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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番外:前世下場(補全)

  夢裡頭,馮美麗沒跟女兒在一起,還是一直待在屠戶家裡。

  後來有一天她被打狠了,出了很多血,然後就再也沒能爬起來。她的魂兒輕飄飄的,一直在那個房間裡頭盤旋著,怎麼也走不掉。

  她看見她的身體被拖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裝進了棺材還是直接被扔了。

  屠夫打死了她,照樣喝酒吃肉打新老婆。他那個兒子還娶了媳婦,生了孫子。人人都說他兒孫滿堂,好福氣。她濺在牆角的血跡還沒掉呢。他們又歡歡喜喜地四處撒孫子的滿月酒喜糖了。

  後來,後來她看了眼那個胖小子。那個小子哭鬧不休,然後,他們就匆匆忙忙的搬走了。

  然後,然後人家說這間屋子鬧鬼。房東非常生氣,因為租不出去就是糟蹋他的錢。

  後來又過了好些日子,她都記不清楚究竟是多久了。她才看到了女兒。雖然那個年輕的女孩子胖胖的,臉上有傷疤,皮膚也不好,跟小滿差別很大,可是她一眼就知道,這是她的女兒。

  她跟著女兒回到了娘家,不過那個村子拆了,誰也不在。反正她死了,她娘家人也沒來看一眼。他們早就當她死了吧。

  再後來,她又跟著女兒進了一棟大房子。那裡頭有永遠皺著眉頭,嫌惡地看著小滿的周文忠,還有那個天天跟演電影似的姜黎。

  女兒的房間非常小,在裡頭,轉個身都艱難。馮美麗找不到合適的位置待著,又想跟女兒多在一起,便趴在了那些玩偶身上。

  每天晚上,女兒回家,在房間里吃飯的時候,就是她們母女最開心的時刻。因為女兒會跟她(玩偶)說話,所有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情,都會跟她講。雖然她沒有能力幫上任何忙。可是,起碼她們母女還能在一起。

  後來,後來那個晚上,女兒被周文忠趕出家門的晚上,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花盆從空中降落。她企圖覆蓋在女兒身上保護她,然而花盆穿過了她的身體,重重地砸到了女兒的腦袋上。女兒抱著的那隻小貓「喵嗚」了一聲,好像在死命拽著什麼東西。

  可是沒有等她看清楚一切,女兒跟小貓就都不見了。

  馮美麗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她想找女兒,卻怎麼也找不到。後來她想到了要報仇。如果不是周文忠跟姜黎這對狗男女,她的小滿又怎麼會這樣慘。八年的時間,足以讓她認清楚這對狗男女噁心的嘴臉。

  她彷彿飄蕩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周文忠跟他的家人。但迷迷糊糊的,又好像她哪都沒去,那些人自動地出現在她面前。他們的臉上都掛著,讓人看了覺得噁心的笑。彷彿每個人都戴著面具。

  沒有人為小滿的消失流露出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嘆息,又或者說,所有人都彷彿,小滿從不存在。她看著那幸福的一家三口,他們踩在她的小滿的屍體上,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為什麼?為什麼殺了人的人還能生活的那樣幸福。

  馮美麗棲身在周文忠新家客廳的大花瓶中。她每天看著姜黎,目光繾綣地送著周文忠出門上班。那個已經退休的男人還要繼續工作,賺取更多的錢,來讓他心愛的妻子跟小女兒,繼續衣食無憂的好生活。

  那個衣冠楚楚自鳴得意的男人,看在馮美麗眼中,就像是一條狗。搖著尾巴乞求主人賞賜一塊肉骨頭的狗。這樣的狗就算被主人踹上一腳也沒關係。一會兒,它就又屁顛屁顛的自己圍上來了。

  這條狗得到了它的肉骨頭,歡歡喜喜地去奔波了。

  門板一合上,馮美麗就準確地從姜黎臉上捕捉到了厭煩的神色。

  她看著姜黎又翻出了一張舊報紙,對著報紙上站在審判席位上的女人冷笑不已。

  馮美麗聽著姜黎自言自語:「哈哈,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最尊貴最了不起,所有人都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嗎?現在你也有了今天啊!你早該下地獄去了,不要臉的老女人!」

  馮美麗覺得這樣的話非常可笑,姜黎自己難道不是一個老女人嗎?女兒都博士畢業了,難不成她還以為自己少女如花?難道所有的女人,不都終將有一天會變成老女人嗎?如果不是,那才是不幸,少年早夭。

  她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默默地注視著姜黎猙獰的面孔。她很想知道,看到這樣一張臉,周文忠還能不能念下去「我遇見了一個丁香花一樣的姑娘」。她看這對夫妻就像是在看神經病。他們好像不會過日子,除了彼此念詩,就不會像正常人一樣去說話。

  這樣的場景,馮美麗見過很多次。

  他們夫妻還沒有搬出那棟大別墅的時候,她就見過。

  那天,她跟往常一樣,趴在那些玩偶的身上,它們身上,有女兒的味道。她聽見了姜黎詭異的笑聲,才從房間里探出了頭,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然後她就看見姜黎又哭又笑,臉都犯了羊癲瘋一樣抽抽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念叨著什麼你也有今天。

  馮美麗不知道,這個女人在說些什麼。

  她只覺得周文忠像個笑話一樣。他永遠都不知道他的妻子,在他不在的時候,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後來有一天,馮美麗從花瓶里穿出來透氣的時候,看見姜黎煞有介事地打扮著自己。她換了很多套衣服,將臉上的妝容化好了,又擦掉。如此反覆折騰了很久以後,她才拎著最好的那隻包,出門去了。

  馮美麗感到好奇,剛好那天陰雨綿綿,看不見太陽,她就跟著姜黎一路飄著。

  那個時候,她已經很虛弱了。沒有了女兒的存在,她彷彿連支撐下去的動力都沒了。為小滿復仇,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目標。可惜的是,她沒有任何能力,她的身體觸碰不到任何東西。所以她只能看著,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踩著她女兒的鮮血,繼續歡聲笑語。

  她唯一能安慰到自己的是,這些歡聲笑語的背後,都藏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馮美麗看著姜黎坐上計程車,開出了很遠。等她下車的時候,計程車司機好像皺了下眉頭,說了一聲「晦氣,怎麼到監獄來了。」

  馮美麗好奇地看著那棟荒郊野外的房子。她恍然大悟,原來監獄是長這樣的啊。

  姜黎在門口的小賣鋪里,買了很多東西。

  馮美麗咂舌,驚訝於現在的東西都貴的嚇人。那種粉紅色的票子一張,居然只能買兩瓶礦泉水。真是太可怕了。

  然後那個店主給了姜黎什麼東西。

  然後姜黎就被帶進了那座奇怪的房子。

  無所事事的馮美麗也跟著飄了進去。她看見姜黎和一個年過半百,臉上有深深的法令紋的女人面對面坐著。

  女人的腳上還戴著鐐銬,然而她高傲的神色,鎮定自如的表情,表現彷彿這裡就是她的領域。對面塗脂抹粉盛裝打扮的姜黎,卻更加像一個囚徒。

  馮美麗聽著姜黎絮絮叨叨的,跟背書一樣,述說著她的生活有多麼的幸福。

  她的丈夫,是高級工程師,業內專家,功成名就。他深愛著妻女,竭盡所能的,為他的妻女提供了優渥美好的生活。

  她的女兒,聰明乖巧伶俐懂事,已經從國外名校留學回來,現在在大學里當老師。

  她的生活是完美的,所有人都在羨慕她,這就是蒼天有眼。

  兩鬢花白的女人嘲諷地笑了,她看著姜黎,彷彿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笑話。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將姜黎的精緻的外表,撕了個粉碎:「你要真的有那麼的幸福?又為什麼非得在我面前虛張聲勢呢。一個拋妻棄女的,腳上泥巴都沒洗乾淨的東西。還真以為是陳世美嗎?陳世美可是真狀元,娶到的也是真公主。這樣的贗品,你照著荀安標準挑出來,又有什麼意思呢?嘖嘖,買不起正品的人,就只能用A貨哄哄自己罷了。」

  馮美麗聽著姜黎歇斯底里,大聲咆哮著,她才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被她辱罵的「無恥的老女人」微微笑了:「你覺得我可笑嗎?對,你是荀安睡的時間最長的女人,但那又怎樣?嫖客睡個婊子,也能睡上幾十年呢!別忘了當年,他的私生女,被人睡了以後也不過就是白睡了而已。」

  姜黎歇斯底里起來,臉上的肌肉,每一塊都在顫抖,她的聲音,聽起來跟哭腔一樣:「你這個瘋子,你這個惡毒的巫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的囡囡?!她才十三歲,你怎麼能夠這樣殘忍?!」

  女人冷笑著,不屑一顧:「我做什麼了呀,你的女兒不是跟你一樣嗎?最想往有權有勢的男人身上靠。不過是荀安那個眼皮子淺的,帶出去過兩次,就迫不及待地想獻媚,勾搭人了。我什麼也沒有做呀。她想勾搭人,還愁沒有門路。我不是滿足了她么。你養出來的女兒,跟你一樣的蠢。以為自己的魅力天下無邊了,男人看一眼,恨不得都跪下來舔你們的腳趾頭。

  嘖嘖,你看那些男人又怎麼會對一個小丫頭片子感興趣。她還以為自己在三個男人當中,斡旋得很好呢!說到底不過是你這個當媽的,沒有教好女兒。你看看你,你是多麼的擅長,在男人之間左右逢源啊。

  不過貨不對板啊!你碰見的那些男人又有什麼見識,看見一個開半掩門的女的,還以為真是富家小姐了。也不想想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又怎麼會這樣下作。這些窮書生一腦門子的荒唐夢,把個婊子當成宰相家的閨女。嘖嘖,宰相小姐的大丫鬟還得有四五個小丫頭專門伺候呢。這麼廉價的小姐,也能被當真,然後寫出一堆雜事本子。哄騙那些更加沒有見識的傻子。」

  女人刻薄的言語像刀子一樣插進了姜黎的胸口。她咆哮著,恨不得能把對面的女人給撕碎了。她的囡囡,那個時候才十三歲,她怎麼下得去手。

  殘忍的女人連臉上的表情都沒變,依舊笑得輕蔑:「十三歲又怎麼樣呢?娉娉婷婷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這不是你們這些養女兒待客人家的傳統嗎?揚州瘦馬,這個時候不出來,到了後面就老了,不值錢啦。你那個女兒啊,跟你一模一樣,什麼叫我找人騙了她。沒見過幾件好東西,人家一條項鏈就能夠哄得她屁顛顛的。你還以為你能養出真正的千金小姐么。也不看看你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兒?滿身的婊子做派。你的女兒有樣學樣。自然也就是個小賤人而已。」

  馮美麗在他們桌子的上空漂浮著,聽得雲里霧裡,完全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她只聽到姜黎在不斷地強調對面的女人毫無人性。

  被指責的女人反唇相譏:「自己想下海當婊子,就不要裝得多清純無辜了。」

  後來原本氣勢洶洶的姜黎越來越弱勢。

  女人嘲諷地看著她,彷彿老貓在戲弄爪下的小老鼠:「你知不知道啊,當時荀安知道外頭養的私生女被人睡了以後,是怎麼說的?當時他也像你這樣,跟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但是我告訴他,看上他私生女的人,是金老。對,就是那個最喜歡玩小孩子的金老。好歹也是荀安的種啊,我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幾個小娘養的白睡呢。一身好皮肉,賣給誰不是賣啊。賣給好價錢,我這還是幫了你們的大忙呢。」

  姜黎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的臉上顯出了絕望的神色。

  女人心滿意足地笑了:「哎呀,你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啊。荀安說找不到那三個小子,你就真的以為找不到了?接下來還有什麼呢?狗都乖乖地接下肉骨頭了,自然會乖乖地閉上嘴巴。你的女兒也沒有白陪人睡呀。荀安又沒有多少錢。這些年,她過著那樣的生活,跟個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一樣,還不是金老給的錢。」

  姜黎勃然色變,厲聲呵斥她胡說八道。

  女人眼神玩味地盯著色厲內荏的姜黎。嘖嘖,真是好一道白月光啊。落了灰,也就是塊抹布而已。

  「你以為,你那個烏龜王八蛋的丈夫每年就那幾十萬,真的足夠滿足你女兒的開銷了。你在開什麼玩笑啊?那點兒錢,她一個月都不夠花。」

  女人滿意地看著姜黎的臉變成了那幅名畫《吶喊》里的樣子。可憐的白蓮花尖叫著:「你在胡說八道。囡囡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工作得來的。」

  女人殘忍地笑了,悲天憫人般的看著姜黎,薄薄的嘴唇像刀片:「真是個笑話。難道你這麼多年假裝賢妻良母,假裝返璞歸真,假裝洗盡鉛華,就真的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了嗎?你自己回去看看你的女兒穿的是什麼?用的是什麼?就你跟你丈夫那點兒錢。能夠她幹什麼呀?由奢入儉難。只要骨頭被烈火烹油炸軟了,她就是一輩子沒骨頭的人。沒了一個老男人的供養,她會自覺主動地去尋找下一個。」

  姜黎的臉上顯出了恐懼的神色,她大吼大叫:「你為什麼要這樣殘忍?!你有種沖我,來為什麼要陷害我的囡囡。你害了她一次還不夠,還要一直害下去。」

  女人反唇相譏:「是我害了她嗎?她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我給她提供了機會,她應該感激我才對。你們這些人啊,骨子裡就是卑賤,明明是自己選的路,自己做的決定,到了後面都是就當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個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姜黎歇斯底里,咒罵她這樣的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男人愛。活該她一輩子被人恨!

  女人嘲弄地看著姜黎:「嘖嘖,你獲得的可真是真愛啊。在你女兒被人搞到了醫院搶救以後,跟叼著肉骨頭的小狗一樣的乖乖閉上嘴巴。這樣的真愛,真是感天動地啊!一個真正的父親就是一無所有,也會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兒拿起菜刀去拚命。當然,這個女兒的母親是條母狗的情況除外。反正他也不缺小狗。」

  馮美麗幾乎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了,她只覺得這就是狗咬狗一嘴毛。這個下巴抬上天的女人,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呢。她要真得意,也不會被關在大牢里,弄成這樣了。

  姜黎又有什麼好咒罵的呢。女兒身上發生了這種事,她竟然也能不追究,只要拿到錢送女兒去外頭讀書就好。

  當媽媽的人,難道不應該去跟那個人拚命嗎?

  姜黎咒罵女人惡毒,難怪一輩子生不出孩子。

  女人諷刺姜黎無恥,羞辱了「母親」這兩個字。自己女兒出了事情,就把髒水往別人的女兒身上潑。故意帶那可憐的女孩子去看什麼月經不調,故意給人家開達英35,故意讓她被同學誤會吃的是避孕藥。這麼偉大,害怕自己女兒被人議論,怎麼不說是自己被**的啊!

  馮美麗跟五雷轟頂一樣,她不知道,她不在的那些年,女兒還遭了多少罪。小滿一個姑娘家,被人傳成那樣,可要怎麼過。

  後來她稀里糊塗地跟著姜黎又回了那棟房子。她看見姜黎母女倆在客廳里起了爭執。從前那個無論苦還是笑,都跟經歷了無數次訓練一樣的女人,一下子蒼老了很多。她哭泣著,近乎於哀求一般,看著那個精緻的年輕女人:「囡囡,你為什麼要這樣?」

  年輕的女人似乎不願意麵對痛哭流泣的母親,她有著張酷似年輕時候姜黎的臉,連說話的腔調都是一模一樣:「媽媽,我既然是最美好的,我自然應該過最舒服最優渥的生活。算了,媽媽,我們沒有辦法交流下去。」

  姜黎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你不能這樣毀了自己!馬上停止!馬上離開那個男人!你應該過鮮嫩的好日子。」

  年輕的女人看著自己母親的眼神,說不出的陌生。她微微上揚的唇角,似乎在嘲諷一般:「媽媽,這樣的我難道不是你養出來的嗎?你不是從小就教導我,女人應該精緻而優雅的生活嗎?自己上場衝鋒陷陣,誰可笑。女人應該天生是公主,需要騎士肝腦塗地。媽媽為什麼現在你要說這些呢?」

  馮美麗看著姜黎臉上的表情,近乎於崩潰。她只覺得好笑,原來姜黎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原來每個人都有痛處。天底下的母親其實都是差不多的。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小滿。這算不算是報應了。

  年輕的女人不耐煩道:「不要說什麼你們可以給我無憂無慮的生活。這種話,我早就膩煩了。你在開什麼玩笑啊?我想要的生活方式,怎麼可能是周文忠那樣的人給的起的。我一個包是多少錢,你知道嗎?媽媽,你不要假裝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只能用這些好東西。我永遠不可能委屈自己。否則那麼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姜黎憤怒地吼叫著:「那你可以完完全全,憑藉自己的本事去掙錢。你是給老男人做小又算是怎麼回事?你知道他們怎麼說你嗎?」

  年輕的女人輕輕地笑了:「算了吧,那些不過是忌妒。男人願意為我花錢,是因為我有魅力。那些沒有人為他們花錢的女人,自然只能嫉妒了。她們風裡來雨里去,結果呢,沒有人心疼。男人只會為漂亮的東西掏腰包,對女人也一樣。沒有男人為她們花錢的女人,可悲可笑又可嘆,她們除了嫉妒還能怎麼樣?」

  姜黎比在監獄時更加恐懼,她看著女兒,突然間發現,她好像已經不認識女兒了。她近乎於崩潰一般大吼大叫著,馮美麗覺得她看上去非常痛苦。

  然而她的痛苦並沒有感染那個年輕的女人。

  那張酷似姜黎的面孔看上去是那麼的漂亮,優雅,然後她吐出的話卻又是那樣的殘忍,冷漠:「算了吧,媽媽。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在指責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是否有立場說這些?我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出生的,你比我更加清楚。當年,我被那人糟蹋的時候,既然你們都選擇了沉默,讓這件事過去。你不是告訴我,人要向前看,過上最好的生活就是對那些人最大的懲罰嘛。我追求最好的生活,你為什麼還要不高興呢?」

  姜黎何止是不高興,馮美麗覺得她好像恨不得能拿把刀砍了自己。她跪在女兒面前,哀求那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她哭泣著,她當年在女兒出事以後就選擇個荀安一刀兩斷,不再往來,為的就是不想女兒再跟那些人有瓜葛。

  那個被她稱為囡囡的姑娘卻笑得古怪:「真的嗎?這不是很好嘛。否則那條老狗被關進去的時候,你不也被連累了么。這很好啊,媽媽,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我要以你為榜樣,一輩子都有男人心甘情願地供養。」

  姜黎崩潰地看著女兒。她極力想要擺脫的命運,為什麼會在囡囡身上上演。她明明竭盡所能不讓女兒在困窘中生活,她明明已經儘可能給女兒提供了最好的一切。

  年輕的女人似乎累了,打了個呵欠道:「我要睡了,明天,我還得陪老張去歐洲度假呢。媽媽,何必自欺欺人呢,其實你過得最好的時候就是沒有離開那個男人的時候。你看你這十幾年裡你的生活品質下降了多少?用慣了真品的人再去用A貨,你難道不覺得彆扭?我是沒有辦法像你一樣委曲求全的。我只要我最好的生活。當人情婦又怎麼啦?我只喜歡優雅睿智的男人。況且。也只有他們才能為我提供我想要的生活條件。」

  馮美麗在客廳里飄蕩著,她聽著這對母女的對話只想大聲地笑。他們踏著她的小滿的血肉,培養出來的好女兒,不過就是個高級婊子。他們可真夠費勁了苦心。

  她很想問一句姜黎,她做了那麼多惡事,報應到她女兒身上,她可曾感到後悔。

  母女倆的對話是隨著周文忠的摔倒聲停下的。除了馮美麗,沒有人留意到這個男人自己進了門。他的臉色先是通紅,隨即蒼白,然後重重地倒了下去。

  響聲驚動了從客廳吵到書房的母女倆,然後是一陣驚慌失措。馮美麗看著救護車來了,看著周文忠被送上了車。然後過了十幾天,這個男人又被輪椅推回來了。她聽見了母女倆的議論,周文忠中風了,偏癱了。

  看著那個躺在床上,流著涎水的男人,馮美麗只覺得荒唐又可笑。呵,原來他也有今天啊。

  後面的歲月里,她越來越虛弱,即使到了陰天也無法從花瓶里爬出來。

  她聽見那個年輕的女人在抱怨,周文忠用的進口葯不能報銷。

  再後來,有一天,這個男人突然被送走了,好像是某個療養院。姜黎似乎在叮囑什麼。結果被人沖了一句:「太太,你提出的那些要求,是一個月兩萬塊的標準才能達到的。一個月四千塊,我們已經是最好的了。」

  馮美麗躲在花瓶里虛弱地想著,呵,這可真是不錯。被他心愛的妻女如此精心照料著,周文忠這輩子沒白活啊。

  再後來,她時常聽到母女倆的爭吵。姜黎勸說女兒早點兒找個老實人嫁了。然而女兒卻跟她吵了起來。

  她們家門似乎被人潑了油漆,母女倆出門的時候也被人恫嚇了。

  馮美麗最後一次從花瓶里探出腦袋看這個世界時,見到了姜黎蒼老的臉。

  她的手裡捧著一本書,嘴裡念念有詞:「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誰都不怨恨,我不能對此有片刻的追悔。」

  馮美麗見過姜黎無數次捧著這本書,可是之前她說的都是洋鬼子的話。唯獨這一次,她說的是中國話。

  這個人,過得不好。她模模糊糊地想著。

  可是,這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的小滿,永遠都不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於姜黎而言,最可怕的懲罰莫過於女兒對她的恨。

  荀安的妻子是真的心狠手辣。

  荀安也是真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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