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對手

  第一花旗銀行亞當.斯提爾曼辦公室內，亞當.斯提爾曼正冷冷的看著一個人，這個人身材不高，穿著考究，年約40餘歲，一頭黑色頭髮，大鼻子，小嘴巴，無論是穿著，還是長相都與亞當.斯提爾曼有幾分相似。但是這人對亞當.斯提爾曼故意散發的敵意卻好象毫不在意，反而對著一份《華爾街日報》看得津津有味。

  良久，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威懾沒起到作用，亞當.斯提爾曼抬起手，無奈的按下通話器的按鈕，「珍妮，送兩邊咖啡進來，從現在開始，不會客！」

  亞當.斯提爾曼重新看向對面。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讓他討厭的人，比如他的妻子，他的父親，以及斯提爾曼家族裡所有的老傢伙，但是如果這些討厭可以量化，亞當.斯提爾曼對那些人的討厭加在一起，都不如眼前這個人多，這個人就是家族基金會的總經理，他的堂兄亞伯拉罕.斯提爾曼。

  亞當.斯提爾曼和亞伯拉罕.斯提爾曼從小一起長大，但是他們卻沒有像其他堂兄弟那樣相親相愛，反而好象天生的對頭一樣，小到吃飯的座次，大到家族未來的繼承權，他們都是競爭對手。從懂事起，亞當.斯提爾曼就記得，凡是他喜歡的，堂兄都會表示討厭，凡是堂兄做的事，他也總是看不過眼。

  尤其是自從亞當.斯提爾曼跟那個女人結婚後，亞伯拉罕.斯提爾曼更是幾乎瘋了一樣，處處針對他，有時候甚至不惜兩敗俱傷，只為了讓他難受。亞當.斯提爾曼可以向耶和華髮誓，直到現在為止，這個世界上，他唯一愛過的只有前女友，娶那個女人完全是那些老傢伙的意思，結果亞伯拉罕.斯提爾曼不敢去恨他們，只敢恨他，真是莫名其妙。

  胖胖的珍妮小心翼翼的端著兩杯咖啡送進來，又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切！」亞伯拉罕.斯提爾曼似乎非常不屑的撇撇嘴，終於看完了那份《華爾街日報》，將報紙甩到桌子上，赫然就是印著李瑞傑照片的那一頁，李瑞傑的照片上印著一排指甲印。

  「……」亞當.斯提爾曼見對面那人明明妒忌的發狂，卻又裝作一臉輕描淡寫的表情，不禁心中冷笑。

  亞伯拉罕.斯提爾曼端起咖啡，輕抿了一口，但是馬上又吐回杯子里，「噗噗，你這裡的咖啡還是那麼難喝，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一包過來。」

  「不需要，我覺得我的咖啡很好！」

  「很好？你要記住，你在這裡代表的是家族，不是你自己，喝這種低劣的咖啡，你丟的不是你自己的丟臉，是家族的臉！」

  「我丟了家族的臉，家族現在是什麼狀況你不知道嗎？其他的我就不說了，就說咖啡，為了你們所謂的面子，就在巴拿馬養一個咖啡園，養一群咖啡工人，專門給你們種咖啡，曬咖啡。把那些錢無所謂的花銷都省下了，也不至於，你一個斯提爾曼家族基金會的總經理，手上能調動的資金，只有不到兩百萬美元！」

  「正是因為家族衰落了，這種錢才更加不能省，如果家族被別人看出正虛弱，所有人都會撲上來，家族才更加危險。」

  「你以為其他人都是傻瓜嗎，家族的房產、土地，連我這個領帶夾，和巴拿馬博科特那個專門給你們供應咖啡的咖啡園都已經抵押出去了，這些你以為能瞞過多少人？」

  「看出是一回事，敢不敢是另外一回事！」亞伯拉罕.斯提爾曼剛想把戰鬥升級，但是想起自己今天要做的事還要這個堂弟配合，於是強忍下怒火問，「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要你做的事，怎麼樣了？」

  「你不要忘了，當初職權分配的時候，第一花旗公司是我的地盤。而且這是我拉來的生意，你從我的身邊竊取秘密，然後算計我的客戶，你讓以後誰還敢跟我做生意？」說起這事來，亞當.斯提爾曼就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樣。

  「這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你難道要違抗家族的意志？」亞伯拉罕.斯提爾曼果斷祭出家族威脅，但是似乎又覺得確實自己理虧，「反正無論他是虧是賺，你都有傭金賺，你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我已經發出風險預警，公司會要求他們降低槓桿倍數的。」

  「他們手中的貨確定出完了嗎？」

  「上周就出完了。」

  「嗯！」亞伯拉罕.斯提爾曼沉吟思索半晌，「光讓他們降低槓桿倍數還不夠，最好是要求他們平倉，反正他們已經賺了不少了。」

  「這不可能！現在已經不是『七巨頭』時代了，就算洛克菲勒家族的人，也不能阻止公司的正當生意。而且我要再提醒你一遍，第一花旗公司是我的地盤。」

  「好吧，好吧！這件事我會向董事會彙報的，少不了你的功勞。」亞伯拉罕.斯提爾曼覺得今天已經占夠上風，無所謂再在這種小事上跟這個堂弟起衝突，何況家族會議上，確實明確過家族基金會歸自己管理，第一花旗公司歸亞當.斯提爾曼，目前亞當.斯提爾曼的父親又是家族族長，真鬧起來怎麼都占不到便宜。

  亞伯拉罕.斯提爾曼從衣帽架上取過大衣，但是臨走又禁不住顯擺了一下說，「好好表現，如果你表現的好，說不准我會考慮把接下來的多頭，分出一點交給你做。」

  「混蛋！」隨著亞伯拉罕.斯提爾曼得意摔門而去，亞當.斯提爾曼把手裡的咖啡杯重重的砸到門上，啪的一聲，黑色的咖啡，白色的牛奶，混合著碎瓷片掉落一地。

  「混蛋，混蛋，混蛋！」亞當.斯提爾曼胸中一股怒火幾乎從嗓子眼裡噴出來，這個混蛋，自己不過稍微透露了一點消息，他果然就毫不猶豫的跳出來破壞，從自己身邊竊取秘密謀利，竊取就竊取吧，他還情願把生意交給別人，也不給自己做。

  「既然你不把生意給我，那我就跟別人做生意！」亞當.斯提爾曼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袋，抽出文件，略微思索一番，拿起筆小心翼翼的在那份文件上改了幾個數字，確認別人看不出來，才把文件捲成一個紙筒，套進袖口，這才推門出去，「珍妮，我要出去吃午飯，你進去收拾一下，記得把他剛才用過的杯子扔掉！」

  斯提爾曼兄弟針鋒相對的時候，李瑞傑這邊已經陷入了困境，剛過了中午，伯克希爾•哈撒韋已經漲到83美元，短短一個上午，漲幅就近20%。83美元雖然看似距離他借出的價位93美元，還有不少距離，但是由於後來不少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票，是80美元以下賣出的，馬歇爾計算過，只要股價漲到85美元，他就沒有多少賺頭了，漲到差不多89美元，他就要追加保證金了。

  可恨此時美國股市還沒有漲停跌停一說。直到1988年10月19日，即在「黑色星期一」一周年後，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與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才批准了紐約股票交易所(NYSE)和芝加哥商業交易所(CME)實行熔斷機制，而且熔斷針對的還不是個股，而是大盤指數——當指數較前一天收盤點位下跌7%、13%時，全美證券市場交易暫停15分鐘，當指數較前一天收盤點位下跌20%時，當天交易停止。直到2010年5月18日，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在繼1988年創立的大盤熔斷機制基礎上，才推出了個股熔斷機制。

  馬歇爾剛進酒店房間，李瑞傑就急忙問，「羅伯特，到底是什麼回事？」

  「第一花旗公司說，鑒於伯克希爾•哈撒韋增長強勁，預期做空風險增加，要求我們提高做空融資利率，槓桿倍數也要降到5以下。」

  「5以下？」融資利率再高，李瑞傑都能接受，但是槓桿倍數卻是致命的，他手中還剩160萬美元，5倍槓桿僅能撬動800萬美元，就算以83美元的價位，也只能借道不到10萬股，以上周的經驗來看，恐怕僅能支持一天。而且83美元的價格，有沒有人願意把股票借給他還是另說。李瑞傑已經想到《華爾街日報》明天的新聞——「年輕奇才，提前隕落！」

  「摩根.史丹利和美林呢，華爾街又不止他們第一花旗公司一家？」

  「都一樣，第一花旗公司是華爾街首屈一指的大集團，他們發出的風險預警，會得到整個華爾街的普遍認可。我已經問詢過，摩根.士丹利和所羅門兄弟公司現在允許做空伯克希爾•哈撒韋的槓桿倍數是3，貝爾斯登是4，高盛是5，美林也是5。」

  「到底是誰在托市？」這就是小公司的劣勢，李瑞傑砸盤容易，人家托市也容易。

  「……」馬歇爾搖了搖頭，他們初來乍到沒有任何消息來源。

  「要是還沒有還掉那筆貸款就好了！」當時光想著節省利息，現在想來明顯因小失大，他以一個華國普通上班族的思維經驗，在美國金融圈打滾，註定要吃大虧。

  「還款申請上周你就催我交上去了，多想無益。」馬歇爾倒是典型的美國人思維，但是李瑞傑是老闆，他是僱員，只能照做，「傑瑞，你現在應該考慮是否馬上平倉，如果不平倉，下一步是追加保證金，還是讓它……爆倉。」

  追加保證金？在還不知道對手實力的情況下，只怕越追越多，最後整副身家都投進去，也不知道能否撐住。李瑞傑看了一眼手錶，銀行已經上班了。

  「你馬上去第一花旗公司，如果價位還在85美元以下，我們馬上平倉，如果漲過85美元……」李瑞傑不禁看了看手裡還沒捂熱乎的黑石公司的鋼印，什麼命運，什麼運勢，虧自己還權衡了半天才取了「黑石」這麼個名字，現在看來全都是扯淡！

  「叮鈴鈴……」電話鈴聲忽然催命一樣響起。

  李瑞傑一把抓起電話，沒好氣的說，「什麼事？」

  「傑瑞.李先生，這裡是第一花旗銀行，您的還款申請表填寫錯誤，請到第一花旗銀行重新填寫申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