共同的志向和理想,而不是一個連字都不識的鄉村少女,任她再會女紅烹飪也達不到心靈的契合。
為了這樁未經他本人同意的婚約,他幾度跟父母發生爭執均未果,今年對方年滿十八家人開始催婚,恰逢紅軍招兵,他毅然離家成為了一名紅軍戰士。
雖然他對那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妻」毫無感情,也請父母作廢婚約,但他並不確定自己現在是否是「自由身」,如果不是,對陸嬋特別的好感是否存在不道德。
穆萬峰思維飄散的功夫,有人針對「新娘」人選提出了建議。
「我看還是從衛生隊選個合適的算了,這樣還能幫著照看物質,哪些不能受潮,哪些要輕拿輕放,懂的人才能弄明白。」
首長點頭認可了這個提議。
「那就從衛生隊找吧,至於人選,小穆你自己決定。」
其他領導也笑著調侃,「小穆,這可是個好機會,你還沒對象吧?」
不用說的太明白,反正大家都懂了。
時間緊,會議結束后穆萬峰就著手準備,首先集合所有湖南籍戰士,避免盤查時被敵方看出問題,最後的人數有五百多,他從中挑出了八十精銳。
之後他讓後勤準備掩人耳目的陪嫁,緊急趕製了一批騾擔和紅稠。
將所有事情安排好后,穆萬峰去了衛生隊,剛到就對上了張連長那別有深意的目光。
他故作鎮定的開口道,「張連長,今天會議的內容您應該知道,我來是想選一位女同志配合掩護藥品運輸的工作。」
張連長不光知道,還知道大家在會議上是怎麼打趣穆萬峰的,不過說實在話,如果自己手下的兵找了穆萬峰這樣的伴侶,張連長會舉雙手贊成。
上次穆萬峰就為解決藥品短缺問題冒了次險,這次臨危授命的還是他,說明他跟醫療隊有著很深的緣分。
「穆排長,事情我已經了解了,我們衛生隊就這些戰士,你看誰合適就點誰吧。」
衛生隊女兵比例挺高,大部分也都是未婚,但年齡上、長相上跟穆萬峰合襯的並不多。
像小夏和小李,她們比穆萬份大幾歲,站在一起有種姐姐跟弟弟的感覺,違和感十足。
穆萬峰看中的自然是陸嬋,但因為他心裡有「鬼」,反而不敢直接選,最後是張連長幫的忙。
「要不陸嬋怎麼樣?我記得你們還是同鄉,溝通起來更順暢?」
穆萬峰對此並無異議,事情就這麼愉快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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