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必須堅強麵對
陸莫淮的救治一直從傍晚到了半夜，Tom和醫生們終於拉開了簾子走出來時，大家的臉色都很疲倦。
陸子涵此刻已經平靜了很多，看到Tom出來，急忙上前問道：“怎麽樣？我爸爸是不是快醒了？”
Tom看起來很疲憊，而且也沒有那種救治成功後的喜悅，臉色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但是肯定也不是什麽好的臉色，所以陸子涵很是坎坷。
但是Tom看了陸子涵一眼，點了點頭道：“病人的各項身體器官正在蘇醒，大腦也已經漸漸開始恢複工作。”
“真的……那太好了。”陸子涵死死的交握住了雙手，差點又要哭了。
Tom似乎歎息了一聲，然後說道：“你們跟我來辦公室吧。”
陸子涵一開始就覺得Tom的臉色不對，如今聽他那麽一說，似乎還有什麽問題？
急忙跟著去了辦公室，顧默馳和容笙也跟在後麵進去。
“Tom，到底怎麽了？”陸子涵一進辦公室，還沒有坐下就已經焦急的問道。
如果一開始她對陸莫淮清醒不報什麽希望的話，或許她不會這樣失控，因為剛才她確實感受到了陸莫淮的手想握住她的手，那是第一次……
她從自己這個父親身上感受到一種主動的溫暖，而且是在生死之間的信任。
所以她現在真的抱了很大的希望，希望陸莫淮能醒過來，希望一切都還能重新開始……
可是Tom的表情很是凝重，他坐下，才看著陸子涵慢慢的說道：“剛才我說了，病人的大腦和身體器官慢慢開始恢複，用不了多久就能開始正常運作，所以他會醒過來。”
“這難道不好嗎？”看著Tom的臉色，陸子涵確實不敢斷定了。
Tom又歎息了一聲，很是遺憾的說道：“他能醒過來確實是好事，但是現在卻不是時機……”
“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很不樂觀，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他醒過來以後的正常運作，而且他也不是自然醒來……”
Tom看著陸子涵輕歎一聲，“而是之前那個女人給他用的藥對他有一定的刺激性，加上可能他感受到了外界的刺激，增強了要醒過來的意誌，所以現在醒了過來……”
“那到底……是什麽情況？”陸子涵已經有些不懂了，但是Tom卻想了很久，才接著道：“用你們中國的一句俗話來說，這是回光返照。”
陸子涵隻覺得腳下不穩，差點就跌坐在地，好在容笙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她。
“怎麽可能？”陸子涵隻覺得頭腦暈眩，腦子裏‘嗡嗡’作響，似乎都已經聽不見容笙和顧莫恒在和她說話了。
“這個情況真是始料未及，那個藥物刺激性太強，哪怕提前發現了，但是之前我就一直擔心注入了那一點點的藥劑是不是會給病人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Tom的語氣很是遺憾，他也很累，連續的高強度的工作了幾個小時，滿眼的紅血絲，他揉了揉眉心，才歎道：“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在醫院裏是所有病人的家屬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句話。
明明陸子涵都隻覺得腦子已經‘嗡’了，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可是Tom這一句話還是如同晴天霹靂一樣的劈打在了她的腦海裏。
“他會醒過來……可是恐怕也堅持不了幾天，所以，你要好好珍惜這幾天的時間，多陪陪他吧。”
Tom說完，似乎不願意看到陸子涵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子涵？”容笙擔憂的喊了陸子涵一聲，從剛開始，他和顧莫恒兩個人已經喊了她好幾聲了，也問了她好幾句，可是她都好像聽不到一樣。
陸子涵傷心欲絕卻又沒有了眼淚，她有些軟軟的站在原地，由容笙攙扶著，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明明剛才她感受到了，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於父親的溫暖和信任……可是為什麽？
剛才他是那樣虛弱的握住了她的手，明明那樣的無力，可是在陸子涵的心裏，卻是那樣有力道的緊緊的握住了她。
為什麽一轉眼，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陸子涵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哪怕有容笙攙扶著，她還是跌坐在了地上，表情空洞的，眼瞳沒有焦距……
陸子涵隻是哭著說道：“明明都懷疑沈悅然不安好心了，為什麽不多加防備……為什麽，為什麽還要給她那樣的機會！？”
“都是我不好！”陸子涵痛苦的抱住了腦袋，拒絕了顧莫恒和容笙的攙扶，將自己緊緊的卷縮成了一團，痛苦的嘶吼、哭泣。
“如果我堅決一點不讓她來探視，如果我一直陪著爸爸……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讓一個不安好心的人接近他！都是我的錯！”
陸子涵的嗓子都啞了，嘶喊著卻無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容笙和顧莫恒兩個人都很無力的蹲在陸子涵的身前，想要安慰她、勸導她……可是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終也隻能默默的陪著她。
陸子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病房，病房裏陸莫淮暫時還沒醒，Tom說起碼也還有一兩天才能慢慢的緩過來。
她默默的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拉著陸莫淮的手，雙眼已經哭得赤紅，卻什麽也不說，隻是握著陸莫淮的手。
顧莫恒似乎是有手術，又忙了起來……
容笙不多一會兒進了病房，手裏提著一些吃食，看著陸子涵憔悴的樣子，不由得說道：“子涵，我買了些東西，來吃一點吧？你晚飯都還沒吃。”
陸子涵搖了搖頭，雙手緊緊的握著陸莫淮的手掌，看著那幾乎已經像是幹枯了一樣的手掌，鼻子不由得發酸。
他已經躺了兩年多了，那麽長的時間……還不夠嗎？為什麽才醒過來，卻又要永遠的睡下去？
難道他們之間的父女情分就真的那麽短暫？
如果從來都沒有過希望，或許不會那麽絕望，那麽多年，她整個人生都在渴望的父愛……
之前她已經對所謂的父親死心了，或許她的日子也就那樣過下去了，知道他還在，還活著，好好的……就已經夠了，不會奢求太多。
可是如今是她奢求太多嗎？所以老天爺要來掐滅她的幻想，讓她回到現實？就連讓他好好活著也不行了？
起碼她偶爾也會想，自己不是一個孤兒……
起碼她還有個爸爸，哪怕關係並不好，哪怕以後都不會見麵……但是至少她知道，她還是有一個爸爸的。
如今……就要什麽都沒有了，媽媽早已經離去了，姐姐也走了，如今爸爸也要走了……隻剩下她和向北了。
他們這一家人，早已經支離破碎。
容笙沉默了很久，看著自己買來的一些清淡的吃食，看著陸子涵一臉絕望哀傷的樣子，他真的很不習慣。
從四年前，在曼哈頓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習慣她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
他總是想給她溫暖，讓她開心，默默的守護了四年……
今後，他也一樣會這樣守護下去，不論她的身邊站著誰，哪怕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他還是會遠遠的看著她，還是會繼續守護著她。
於是容笙終於忍不住了，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陸子涵的手，將她拖了起來，“你看看你都成什麽樣子了？當初是誰說過，以後再不會被任何困難打倒，永遠都要做一個強大的人，敢於麵對一切？”
陸子涵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看著容笙，委屈的道：“那我就不可以傷心了嗎？”
“你可以傷心！”容笙說得很堅決，“但是你不能自責！”
陸子涵一愣，容笙看著她，堅定的說道：“這件事情是意外，這世界上沒有誰能預料得到的意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容笙的聲音輕柔中透著安撫，“你不能苛求自己完美無缺，更不能把罪責往自己的頭上攬……子涵，你曾經在曼哈頓說過什麽你忘記了？”
“你說過世界上所有的人有一天都會離自己而去，所以哪怕隻剩下自己，也一樣要好好的活下去！”容笙微微挑眉，透著堅定。
“可是……”陸子涵吸了吸鼻子，忍著眼淚，痛苦的說道，“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回來，我們之間的誤會才剛解開，已經那麽多年了……”
陸子涵悲傷的酸了鼻端，“二十幾年了，他第一次那樣握住我的手，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他需要我，為什麽……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讓我接受這樣殘忍的事情？”
“我們可以傷心難過，子涵，這確實是殘忍，可是你也說了，你們之間剛開始……”
容笙眸光透著讓人堅定的神色，“但是也已經開始了，他需要你，他想彌補你，這已經足夠了，你難道要這樣悲痛下去？你有沒有為擔心你的人想過？你該冷靜下來……”
容笙輕輕一歎，“你不吃東西，明天你有精神和體力去見沈悅然嗎？明天還會發生些什麽事情，你都能應付了嗎？”
“還有……”容笙說罷，拿過了一邊陸子涵放著的電話，“他已經打了快一百多個電話來了。”
陸子涵接過手機一看，全是顧默馳的未接來電。
“而且……這裏的情況，你不打算告訴向北？你不打算讓向北見他最後一麵？”
“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子涵，你已經不是那個還需要依靠別人的小孩了，你長大了，你需要頂起陸家的一片天，很多事情等著你做決定……你知道嗎？你可以悲傷，卻也必須振作。”
容笙的話很輕，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一絲柔和，卻將陸子涵狠狠的敲打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