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月光照進六便士
拉特摩帶著他們向一間小會客室走去。
為了安撫大家的情緒,也為自己的開場安排一個序曲,爵士拿來一瓶蘇格蘭威士忌,「來自我家鄉的,沒有牌子,但我保證這是最正宗的威士忌,大家舒緩一下。」
在大家細飲慢啜中,拉特摩盯著金黃色的酒液,徐徐開了口。
「年輕時候,對我影響最大的一本書是毛姆先生的《月亮與六便士》,就像主人公思特里克蘭德一樣,我認為夢想高於一切,為夢想可以拋棄所有,可以背叛親朋,可以窮困潦倒,可以極端自私。」
馮堯還是第一次聽見一個這麼有身份的人,在毫不掩飾地剖析自己。
這是幹什麼?
先剖白自己,再引自己上套嗎?
拉特摩雖然外表看起來和任何一個平凡人不無兩樣,但他能夠讓薩拉時刻以助手身份伴隨左右,而且隱隱以荷魯斯組織的核心自居,絕非像他所想的這麼簡單。
這樣想著,他的內心立刻提高了警覺。
「當然,這樣也沒有什麼問題,不是嗎?自由主義者從不迴避人性的自私,也是因為大家人性中都有自私的這一面,才會制定遊戲規則,最大限度地保護每個人的利益。所以,對於任何一個行業,遵守規則就成為大家約定俗成的標準,否則你連這個圈子都進入不了。」
然而,這種規則只針對進入這個圈子,有資格玩遊戲的人制定的,如果你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那麼這個圈子就有可能會因為你妨礙了他們的利益,而對你不擇手段地擊殺。
40年前,就讀於約克大學考古系,對木乃伊與喪葬領域充滿異常興趣的博士生,拉特摩,終於拼盡全力,成功擠進了皇家古埃及學會,這裡是世界古埃及研究的權威之地,拉特摩夢想著在此地能夠成就自己的夢想。
是的,年輕人都有夢想,拉特摩也不例外。
但他的夢想並不單純,誰都不知道他的家族隱藏著一個秘密。
他的曾曾曾祖父的遠方叔叔,我們可以稱他為拉特摩的遠祖父,曾經是一個強盜,他盜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文物,而且不是一般的文物,是讓他毫無羞恥,肆無忌憚去掠奪的殖民地的文物。
對於他的遠祖父來說,這其實完全無關正義和臉面。
這位遠祖父叫做弗萊徹爵士,是的,他因為對文物的掠奪、收藏和上繳給大英博物館,被維多利亞女王封為爵士。
「有一次,一個和弗萊徹長期做生意的文物販子找到了爵士,他拿出一件文物來讓爵士鑒定,爵士看看就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認為這壓根就不是什麼文物,只是一些純度極高的金條而已……」
拉特摩拿起茶几上的iPad,打開一張圖片,讓眾人瀏覽。
「羅特先生,您看著……是不是挺熟悉的?」
黑白照片中是一張金條,這張照片是從一張原始銀版照片翻拍過來的,即使年代相當久遠,但照片依然極為清晰細膩,金條並沒有什麼特殊,只是有一個古怪的印記分別鑲嵌在金條的正面和側面。
是的,沒錯,這就是安東尼曾給他講述過的,充滿詛咒魔力的「皮薩羅金條」,現在存世還有20根,有18根就在馮堯的手中,而另外兩根還在安東尼的美第奇公司中。
對啊,你不說我還給忘了呢,我該去安東尼那裡收回這筆債了。
不過,馮堯的面容上卻是雲淡風輕,面不改色心不跳。
「嗯,是挺熟悉的,我看所有金條都感覺很熟悉,總感覺是從我這裡拿走的。」
對於這樣憊懶的回答,拉特摩只是微微一笑。
「是的,我的那位遠祖父弗萊徹爵士也是這樣想的……畢竟他還是見多識廣的,他看著看著,就發現了這個徽章的不同,他陡然聯想到那個著名的詛咒和西班牙大流感時期消溶重鑄的一批金條。當他拿出這些塵封已久的資料進行對照時,立馬明白原來皮薩羅金條還有漏網之魚。」
馮堯的眉頭有些緊,他伸出一隻手指,摁了摁,以舒緩自己的尷尬,心裡卻一陣大罵。
「這廝現在是拐著彎地聲索主權來了……對不起,這批金條還真不在我這,有本事你找英瑪吧。」
拉特摩並沒有就這件事再過糾纏,而是說起來後續的發展。
看到這樣的珍貴文物,弗萊徹爵士自然不能錯過,於是就花重金從這個文物販子的手中悉數購買了這20根金條,並把它存放在銀行保險柜中。
說實話,雖然弗萊徹知道這是件珍貴文物,但這種文物本身並沒有勾起他的太多興趣,因為這位遠祖父更喜歡埃及文物,而且更喜愛鑽研隱藏在文物之後的各種傳奇和故事。
相比較那些真正富有神秘色彩的文物來說,皮薩羅金條的詛咒,大多是人為附會和演繹的,稍一琢磨就失去了研究深度。
就在20世紀即將來臨之際,這位已經纏綿病床的遠祖父,突然決定將自己的部分珍藏貢獻給皇家博物館,然後把剩餘的一些物品封存,分給自己的子女和親戚,並且這些分封的物品都附有一封他的親筆信,其實也相當於遺囑和臨終告白。
其中,弗萊徹的大兒子分得了皮薩羅金條和一個方形的石棺。
但是他留給最親密的大兒子的那封信卻尤為怪異,因為那封信完全不像是遺囑,而更像是預言。
「在信中,爵士先生對他的大兒子克拉克說,無論何時,不管家境敗落也好,遇到困難也好,都不要去動那份金條,就讓它存放在銀行內,他死後10年內,必然會有人衝進銀行,搶走這份本就不該屬於他們家族的金條,送給一個本不該屬於這個世上的年輕人……」
正在聽故事的瓔珞,突然從心底爆出一股寒氣,如果說拉特摩不是在編故事的話,那麼這就太過詭異了。
就像是佐證所說故事的真實性似的,拉特摩戴著手套從茶几上的一個皮夾中小心取出一份年代久遠的信紙,從紙張和墨水的材料上,馮堯立馬判斷出這份信件的真實性。
而超級英瑪也給出了相應的答案,在蘇格蘭場的秘密懸案卷宗中就有這樣一份信件。
如果這封信件是真實的話,那就證明拉特摩這個遠祖父,真是預知了未來事件的發生,那他為什麼不提前讓後代阻止呢?
「當然,後來這件事果然發生了,一個瘋狂的盜賊,經過將近兩年的準備,打劫了這家銀行地下金庫,從保險柜中搶走了裝有20根金條的出診包,然後等到警察快要逼近銀行之時,才奪路而逃,他計劃了這麼久,卻壓根沒有為自己預備後路,既沒有交通工具,也沒有同夥,在一個街角,他把金條送給了一個穿花格襯衫的年輕人……」
「是『送』?」
馮堯問到。
「是『送』。」
拉特摩答道。
然後他打開另外一份文件,正是那名盜賊的口供,其中的描述和安東尼所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拉特摩爵士,這些……和那個黑色小金字塔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因為這封信還有第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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