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性男人
「我……」
她今晚下來好幾次欲言又止，我不蠢，知道她肯定有話要問我，其實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但親耳聽到她問出來，我還是不可抑止地慌張起來。
她接著又說：「林墨，你是不是和劉俊生，有什麼關係啊？」
表哥看不起我，覺得我低賤，一直沒有承認過和我有親戚關係，在外人面前，他也是不留餘力地羞辱我。高中兩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其實是我表哥。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沈純曖，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她看到我這樣，也沒有為難我，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說：「沒事，我就隨便問問，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看著她略帶失落的臉，我脫口而出，「你誤會了，不是我不肯說我，而是……」
「而是什麼？」她微微歪頭望著我。
我咬咬牙，輕聲地說：「其實，他是我的表哥。」
「啊？！」她頓時驚訝地叫了出來，睜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我，「不是吧，劉俊生，他是你……表哥？」
也難怪，任誰聽到這個消息，都會震驚，我心裡苦澀，這十年來日日夜夜受到的屈辱，湧上心頭，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點頭說：「是的，我媽和他媽是親姐妹。」
她回過神來，隨即憤懣地說：「那他為什麼還這樣欺負你！？」
我沉默下來，其實這個問題，也曾經困擾了我很久，他為什麼要這樣羞辱我，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更沒有得罪他，我和母親在他們家也不是白吃白喝，更沒有反抗過他們什麼，他們對路邊的一個乞丐，都沒有對我們那麼苛刻，憑什麼？
直到最近兩年，我思想成熟之後，才想明白。這主要是大姨嫉妒母親，嫉妒母親長得比她漂亮，嫉妒母親嫁得比她好，在父親去世之前，她不敢表現出來，父親去世之後，她原形畢露，甚至在父親的喪禮上，說一些難聽的話，故意刺激母親！母親精神失常，和她不無關係。至於表哥，他遺傳了大姨的基因，在耳濡目染之下，漸漸不把我當人看，羞辱我成了他快樂的源泉。
而我，長達十年沒有尊嚴的生活，讓我內心極度自卑，不敢接觸生人，連和別人傾訴的勇氣都沒有。
我故作鎮定地說：「我……沈純曖，要沒什麼事，我先回家了。」
聽到我的話，她本來張口要說的話，又吞回肚子里，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那好吧，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走了幾米，她又叫住了我，我回頭，疑惑地望著她，她目光閃爍了幾下，然後認真地看著我說：「林墨。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比很多夸夸其談的男生要勇敢，你很聰明，比很多很多人都要聰明。同時你也很害羞，甚至自卑，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
我嘴唇動了動，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傻傻地望著沈純曖。
她微笑起來，緩慢地向我走過來，繼續說：「我感覺得到，你心裡有無數的痛苦，所以你才這麼自卑。我雖然無法體會你的內心，但我願意做你的傾聽者，只要你相信我。」
我心裡翻起滔天巨浪，壓抑不住地泄露出來，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著。
「還有，你不停地忍讓，只會讓他得寸進尺，摧毀你的人生，你必須勇敢地站起來，和命運反抗，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血性。林墨，我希望你成為一個有血性的男人。」
說完這句話，她就小跑著回去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樓下，久久不能回神……
林墨，我希望你成為一個有血性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我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她這一句話，不斷地反問自己，我真的能成為這樣的人嗎，我能和命運反抗嗎？
一直以來，我接受的觀念都是忍，退一步海闊天空，一直以來，我都在逆來順受，也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要反抗，做一個有血性的男人。日以繼夜，年復一年，我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是男人的事實。
我不知道沈純曖說這話是不是真心的，但對我來說，給我觸動真的很大，在我心裡，種下一刻種子，慢慢地發芽。
我今晚沒有回家，而是在外面找了一家最便宜的賓館過夜了，當然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我給她打電話了，告訴她我今晚在同學家過夜不回家了。
第二天去到學校，沈純曖把昨天表哥欺負她的事情告訴了班主任，她口才好，聲情並茂地還原了昨天的場景，班主任聽了之後大怒，把表哥召集過來，好好教訓了一頓，並且記了一個大過，警告他以後再做這種事直接開除處理！
沈純曖不太滿意這個結果，她原意是要報警，讓表哥受到該有的責罰。學校為了面子，阻止了沈純曖，畢竟表哥現在的成績這麼好，學校還指望他考個清華北大的。
沈純曖雖然不甘心，但也沒有辦法，只好接受了這種處理方式。
而表哥他被記了個大過，還被告訴了家長，他氣得臉都扭曲了，又不敢發泄出來，他咬牙切齒地給沈純曖說了一句臭婊子你給老子等著，就鬱悶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不過對比起沈純曖，他對我的恨意更深，上課的時候也一直陰冷地盯著我。
下課之後，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我，盯了我差不多有十秒鐘，然後才指著我鼻子對我說狠話，讓我有種一輩子都別回他家，有種一直做縮頭烏龜，看我能縮多久！
沈純曖在看著我，我硬著頭皮地和他對視。
他更加生氣了，趁老師出去之後，他過來就揪我的衣服，要把我拖出去毒打一頓。
我用力地推開他，握緊了拳頭，不服氣地盯著他。
他目光痴獃了，沒有想到我敢推他。面對全班同學的目光，他氣極反笑，指著我鼻子罵，「好好好！你膽子大了是吧，你給老子等著，草！」
撂完這話他就怒沖沖地走了，顯然又去叫人了，我全身的熱血慢慢退散，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抬頭一看，班上所有同學都驚訝地望著我，好像第一次認識我，沒有想到我敢和表哥抵抗。而沈純曖她欣慰地看著我，對我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擠出一個笑容，然後低下頭去，繼續做試卷。
表哥沒有離開太久，第三節課他就回來了，他臉色正常下來了，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沒有了剛才的憤怒，甚至還時不時地露出笑容，和幾個豬朋狗友有說有笑。
看到他這樣子，我心裡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肯定是有什麼陰謀，等著我跳，但一時間，我又想不到他的陰謀是什麼。
放學之後，我故意跟著大部隊離開，不給他抓單的機會，但奇怪的是，他也並沒有上來抓我，還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嘲笑我的緊張。
沈純曖也感覺到表哥要對付我，所以她主動和我在一起，跟在大部分後面。
出來校門，上了公交車，表哥都沒有出現，沈純曖好奇地問我：「奇怪，劉俊生怎麼沒動靜了？」
我說：「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反正我們小心點就好了。」
「嗯，現在是法治社會，他要敢亂來，我們就報警，把他抓去坐牢。」
我點了點頭，把她送回家，我就和她道別了。
今晚是不能再回去了，還是要在外面過，但我現在沒什麼錢了，得兼職賺點錢才行。剛好有一家飯店人手不夠，招臨時洗碗工，洗四個小時的碗碟能拿八十塊，把包一頓晚餐，打電話問清楚之後，我就準備過去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件我料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