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殺人於無形
瞬間，馮堯想通了一些問題。
孔多在自己的啟發下，開啟了這個女人的基因鎖，賦予她神智。
而在她神智未開之前遇到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也是最深刻的一個對手，就是自己，自己曾對她造成過刻骨銘心的傷害。
結果，她開啟了基因鎖，卻從記憶幻影中找回了他的形象，或許是她記憶中唯一的形象。
馮堯面對那個神智還相當幼兒的女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心中卻如同開了鍋的水一樣翻騰不止。
他知道這個女人的強大，現在她神智已開，正如同一張空白的畫布一樣等待描繪，與其被朗熱父子塗改成邪惡的畫面，何如自己植入一些善念呢？
比如，不要與人類為敵，不要放任自己的強大而無端殺戮，不要過於張揚，而要低調和謹慎等等。
總之，你既然認定我為你的親人，那你就聽從我的召喚吧。
想到此，馮堯直接發出一份意念，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弗麗嘉，從今後聽從我的召喚，聽不到的時候，那就遵從自己心底的善念。」
接著，他又把這個世界的規則和道德簡要植入了弗麗嘉的心中。
任誰也沒有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馮堯成為了弗麗嘉第一個人生導師。
這等於是將堂而皇之地偷竊了對方的研究成果。
馮堯隔著玻璃，盯著弗麗嘉良久方收回目光。
他心中瞬間萌生出另外一種猜想，也許此時恰好水到渠成，或許是到了兌現承諾，收回尾款的時候了。
「孔多先生，這一切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馮堯字斟句酌，他知道下面的話需要小心組織，這牽涉到能否讓那個人成功地聽從自己的建議，按照設計好的路線走下去的關鍵。
這並非意念植入，而只是語言暗示。
他不可能在這個環境下嘗試對這群時刻提防自己的對手植入意念，對於這些人來說，冒然植入意念只會弄巧成拙，讓他們警惕，反而起到相反作用。
「雖然我現在還很年輕，但不明白為什麼，我的記憶能力已經開始退化，甭說兒時的記憶，就連上個禮拜的有些事情都已經記不大清了。」
這純粹就是胡說了。
在人類種群綿延的過程中，集體潛意識的提取和延續，以及基因突變，總是會隨機產生，所謂人生而平等，那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
總有少部分人會成為被造物青睞的對象。
這就是天才，或者天賦。
這是自然選擇的結果，而非人力干預。
他們往往自幼就與眾不同，就像馮堯，如果說會走路之前，他的記憶還是片段或模糊的話，那之後他就開始具備了強悍的記憶能力。
尤其是在得到麥朵的靈渡瑜伽傳承后，他幾乎可以說是對很多事情過目不忘了。
但他之所以這麼說，卻是從大部分人的視角出發的，他把自己放在這個位置，更容易引起老傢伙的共鳴。
「孔多先生，您的研究讓我看到了獲得超強記憶的希望。這第三代基因聚合酶，我猜想它能打開我們普通人的基因鎖。如果說』星期五女神』能夠讓女士們保持青春的話，那這個……」
馮堯瞅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朗熱老頭，用肯定的語氣夯實下面要說的話。
「這個聚合酶，我相信，它可以讓人返老還童。」
一言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雖然大家盡量保持神色如常，但馮堯卻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幾個人的心跳瞬間加速，這其中最鎮定的只有他和緹娜。
馮堯的誘導性暗示，讓小朗熱和孔多看到了市場巨大前景，似乎看到了堆積如山的票子。而朗熱老頭則想起了其他。
老朗熱的心臟幾乎快要跳出了胸腔。
「孔多先生，不論其他，我真想出錢來購買……哪怕半份第三代基因聚合酶，不知道這個心愿可否滿足？」
緹娜還不能斷定馮堯在賣什麼葯，她只是饒有興緻地聽著，嘴角還含有微笑。
可小朗熱卻露出譏諷的笑容。
「羅特先生，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只是閣下需要調整一下自己的歸屬和心態……如果是自家人，什麼都好說，不是嗎？」
「哈哈。」
馮堯一攤手，表示這個話題就這麼一說，可以結束了。
但死心眼的孔多思考之後，卻誠摯地對馮堯說，「其實，我也相信有些成年人是可以藉此解開基因鎖的，但這對於大多數普通人卻完全不可行……這會要他們命的。」
「哦，為什麼呢，孔多先生？」
老朗熱終於問出了他所關心的問題。
「強大的引擎不但需要強大的能量來支撐，也需要一個強悍的外殼來保護。」
孔多一指玻璃房中的弗麗嘉。
「她可以……我或許也行，畢竟我的身體曾經接種過第一代類似藥劑……但普通人則可能會爆體而亡。」
馮堯發自內心地由衷感謝老實人孔多的神助攻。
沒辦法，這也是為什麼忠於科學的大神往往被庸人所利用的原因。
現在，他幾乎可以斷定老朗熱要無論如何來嘗試一下了，而且是偷偷地，秘密地，不為外人所知道地，知道說也會晚了地。
他內心再無波動，只是在心底為老朗熱劃了個十字。
如果伊南娜在這裡，你或許會有所僥倖，但現在你在劫難逃。
馮堯之所以如此篤定的原因，就在於孔多所說的「基因鎖」是一種保護機制，大腦功能保持在5%的開發層面，是為了保護人體，而並非開發程度越高越好。
除非你能在幼年，或者像弗麗嘉這樣重新構建神智系統，全新的擁有一套純凈的神智系統，在這種狀態下開啟大腦關卡，否則在一個老舊腦域系統中貿然打開基因鎖，只會是滅頂之災。
何況老傢伙原本就受過多年的癲癇困擾，其中還夾雜著塞勒涅從未來給其植入的亂七八糟的暗示與計劃。
老朗熱的腦域現在就是一盆裝滿各式岩漿，即將噴薄而出的休眠火山。
只不過被老傢伙被孔多進行了多次修補和改造，又被伊南娜定期用祝由術來壓制和過濾，才讓他苟延至今罷了。
而我，只是瞅准了時機，恰好往裡扔進一根雷管而已。
馮堯再也沒有介入這個話題。
當他們再次回到莊園的會客室時，緹娜屏退眾人，連朗熱父子也離開了二人視線。
緹娜啜了一口紅茶，把玩著細緻的茶杯。
「馮堯，我知道你內心的擔憂，其實這大可不必。因為我們現在還年輕，還遠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現在我們完全不必去爭執對與錯，讓這一切留待時間來評定。」
馮堯一陣恍然，他斷然沒想到這番言語由緹娜口中說出來。
也是啊，對於這個時代來說，眾多變革紛紛湧現，無數風雲人物此起彼伏，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而他們兩個，或者說他們的組織，在這席捲一切的洪流中，連滴渾濁的浪花都還不是。
他們還行不動風雨，現在也只不過在嘗試創業，嘗試布局，嘗試實現夢想而已。
在這方面，似乎緹娜已經走在了他的前面。
但他知道，這個緹娜也不過是這兩天才醒來，也許過了今天，她還得揣著一切秘密乖乖回去上課，老老實實考試，完成學分。
這裡的一切對於現階段的她，或許會成為一段壓在心底的夢魘。
所有的一切離他們準備好，登上舞台成為主角兒那一天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而在此之前，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交流，來溝通，或許未來有一天他們會看得更清楚，更明白，也更能明白為何當下會是這樣。
從未來回到現在，不就是為了從源頭改變未來嗎？
既然如此，未來一切都可更改，結局誰說就不能改寫？
即使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們還都會死呢，難道因此就不努力了嗎？
「是啊，雖然未來已來，但過程卻是千變萬化，起碼現在，我們還無足輕重，何必你死我活。」
說罷，馮堯伸出手。
「緹娜，起碼現在你是緹娜，不是塞勒涅，我是馮堯，不是迪巴戈的羅特。我們雖然不是戀人，但起碼是朋友。」
「是的，馮堯，我很高興你能認識到這一點。但你也要小心了，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們不要忘記此時此刻。」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
誰都明白，休戰只是暫時的，在還沒有登上舞台的時間裡，苦練演技，認真準備才更重要。
馮堯揣著手，站在那間不起眼的Warehouse外面。
窗戶里還燈火通明，據說里斯已經招了更多職員，那廝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公司之中，反而是他這個投資人幾乎還沒有進到這個網路公司去看過。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抬腿進去。
他掏出手機，給阿拉娜留個言。
「緹娜已經回來，一切平安，歐洲不用去了。」
然後，他又發給李二妮一則語音。
「三天之內，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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