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三千繁華如夢
“小姐，你的包掉了。”
陸子涵微微怔愣了下，看著男人有些微顫的拿過自己的包，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背後那個男人卻久久的不能把目光移開，看著她幽靈一樣的飄走，站在那裏，心裏有一股異樣的情緒在蔓延。
陸子涵離開的半個月之後，顧默馳才得到消息，這一段時間因為公司和顧家的事情，他幾乎每天都住在辦公室裏麵。
刑天見他日漸消瘦，精神疲憊，不敢把陸子涵離開的消息告訴他，擔心雪上加霜。
可是，顧默馳終於還是忍不住問起陸子涵的近況，跟她分開半個月，就仿佛是半個世紀那樣漫長。
他無法麻醉自己，隻能用忙碌的工作讓自己暫且忘掉失去她的痛苦。
“她最近還好嗎？住在哪裏？”顧默馳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刑天站在那裏，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出來，“半個月之前，已經離開了……”
顧默馳霍然起身，布著血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刑天，麵目猙獰，這樣子像極了困頓的野獸，讓刑天不寒而栗。
“去哪了？你怎麽沒告訴我？”顧默馳的聲音有些鈍痛傳來，明明知道不知道她的消息，不去叨擾她的生活才是他最初的想法……
可是，半個月了，他每天一閉上眼睛，都是她痛苦絕望的臉。
“去……去國外了，曼哈頓。臨走的時候，還去看了陸向北。我擔心顧少會……”
刑天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就見顧默馳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無力的朝著他擺手，示意他出去。
顧默馳雙手抵著太陽穴，極力的讓自己心情平複，可是胸口卻氣血翻滾，似乎下一刻就要湧出鮮血來。她那樣決然的簽下了離婚協議書時，自己就應該想到這一天。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痛？仿佛心髒被一下子剝離了胸腔，隻剩下模糊的驅殼而已。
顧默馳生平第一次覺得很無力，他心愛的女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傷心離開，卻什麽都做不了。
“顧少，您該好好回去休息休息了。”刑天小心翼翼的在一邊提醒道。
這些天，顧默馳幾乎沒怎麽合眼，從他憔悴疲憊的麵容就能看出來，他體力已經透支到極點了。
關鍵是，刑天覺得顧默馳好像是緊緊繃著的一根弦，好像是隨時都能斷掉……
“你先出去吧。”顧默馳的聲音沙啞。
刑天唇翕動了下後欲言又止，知道顧默馳的脾氣，也隻好先出去了。
適時，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傳來……顧默馳剛拿起手機，莫子謙的電話便打進來了。
“什麽事？我正要找你。”
“老三，好像是出事了……這事非同小可，你恐怕要應付不了！”莫子謙的語氣很凝重，他從來是不會拿正經事開玩笑的人，這樣的語氣，顧默馳便已經了解幾分了。
不過，出事是遲早的問題，他已經完全不在乎了。或者說是陸子涵已經走了，他再沒有牽掛在乎的了。
“我知道，既然不能掌控，那就靜觀其變好了……晚上我要回家見爺爺。”
畢竟顧默馳已經做好了最後破釜沉舟的準備，若是有人要站出來承擔，那麽這個人應該是他。
對於顧家和帝國集團，他都有這個義務和責任。
莫子謙聽著顧默馳這話音，就知道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就看對方想要什麽樣的結果了。
晚上顧默馳回去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到了家，就徑直奔顧老爺子的書房而來。
這幾天，顧遠航和顧老爺子都憂心匆匆，雖然表麵上看著很平靜，但是心裏早就波濤翻湧。
顧默馳的手段雖然淩厲，可是這次他們是被確實的抓到了致命的把柄，而且對方想要一招置顧家於死地。
就算是顧默馳再能翻雲覆雨，這次恐怕顧家是在劫難逃了。
“默馳，陪爺爺下盤棋吧。”顧老爺子似乎早就在等顧默馳了，棋盤已經布好，仿佛就等著他來。
顧遠航擰著眉，看見自己兒子走進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在他肩頭拍了拍，轉身出去了。
顧默馳脫下外套放在一邊的椅子上，他知道爺爺的用心，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平心靜氣……否則，將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甚至是萬劫不複。
“我聽說，子涵離開了？！”顧老爺子的話語很平靜，沒有一絲情緒，仿佛在說著再平常不過的家常。
“我不想把她牽扯其中……更加不想讓她麵對那樣的狀況。”顧默馳手中執著一顆棋子，正舉棋不定。
“你到底還是對她有幾分真心，陸家的女人看來跟我們顧家還真有淵源，隻是竟是孽緣！”
顧老爺子雖然年紀很大了，但是此話說得中氣十足，擲地有聲，明顯的帶著幾分情緒。沒想到事情到今天敗露出來，而且他也沒有想過，顧默馳居然兩次都栽到了陸家女兒的手裏。
顧默馳從顧老爺子的書房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候……他手裏拎著外套，一臉的疲憊不堪，原本豐神俊逸的那張臉如今變得蒼白沒有血色……雙肩微塌，這樣的顧默馳讓人心疼。
“阿馳。”
顧默馳聽見熟悉的聲音抬起頭，才發現媽媽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一臉的擔憂和心疼。
“媽，您怎麽還沒睡？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顧默馳扯開一個牽強的笑，讓媽媽安心。
“你都憔悴成這個樣子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默馳，是集團的事情還是顧家？還有，你和以然到底是怎麽回事？子涵呢？”
一連串的問題讓顧默馳有點難以招架，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提起陸子涵。
其實，這些天他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大不了自己放棄一切，可是他心裏終究放不下一個在報複中愧疚而愛了的陸子涵。
“媽，該來的事情總是要來……”顧默馳微微扯了薄唇，在顧媽媽的麵前，神情難掩疲憊。
不管是帝國集團的事情還是顧家八年前牽扯的事情，縱然累……可都抵不過他腦子裏每天陸子涵崩潰絕望的眼神折磨的他累。
不想要讓她麵對將要不堪的他……可原來，親手的傷害，讓他更加痛徹心扉。
顧媽媽拉著顧默馳坐在自己身邊，慈愛的望著他，良久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不管是公司還是感情，媽都希望你能夠順順利利。不管任何事，不要被責任所綁架，要遵從自己的內心。”
遵從自己的內心，顧默馳心裏喃喃的重複著這句話，可是身在顧家的他，又何以有選擇的餘地？
他肩上是沉甸甸的責任和重擔，他的生命中，沒有能不能，隻有可以不可以。
八年前是那樣，八年後仍舊是這樣。
他還曾經信誓旦旦的對陸子涵許諾，要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愛她，嗬護她。可是昨天的美麗誓言，今天就變成了滿目的瘡痍，蒼涼而悲壯。
他其實一直都是對感情極其認真的一個人，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這個人對於感情很軸。認準了，便是死心塌地，認準了便是地老天荒。
可是，終究是抵不過命運翻雲覆雨的手。
顧默馳故作聽懂的點點頭，給了顧媽媽一個安心的笑容。
“媽，您不用操心……”顧默馳抱了抱顧媽媽，“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打垮我……”他放開顧媽媽，嘴角扯了個笑容，“媽，我先走了。”
顧媽媽一直拉著顧默馳的手到外麵，還是有點不舍，大概是母子連心的緣故，從顧默馳的精神狀態也能看出來一定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阿馳……”
“媽，回去吧。”顧默馳打斷了顧媽媽依舊擔憂的言語，“我走了。”
顧默馳的車子緩緩的開出了顧家別墅，從倒車鏡裏看到顧媽媽仍舊站在那裏……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顧默馳心情異常的煩躁，把車窗打開，夜風浩浩的灌進來，因為他的車速極快，所以風很大。
一瞬間就吹亂了他的頭發，風聲呼嘯著從耳邊掠過，握著方向盤的手有點滑膩，感覺好像是手心裏出了汗。
一聲尖銳的急刹車，顧默馳把車子停靠在路邊，身子斜倚在車門邊，一隻手插進褲袋裏望著遠處的寒星遠市。
市郊的夜空格外的空寂幽靜，那閃閃放光的微茫星子，仿佛是有人隨手撒在黑絲幕布上的鑽石，點綴著夜空。
月華如練的向大地傾斜著銀光，籠罩著這個五彩繽紛，燈火輝煌的城市。
這裏遠眺城市的夜景，美麗極了，猶如一個身著五彩舞服的妖嬈少女，美得如夢如幻，紙醉金迷。
顧默馳從來就看慣了身邊的三千繁華，舞榭歌台，對於這些過眼浮雲，他一向是不屑甚至有些膩歪。
呼吸著純淨帶著一絲清涼的夜風，趕走了剛才的焦躁煩悶，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
顧默馳回到自己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整座別墅一片死寂，空蕩蕩的讓他覺得仿佛走入了無人之境。
自從和陸子涵簽字離婚之後，他再沒有回來過，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沒有勇氣麵對沒有她的家。
似乎空氣中還夾雜著她的氣息，隱隱的能聽到她軟膩的聲音響在耳邊，眼前浮現出她揉著惺忪睡眼窩在他懷裏的場景。
這一切，就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瞬間劃開了他已經封存好的記憶，他們之間的所有過往，瞬間鮮血淋漓的呈現在他麵前。
顧默馳並沒有打燈，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一步步上樓，每一步仿佛都走在心上，咚咚咚讓他胸口沉悶發慌。
推開臥室的門，一股清涼的馨香迎麵撲來，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房間裏麵的窗子沒有關，風吹氣窗紗輕輕浮動，月光順著縫隙流瀉到地板上。借著這一點微光，看著房間裏一切如常，仿佛她還在這裏。
也許是因為太累的緣故，顧默馳把外套扔在一邊，身子伏在床上，溫軟的絲被上還殘留著她的一絲體香。他猶如酣醉的人，貪婪的吮吸著這點美好。
“涵兒，好想你……”顧默馳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喃喃自語著。
意識一點點的遊離，半夢半醒之間，耳邊又響起了她的聲音。
鼻端衝刺著她的味道，耳邊是她的聲音，還有那張日死夜念的臉。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幻覺，但是顧默馳卻寧願這樣沉醉下去，希望這樣再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