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三章 激蕩
「這裡人多,勞煩林大將軍選個清凈地方。」
費虛一旦做出決定,他也不再猶豫,看著林意道:「雖然我這手段對於您而言不足掛齒,但對於我而言畢竟是賴以對敵和保命的手段,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
林意對其餘兩人的真元手段倒是沒有特別的興趣,只是覺得這兩人的手段在行軍打仗之中,或許有些奇效,但往往許多戰陣,將與將,修行者與修行者之間的對決,也是決定勝敗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祝羽和顏靜海這兩人的真元手段,是憑藉修為境界和真元力量就可以破解,但費虛的這獨特手段,卻不是純粹的力量所能破解。
「你單獨和我說便是。」
他直接和費虛走到一側,讓其餘人都暫且退開。
費虛看到他單獨和自己一起,心念一動,甚至不自覺的產生對林意動手的念頭,但旋即卻是又暗自嘆息了一聲。
他心中其實也是雪亮,林意這倒恐怕並非只是大意,也並非對他直接完全信任,而是在如此近身的情況之下,他想要對付林意是絕無可能,反而林意要是想對付他,自己根本是無法阻擋。
「你猜的不錯。」
費虛抬起頭來,他的臉色依舊有些難看,只是氣卻已經順了,語氣平靜的說道:「我這獨門手段就是要依賴於這一對扳指,這一對扳指配合我的真元手段,就能讓方圓十餘丈內的修行者神志不清,連神念境的修行者都無法倖免,至於更高的修行者,我沒有試過,也不知會不會受影響。」
「這一對扳指到底什麼來歷?」
林意心知自己猜測的應該大差不差,他看著費虛手上這一對扳指,十分的奇特的是,此時費虛不用真元,這一對扳指似乎沒有任何磁力,「我在建康一個舊書樓里看過一本雜記,其中記載在樓蘭通古一個地方有座黃沙城,是飛鳥難渡,不只是誤入其中的馬匹、駱駝、野狼等獸類根本找不到出處,就連飛鳥飛過都會迷失其中,後來有修行者特地去探究,發現倒不是沙塵暴的原因,而是因為裡面有大量磁石,形成了獨特的場域,會擾亂進入其中的人、獸的感知,從而迷失其中,直至死去。我方才和你對戰,卻是發現你這一對扳指似乎也是有獨特的真磁之力?」
費虛聽著林意這話語,便明白林意的意思是他有沒有探究過這一對扳指到底因何才有如此獨特的效用,他便點了點頭,道:「不知林大將軍有沒有聽過前朝天啟城?」
「天啟城?」
林意愣了愣,「是西河陽郡在前朝離奇大爆炸的天啟城?」
「林大將軍果然博覽群書,見多識廣。」費虛看了林意一眼,說道。
他這句話倒不是刻意拍馬屁。
前朝西河陽郡天啟城離奇爆炸距離此時已經過去四十餘年,而且當時天啟城爆炸離奇,全城幾乎無一倖免,事出詭異,在前朝也是被認為不祥,所以消息也被刻意壓制,後來也幾乎沒有什麼記載,林意若是前朝的老人,聽說過也不稀奇,但林意如此年輕,卻還能知道天啟城離奇爆炸的事情,卻是真正的見多識廣。
「天啟城大爆炸,有傳聞說是挖到肉太歲,但我看有些筆記,卻是說挖玉石礦時,突然起火爆炸,爆炸之後大量毒氣席捲,所以全城兩萬餘人幾乎無一倖免,不知到底真相如何,難道你這一對扳指和當年這天啟城大爆炸有關?」林意倒是沒有自傲,他只是有些驚訝。
西河陽郡天啟城只是前朝最西邊的邊城之一,只是一個小城,之所以聚居不少人口,只是因為那一帶盛產玉石,前朝滅亡前數十年,吏治早已經混亂不堪,整個城在爆炸之後變成死城,這種事情在過往任何朝代之中都是沒有,一旦流傳,必定會越傳越離奇,所以前朝對這消息是百般封鎖,他看到的也只是一些人的筆記之中的推測,對於當年的事實真相,卻並無定論。不過他看過的所有筆記里,大約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有人挖礦挖到一個好大的肉太歲,有人說是不祥之物,觸碰就有災禍,但又有說法吃了就能長壽,所以當時很多人切了那肉太歲的肉煮食,當天夜裡就發生奇異爆炸,還有一種說法是某個玉石礦挖到深處,湧出大量氣流,遭遇明火之後便猛烈爆炸,之後產生毒氣,席捲全城。
這兩個說法之後,他當然是偏向於後者,他看的筆記雜談很多,知道民間所謂的肉太歲,其實也和某些菌菇、植物塊莖類似。只是這些東西有些吃了的確能夠強身健體,有些卻和一些毒蘑菇一樣能夠使人中毒。
民間鬼怪故事就是這樣,一有人死,那些山民村民又不懂,便往往歸結在鬼怪之上。
「我這對扳指的確和當年的天啟城大爆炸有關,至於事實真相其實也簡單,就是挖玉石礦時,正好挖到礦脈之中有大量毒氣湧出,那毒氣倒也不是特例,他們那一帶挖礦石時也偶有遇見,他們稱為火油氣或者臭油氣,那種毒氣遇到火焰就會爆燃,只是之前最多也引起數十人的死傷,那次湧出的毒氣卻是數量太過驚人,幾乎將小半個城都掀翻了。」
費虛看著林意,說道:「當年我還是個剛剛到了黃芽境的年輕修行者,正巧隨荊州景田號商隊前去天啟城,若是早到三日,應該也死在了那一次爆炸里了。」
「到了西河陽郡,雖然爆炸已經過了三日,但是在數十裡外看去,天啟城周圍雲氣還是十分詭異,到夜晚還是城中和城中上方都是一片赤紅,真如同鬼域一般。當時西河陽郡本身就沒有駐軍,西河陽郡郡守只養了數百私軍,那人本身就平庸無用,出了這樣的大事,早就嚇破了膽子,只知道向建康報訊,連派人靠近查看也不敢。」
費虛頓了頓,道:「荊州景田商號原本就是專做玉石生意,能在那種邊區做生意的,也都是敢刀頭上舔血的亡命徒,我們商隊自己商量好了,一群人佯裝摺返去別的城收玉石,其中有一批人卻是乘夜色進入那天啟城,當時我是其中之一,想著的便是,別說一些庫房裡有好的玉石,哪怕炸了也應該毀壞不了,當時城中也有一些富戶的宅院里,應該也有不少值錢的物事。」
「富貴險中求。」
林意點了點頭,他也不虛偽,設身處地,他想著若是換了自己,恐怕也是忍不住要進去探一探。
「當時進入天啟城其實已無多少危險,看上去如同鬼域一般的氣候,也只是爆炸之後產生的雲氣扭曲,只是整個天啟城真正的成了一個死城,連完整的屍身都沒有見到幾具,絕大多數屍身都是變成了一截焦木,可見當時溫度之高,其實大多數人不是毒死,而是直接被這高溫烤焦了,尤其那爆炸的礦區,更是直接炸成了一個天坑,方圓數里幾乎連屍身都見不到,都被徹底炸碎或者氣化了。」
費虛回想起當年場景,語氣也是充滿唏噓,「我們當年在進去之時幻想,整座空城無數寶貝等著我們去撿,但到了裡面,卻是發現尋常物事自然已經被損毀,連一些金銀器具都看不出本來面目,許多東西都是蒙了厚厚一層黑垢,在裡面想要發現一件好東西都難。而且當年進去之後雖說是靠自己想辦法尋找值錢的物事,但商隊之中自然也是弱肉強食,那些在商隊之中資格老的,修為高的,便第一時間分了城中大戶和一些商號庫房的區域,我當時只是商隊之中的新人,自然被排斥在那些可能有大好處的地方,不過我當時也不笨,那些地方不讓我去,我便偷偷自己到了當年那些大商隊停馬車的地方。當時想著的便是,那些停了大量馬車的地方,說不定也有正好裝車待發的車隊,那這些車隊之中,說不定也有大量值錢的寶貝。」
林意聽得有些入神,忍不住笑了笑,這倒是的確聰明。
「我運氣真的不錯,城中一處停靠大量馬車的地方,有無數馬車雖然已經燒得不成樣子,連馬匹都成了一堆堆焦黑,但在其中我真的發現了不少上品玉石,但其中有一輛馬車,真的是嚇的我不輕。」費虛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時那輛馬車也是通體焦黑,在夜色之中不算明顯,但是到了近處,讓我渾身冷汗的是,那輛馬車竟然沒有完全燒焚,只是表面落滿了焦黑,內里的一人雖然已經看不出面目,渾身扭曲可怖,但是身體卻幾乎完好,我當時許久過後才鎮定下來,想明白這人必定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修行者,當時突然爆炸,灼熱火焰和毒氣席捲全城時,他必定全力動用真元對抗,他的真元強大,但估計還是無法完全隔絕灼熱的關係,最終還是死去。我現在已是神念境修行者,回想起來,當年那天啟城中應該也有其餘神念境修行者,但卻沒有一個人的屍身能夠保存的這般完整,所以這人的修為恐怕已經超過神念。」
「這真是生死有命。」
林意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那樣強大的修行者,平時世間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奈何得了他,但誰能想到突然遭遇一場莫名的天災,就這樣死在了那個城裡。
費虛點了點頭:「我當時雖然恐懼,但回過神來之後還是迅速的硬著頭皮搜索那人的馬車和身上,我只覺得這樣強大的修行者身上一定會有好東西,而且因為馬車都沒有徹底損毀,在他的真元保護之下,恐怕有好東西也不至於徹底損毀。」
林意看著他此時的神色,便知道這一對扳指恐怕就和那名修行者有關了。
果然,費虛馬上接著說了下去,道:「我在他的身側找到了一個鉛盒,竟然沒有融化,內里就有這一對扳指。這一對扳指看起來一模一樣,而且的確不貫入真元的話,看上去除了只是色澤有些奇特之外,好像並無異常,但當時不同,當時天啟城之中雖然已經沒有什麼危險,毒氣和熱意也散盡,但空氣之中都是濃厚的浮塵,這兩枚東西從鉛盒之中一拿出來,馬車周圍的浮塵就頓時被吸引,接著形成了一個方圓至少也有十餘丈的塵團,一股股浮塵結成細小繩索一般,翻騰穿梭,看上去十分詭異。」
「我將這兩枚扳指重新放入鉛盒之中,這種異相又很快散去。我當時便心亂如麻,直覺這兩枚東西肯定絕非凡品,但若是回到商隊,說不定自己就保不住,若是先藏在城中某處,等再來取,恐怕又出別的意外。後來思來想去,反正也得到了不少價值驚人的美玉,不如索性冒險到底。」
費虛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里竟也是為了當年自己的選擇而有些自豪,「我當時便決斷,絲毫不在這個城裡逗留,馬上就離開這天啟城,也不要再搜尋什麼寶貝了,我出城之後也不往南朝方向回,而是穿過了邊境,後來從西越再繞回了南朝。這其中繞路我用了大半年,後來又過了一年多,我才敢悄然出賣一些玉石,以換取修行之物,後來我聽說了一些景田商號的事情,慶幸我當時的選擇極為正確,當時入城的許多人也是想自己獨吞找到的好東西,也是不返回商隊,逃離天啟城,但是他們有些貪心,走的慢,卻是被商隊之中一些高手追上,景田商號自己就經歷了一次內亂,後來不知又走漏了什麼消息,在返回的途中又被數名修行者劫掠,那支商隊的人全部死光。我原本還擔心景田商號的人後來對付我,但如此一來,對於景田商號倒是不需要擔心了。」
「那你到那時還是不知道這兩個扳指的奧妙,是到後來才發現的?」
林意點了點頭,他對著費虛伸出手來。
費虛看著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只是要這兩個扳指仔細看看,他也不糾結,知道自己若是猶豫,反而令雙方無法信任,所以他馬上將兩個扳指除下,遞到林意的手中。
林意將這兩個扳指放在眼前,他此時體內是毫無真元,但湊近了看,他發現這兩個扳指周圍還是有些淡淡的霧氣扭曲。
「越是塵土飛揚的地方,它的異處就越明顯,尤其是精金粉塵一多,更是清晰,現在這裡只有水汽,便不太明顯。」費虛輕聲說道。
林意細細的看了看,然後將這兩個扳指遞還給他。
這兩個扳指的重量似乎介於玉石和精金之間,表面的黑白紋理雜亂無章,但內里的色澤卻是一圈圈的,就像是天然的螺紋。
「我當時冒著被景田商號追殺的風險帶走這兩個扳指,就是覺得這是那名強大修行者的寶物,十分不凡,後來我安定下來,一邊修行,自然就一邊探究這兩個扳指的奧妙。」
費虛將兩個扳指重新戴好,道:「我花了大約五年的時間,確定這兩件東西有著奇特的磁力,但也發現不了這兩件東西能如何用,又過了數年,我幾乎放棄去推究它能夠有什麼妙用,但是機緣巧合,我正好修了一門真元手段,這門真元手段叫做彌天術,其實原本是一門可以收斂一些流散在身周的散失真元,減少一些真元耗用的手段,但沒想到這種真元手段竟然能夠激發這兩個扳指的妙用。」
「這倒是運氣好。」林意由衷的說道。
前面費虛將這兩枚扳指從天啟城帶出來並不能算運氣好,只能說明費虛的確心性決斷,做了對的選擇,但後面試煉真元手段激發這妙用,卻是真的運氣好。
費虛明白林意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奇特的是,真元越強,這一對東西形成的場域也越是厲害,我在如意境時,這一對東西形成的場域籠罩數尺而已,但到了承天境卻能籠罩兩丈方圓,現在能夠籠罩十丈方圓。我在如意境時開始動用這一對東西,出其不意之下,對付同境的修行者,從未有敗績,憑藉著這一對東西,倒是順風順水,一直成為蕭家供奉。」
「這一對東西形成的場域極為特別,的確在裡面都是飛鳥難渡,只是這一對扳指是自然形成,也不知是玉石礦脈之中所生,還是和倪雲珊送給你的這一對手鐲一樣是隕鐵所制,至於當年那名修行者,我到了現在,哪怕動用了蕭家所有關係,卻也查不到到底是誰,而且那人的衣物和面目當時都是焦黑難辨,我當年心驚膽戰,也記不住特徵,卻徹底成了無頭懸案。」費虛感慨的說道。
「那這一對東西,應該是任何修行者用了你那彌天術,都可以動用?」林意看著他,道:「還有,尋常破解真元的鉛粉,應該也是可以影響它的威能?」
費虛點了點頭,他看得出林意的意思,道:「林大將軍你說的不錯,這彌天術我可以原原本本的告知於你,只是這一對東西的奧妙,卻希望你能夠遵守諾言保守,否則外面知道,說穿了便也失去了對敵的神妙。尋常鉛粉又不是貴重之物,隨便什麼都人都可以備上不少。」
「那是自然,你既然現在是我們的人,我必定要保守秘密。」
林意笑了笑,也不虛偽,道:「我要這彌天術,一是試一下你所言是否屬實,另外一點,便是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之後,這一對東西便失去了配合所用的真元功法,那就變得一文不值。」
越是如此坦白,費虛便越是安心,他緩緩點了點頭,道:「說到底,我這手段屬於取巧的小手段,被對手識破便很容易針對,所以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希望能夠有別的手段,我來伏擊你,其實也是也當年的天啟城一樣的豪賭。現在敗在你手下,我答應臣服,就自然陪你党項征戰,聽你的話音,你的獨特功法也未必適合我等,那我只希望到了党項之後,劍閣有合適的功法賜予我。」
林意又是笑了笑,他看著這名此時有些喪氣的神念境修行者,知道他強大之餘,這些年也是擔心這種手段被人識破之後天下盡知,「我從來不行畫餅充饑之事,我們到了党項和我鐵策軍會合之後,不需你們先行為我建功,我便可以先給予你們劍閣功法挑選。」
「什麼!」
費虛身體陡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林意平靜卻又帶著些傲意的樣子,他頓時有些醒悟,苦笑起來,由衷道:「林大將軍雖然年少,但真的是好氣魄。」
…….
「什麼意思!」
「若是乘勝追擊,北魏這數路大軍必然潰敗,現在收兵?這蕭宏什麼意思!他是我們南朝人,還是北魏人!」
北方邊境,大雨如注。
原本漆黑的夜色里,瓢潑的大雨如同一條條重幕一樣掛落下來,沖刷在無數南朝軍士的衣甲和兵刃之上,發出無數嘈雜而響亮的聲音。
這樣的大雨,沖刷到人的臉上,讓人幾乎眼睛都睜不開。
大軍的前沿,隸屬於五部邊軍的不同陣地上,一聲聲憤怒的喝聲,卻是在沉重的雨幕之中如雷般炸開。
一些將領在極度憤怒之中,面孔在雨水之中徹底扭曲,他們甚至喪失了理智。
以他們的身份,即便在平時對蕭宏諸多不滿,但在大軍之中,斷然不可能直接抨擊和怒罵蕭宏。
此時有些將領叫罵的「他是南朝人還是北魏人」,這樣的話語用來攻擊邊軍的統帥,實是大逆不道,但這些將領此時心中的怒火,是如此的瓢潑大雨都無法澆熄。
鍾離大勝之後,韋睿的大軍日夜不停的趕回北境,即便是這樣的精銳大軍,連續數晝夜不眠不休,在途中也有不少人直接倒下,倒下之後便再也無法起身。
以前指揮起來一直不敢主動出擊,一直被動防禦的蕭宏也終於鼓起勇氣,開始反擊。
在過往的十餘日里,南朝的邊軍氣勢如虹,即便付出了驚人的死傷,但將北魏的數路大軍打得潰不成軍,今夜若是繼續乘勝追擊,北魏主軍恐怕就要遭受致命的打擊,連北魏的那些邊城都保不住。
從長久而言,南朝軍士在殲滅北魏主軍之後,甚至能夠一鼓作氣,反攻入北魏境內,有直逼洛陽的可能。
然而今夜,只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這場暴雨,後方的蕭宏就已經傳來停止追擊的命令。
連續的苦戰之後,其實哪一名南朝將士不疲憊,不睏乏,都是憑著一股氣勢在強行支撐,但這樣的命令,簡直是將自己的這股氣徹底的打消。
暴雨之中,視線不清,當然會有兇險,但北魏大軍在被追殺,即便乘雨有些埋伏,也斷然阻擋不了大勢。
現在尤其是最前線的這些將領和軍士,他們自己都已經做好了在今夜戰死的準備,只要能夠徹底擊潰這支北魏主軍,但他們不怕死,反而是蕭宏覺得暴雨之中追擊危險,這個時候沒有人覺得蕭宏仁慈,只是憤怒。
今夜被北魏主軍贏得一些喘息的機會,他們就能留下一些軍隊拒守要塞斷後。
大部分的北魏主軍,將能夠順利的撤回北魏境內。
時機一過,今後的戰局,便不再如今夜這般明了,便又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死傷了。
「下雨,只是下雨而已。」
大軍的縱深處,一名將領笑了起來,「真的是婦人一般,連下雨都怕,還有什麼不怕。」
他說話的時候還笑著,但這句話剛剛說完,一口猩紅的鮮血卻是噴了出來。
「韋大將軍!」
一片驚呼聲響起。
這名吐血的將領就是韋睿。
他率領大軍疾回之後,又連番數場大戰,和北魏厲害修行者也交手數次,本身體內就有不輕的隱傷,此時心情憤懣到了極點,心情激蕩之下,便是控制不住體內的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