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向秋凝是那種被人質疑后一定會想方設法證明自己的女人，她不願意被人在背後數落她是依靠兄長的關係上位。


  南華集團在香港上市，屢有證券機構及媒體發文指責南華集團的管理運營家族化、不夠透明，這也是向秋凝在南華集團內部較為被動的一個關鍵因素。


  現在向秋凝獨立負責商都南華新城這麼大體量的投資項目，長期以來也是肩負著極大的壓力，原本以為新市政府大樓及南華國展中心順利投入使用后，能夠稍稍鬆一口氣，沒想到南華副董事長趙雷又跑過來指手劃腳，心情自然是無法愉快了。


  在國展中心的主樓酒店大堂里，透過玻璃幕牆，除了已經建成的CBD西區外，中區也是塔吊林立，八棟超高層建築很快就像地里的莊稼一般節節拔長起來，也是的確需要現在就擬定更詳細的市場運營計劃了。


  南華集團以往在南方主要做大型住宅項目，商業地產是短柄，這兩年才成立相關的商業策劃部門，雖說也有合作的商業策劃公司，此前就CBD中區的商業運營也拿出相關的策劃草案，要不然八棟超高層建築也不可能倉促動工建成，但之前的方案顯然沒有能讓趙雷足夠滿意。


  她想著要求商業策劃部門做出更詳盡方案之前，她自己也要做到心裡有數，那也只能找陳立一起討論。


  「我的車停在公司里，你留在這裡等我回去取車？」向秋凝問道。


  雖說南華商都分公司已經搬入CBD西區建成的一棟辦公樓里，但從這邊走過去，也要十分鐘左右，陳立總不能厚皮讓向秋凝踩著高跟鞋，跑回去取車來接，陪著向秋凝走出酒店，看到穿過國展中心北側的山水路時，看到一輛22路公交車往公交站台駛過來。


  「我們坐公交車回去吧！」陳立拉著向秋凝就往公交站台走。


  這個時間點通行新區的公交車裡沒有什麼人，站台前沒有幾個人，陳立拉著向秋凝走上車，伸手一摸褲兜，才想起來他今天壓根就沒有帶錢包出門，朝向秋凝呶呶嘴，說道：「幫你想辦法，坐公交車也得你請啊。」


  向秋凝平時身邊都有助理跟著，現在她手裡除了手機，連車鑰匙、化妝包什麼的，都交給助理拿著，哪裡又能變出投幣乘車的零錢來？

  「不好意思，我們忘帶錢了……」向秋凝讓陳立拉著氣喘吁吁的跳上車，沒有想到鬧了這麼一個烏龍，紅著臉跟司機打招呼，讓他打開車門放她跟陳立下去。


  「我這裡有零錢……」


  陳立正要跟向秋凝走下車，一個穿桔黃色連衣裙的女孩子坐在靠前門的座位上，這時候從手包里摸出四枚硬幣遞過來。


  陳立乍看這女孩子有些臉熟，一時沒想起來，還以為是新潮銳或者南華集團的員工，說了一聲謝，便接過硬幣放到投幣箱里，然後跟向秋凝就在女孩子旁邊的位子坐下來。


  「你真不認識我了？」那女孩子看到陳立只是感謝的朝她笑笑，便坐下來跟向秋凝說話，瞪著漂亮的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問陳立。


  「你是……」陳立上車時正想著要怎麼說服向秋凝答應跟他們合作，剛看到女孩子臉熟，這時候再聽女孩子這麼一問，頓時想起來她就是小姨當初介紹跟他相親的那個女孩子，只是他腦子一時卡殼，忘了這女孩子叫什麼名字來著。


  向秋凝也是狐疑的打量了陳立跟這女孩子一眼，見女孩子很漂亮，皮膚白皙細膩、五官精緻，眼睛漂亮且有媚氣，看陳立的反應，還以為她是陳立什麼時候玩弄過、過後就拋之腦後的某個女孩子呢。


  「哈，你果然把我給忘了，我是林倩，你還有印象嗎？」那女孩子笑道。


  「你要再晚說兩三秒鐘，我鐵定能將你的名字記起來，」陳立這時候完全想起來了，林倩的父親是市規劃局的副局長，跟小姨夫沈立青是同事，也因此小姨前年才介紹他跟林倩認識，沒想到今天能在公交車上碰見，問道，「你這是要往哪裡去？」


  「我跟我男朋友在錦瀾花苑買房子了，現在回家去；上個月我遇到你小姨，聽她說你現在也住錦瀾花苑裡面？」林倩說道。


  「嗯嗯，」陳立也覺得真是巧了，攀家常的問道，「你男朋友還是那次在肯德基店的那個，沒有換？你家裡後來怎麼同意你們在一起了？」


  「我打定主意了吧，我爸媽還能真不要我這個女兒了？」林倩燦爛的笑了起來，又看了向秋凝一眼，壓低聲音問陳立，「這是你新找的對象？」


  陳立想起當初的一幕，心想林倩多半誤以為他現在被向秋凝包養著，尷尬的一笑：「也不算是了啦。」


  林倩顯然是誤會了，頗為可惜的說道：「你怎麼不去你小姨公司上班？」


  這個誤會還真沒有辦法解釋，陳立摸著鼻子岔到別的話題上去。


  三個人在中大觀瀾園南面的站台下了車，穿過夾道走到錦瀾花苑裡面，也十分巧合，林倩這時候跟她男朋友正好住陳立、向秋凝他們後面的那棟樓。


  陳立雖然一再解釋他跟向秋凝沒有什麼關係，但看到他們走進一個單位樓道里，林倩還是孤疑的往裡探頭看了兩眼。


  「這女孩看我的眼神怎麼怪怪的，你以前傷害人家有多深，記仇都記到我頭上來了？」向秋凝走上樓梯，這時候才壓不住好奇的問道。


  「嗨，就是我小姨多事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就見過一回面，我當時為圖省事，就說我讓別人包養著，她現在多半以為你是我新的包養人。」陳立解釋道。


  「……」向秋凝粉潤的紅唇張那裡，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拿起手機作勢要朝陳立砸過去，笑罵道，「我說那女孩打量我的眼神怎麼這麼怪呢，我這麼好的名聲，都讓你給糟踏了——她心裡肯定想，我這麼年輕漂亮，怎麼會瞎眼包養你這個沒用的小白臉呢。」


  「等會兒還想不想我幫你參謀策劃案了？」陳立威脅道。


  「得得，我就勉強其難包養一天。」向秋凝笑著走上樓梯，打開指紋門鎖，將陳立讓進屋裡，她則站在門口，彎著腰將擠得腳疼的高跟鞋先換下來。


  向秋凝平時穿衣相對保守，看不出身材來，但她此時彎起腰，將淺咖色的一字裙綳得緊繃繃的，裹著肉色絲襪的小腿又長又直。


  向秋凝換了雙棉布拖，轉身跟陳立說道：「你自己燒水泡咖啡，不用等我伺候吧？我進屋將絲襪給脫了，穿一天難受。」


  陳立跟向秋凝做鄰居也有一年多了，彼此家裡什麼布置也熟悉，他拿水壺接了水，跑到北面的露台上找插座燒起來，這時候天氣正好，坐在露台看到雁鳴湖的湖光水色正瀲灧迷人，陳立便又跑回自己屋，將煙跟火機拿了過來。


  這時候就見向秋凝站在露台前正跟打招呼，陳立探頭一看，就見林倩站在對面三樓的陽台上，正跟向秋凝說話。


  林倩看到陳立露出頭來，又高興的朝他揚起手來。


  「完蛋，這下子泥巴掉褲襠里，怎麼都解釋不清楚了，我這一世的清名算是被毀徹底了。」陳立一邊笑著朝林倩揮手示意，一邊拍著腦門跟向秋凝抱怨。


  「你還有什麼清名？」向秋凝美眸嗔怨的瞪了陳立一眼，心想著她被人誤會，才真叫冤枉呢，拉陳立坐到長椅子正而八經的談事情。


  「趙雷對南華新城信心不足，主要還是中部省市發展要比東南沿海及一線城市滯后了一些，但不要說中原省目前經濟正在緊追慢趕，哪怕是作為人口最密集的省份，下屬地市經濟發展相對滯后，也更有利於商業消費往省會城市集中，」陳立坐下來，進入主題，跟向秋凝說道，「所以我覺得以南華國展為中心，有培育商都市新的核心商圈的潛力，南華集團要是沒有信心，我們新潮銳可以跟南華集團共同打造這個新的核心商圈。」


  目前商都市最核心的商圈，就是新潮銳城市廣場靜海路店所在的靜海路商圈，靜海路商圈佔地面積也就兩平方公里，但聚集新潮銳城市廣場在內的大型商場共有五座，五星級酒店也有三座，每天的人流量達三十萬之多。


  除此之外，商都市一直想培育新的副中心商圈，但都沒有特別成功的案例。


  「你既然打上門來，應該是已經有方案了吧？」向秋凝現在對陳立的處事風格也很熟悉，知道陳立在沒有成熟的、有吸引力的方案之前，不可能隨便開口。


  「國展中心北面的商業綜合大樓，其裙樓及地下一層部分的物業，以及國展中心建築面積約三萬平方米的商業配套，二十年經營權，都交給新潮銳商業公司，怎麼樣？」陳立問道。


  陳立想著CBD中區，緊挨著國展中心北側的商業綜合大樓的裙樓及地下一層，可以用來建設、運營商業公司旗下的第三座新潮銳城市廣場，再加上國展中心除展館、主樓部分之外總面積三萬平米的商業配套運營權拿在手裡，他就可以用來打造商東新區未來的核心商圈。


  「新潮銳開什麼價？」向秋凝問道。


  南華國展中心的運營，未來也是難題，要是一併交給新潮銳商業公司接手，向秋凝想著她能少死很多的腦細胞。


  「商業綜合大樓的裙樓及地下一層，商業公司可以出資六個億購買，而國展中心的商業配套產權不獨立，南華集團手裡也只有二十年的運營權，之後連同展館、主樓部分都要移交給市裡接手，國展中心商業配套二十年運營權，商業公司以一千五百萬租金為基數，每年再上調5%的租金，你看怎麼樣？」


  南華集團承建國展中心就沒有指望盈利，投資也早就攤算到土地成本里了，但每年僅運營維持費用就高達兩三千萬，還是要想辦法將這筆帳給抹平掉。


  現在三萬平方米的商業配套，新潮銳置業就願意每年支付一千五百萬的租金基數，再加上展會及酒店運營的收入，那國展中心非但不用愁運營維持費用無法解決，還能夠收回一些投資，算是不錯的選擇。


  另外，商業綜合大樓的裙樓及地下一層，建成后總建築面積約四萬五千平方米，新潮銳商業願意以六億接手，單價就要算到每平米一萬三千元左右，差不多能將這棟總面積達十六萬平方米的商業綜合大樓都覆蓋掉。


  也就意味著答應陳立的條件，南華集團就能白賺這棟大樓總面積超過十一萬平米的塔樓部分。


  只是這棟商業綜合大樓是南華新城內區位最好的商業部分，而南華新城未來要投資建十多棟超高層建築，不可能每一棟超高層都有很好的盈利，這時候直接將最好的一部分轉讓出去，價碼又不是十分的高，顯然南華集團內部會有不同的意見。


  「你別皺著眉頭猶豫了，新潮銳商業未來兩年提前投入巨額資金，將國展中心商圈做起來，對南華新城後續的寫字樓、酒店公寓以及其他的商業部分銷售、運營，促進將是難以估算的，」陳立說道，「這種事情做成了，就是雙贏，做敗也是由新潮銳替你們承擔前期的商業投資損失，你有什麼好猶豫的，還是說南華董事會能拿出更好的方案？」


  「你現在還欠南華十個億呢，商業公司有這麼多的資金？」向秋凝盯著陳立的臉問道。


  「現在其他開發商都盯著我們兩家，我們不動聲色，商東新區的房價今年就沒有怎麼上漲，但隨著市政府東遷，新區的房屋銷售明顯又增漲了一截，現在秀山新銳城每個月的銷售都在兩億左右，我那邊就沒有那麼緊張了，抽出三四個億的資金沒有什麼問題，」陳立說道，「我想著以新銳城項目公司的名義，往新潮銳商業公司注入四個億的資金，我想南華肯定不希望在新潮銳商業公司的股份被稀釋，你們同比例注入一個億的資金，那新潮銳商業公司就又多了五個億的資金，運作這件事就沒有問題了。」


  「你這麼交錯著注資持股，誰最後搞得清楚你的身家到底多少？」向秋凝睜著眼睛問道。


  「我自己都快搞不清楚了，就不要說別人了，」陳立攤開手，開玩笑說道，「你覺得有這方案，有機會通過你們南華董事會的討論不？」


  向秋凝也知道要是從現在就開始花大力氣培育國展中心商圈，對南華新城後續的寫字樓、酒店公寓以及商業部分的銷售促進作用能有多大——此外，南華集團也持有新潮銳商業公司20%的股權，新潮銳商業能籍此做大起來，未來有機會上市，南華所持有的股權價值也註定不菲。


  「我個人沒有意見，但我得跟我哥請示。」向秋凝揚了揚手裡的手機，不介意當著陳立的面，跟她哥向經義彙報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