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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六章 只娶不納(三更)

  她要的是獨寵?


  他心緒有些複雜。


  他雖不是濫情好色之徒,但也從未想過只娶不納。


  男子娶妻納妾是為子嗣,何況秋家本就人丁單薄。


  可現在聽了納蘭笙的話后,才驀地明白求親之時四夫人之言並非虛妄。


  也並非四夫人一人的意思。


  她也是這般想的——否則納蘭笙不會這般慎重地同他交待。


  又想起自己在鏡湖前所言——若自己真同納蘭六小姐做了夫妻,話既然出了。,那自然要說到做到。


  可那時,自己還未有如今這心思。


  當時所言,源於三分不平,三分憐惜,還有幾分卻是自己也說不清楚。


  可如今想來,就在他說了那話之時,局面便已經成了非一則二的選擇。


  他秋池自然不能做妄言之輩。


  若是依照原來所定,她數月後和離離去,那此言自然了之。


  可真娶了她為妻,自己就必須踐諾。


  思及此,秋池有些迷茫。


  這二十年,從未huā過心思在女人身上。


  為一個女人不納偏房伺妾——這種想法更是從未有過。


  卻不想這短短十來日,這兩條的「從未有過」都擺在了面前。


  卻比最棘手的軍務還棘手。


  他既驚詫於這個女子的種種不同,更驚詫於不同於以往的自己。


  這兩條「從未有過」在他從前的認知中當是不可能出現,即便他人提及也定是心下嗤之荒謬,而全然無需考慮——可昨日到今夜,一思及那個女子,他的心裡除了對第二條有些慎重猶疑之外。卻更多的是因思量那第一條而生出的患得患失,不明所以。


  他huā了心思去想這個女子。卻想不透這個女子的心思。


  只隱隱覺察出一點。


  想要這個女子。想真的娶她為妻,這「絕不納妾」似乎還不是唯一的一道關隘。


  那個女子的態度——實在是太冷清了些……


  辦差事的這幾日,不是未曾思之欲見。


  再忙,一頓飯的功夫還是有的。


  可是一想到那夜那女子語聲中的淡淡嘲諷。他便打住了念頭。


  愈是想,他便愈是不明白。


  他冒犯了她。雖是無意,可她是正經良家女子,自己自然不能欺於暗室。


  不欺暗室方乃君子。


  可自己同她說願意負責。她為何語中會有那嘲諷之意。


  她應該看得出自己絕非登徒子之流。


  自己當時態度也算誠懇。她為何會那般態度?

  整整一上午,秋池在書〖房〗中也未想出個究竟。


  總覺得那個女子的種種,似乎愈是去想,便愈是看不清。


  可又控制不住不去想。


  方管家再次叩門而入時,秋池還在書案前捧書。


  目光在那本被秋池捧了一上午也沒見翻幾頁的兵法書上掃了掃,方管家恭聲道。「將軍,午膳在何處用?」


  秋池一怔。「送到書房來就是。」


  方管家咳了咳「那小的去回夫人不用等將軍了。」


  「夫人說了等我?」秋池愣道。


  「先前廚房詢問,小的也不及問將軍,便吩咐廚房先備了將軍的份例過去。」方管家道「眼下將軍既不過去,小的便去同夫人通稟一聲就好。」


  「不必了」秋池長身而起「既是送過去了,我便過去用吧。」


  方管家恭聲「是。」


  秋池走到門口,忽地停住「方管家,你看夫人如何?」


  方管家微微一頓「小的以為夫人應是極好的。」


  「極好」又是一個「極好……」


  秋池很是為身邊人的詞語匱乏而有些無語。


  方管家瞅了一眼秋池「小的以為將軍若有想不明白的,不妨同夫人好生說說。」稍稍停了停「夫人是小的見過最蕙質的女子。」


  蕙質么?

  蕙質而蘭心。


  微微驚異之後卻是認同。


  這個女子似乎應是當得起這句的。


  面上笑意微微。


  輕輕頷了頷首,餘光一掃,卻見方管家的餘光也落在他的面上,收住笑意,微微一咳,肅然道「我自去便好,你下去忙吧。這幾日外間的積雪似多了些,你看著,該打理的就好生打理打理。」


  方管家一噎,默了默「是。」


  邁出聞雅院的秋池,心情有幾分鬆快。


  一路穩步行到靜湪院。


  在打開的院門處微微一頓,抬步進入。


  故意放重了些步子,果然,走到正房門前還有數米遠時,那房門便開了。


  那個叫帽兒的憨厚丫鬟一步邁出,行了個禮「將軍——小姐在偏廳等您。」


  他點了點頭,在廊前跺了跺腳,進到正房,目光微微一瞥,陳設依舊,只那放了茶盤的圓桌上的桌布卻換了。


  換做了一張魚戲睡蓮的深赭色絲緞桌布。


  看到秋池的目光,藍彩心裡微微嘆氣——那日後,明思雖未說什麼,卻吩咐她將那桌布收起。


  那張桌布,是明思在納蘭府時閑暇所綉。


  她以為有了前些日子納蘭侯府的那回相處,會有些不同。


  誰知,卻並無什麼不同。


  這幾日,明思綉huā寫字畫畫一如既往,其他的時間便全用來寫那段子。


  秋將軍是否出現,明思似乎全未放到心上。


  她提了一句那日明思同秋將軍那用膳的約定,明思思量片刻,卻道「前幾日才演了那場,老太君應該不會疑心。這幾日五哥應該也忙,放心吧,老太君不會多想的。」


  看著明思的面上神情,藍彩只得嘆氣。


  襄王雖有夢,神女卻無心。


  只是這「襄王」究竟只是她還是包括了其他人。藍彩卻有些不確定。


  但藍彩暗地裡幾番思量之後,也有些不解秋池。


  在納蘭府時。她分明看出了秋池是動了心的。


  可為何這接下來就沒了動靜了。


  還有小姐那件被扯壞卻一字不提的寢衣……


  想到此處。藍彩看向秋池的眸光便多了幾分探究和疑慮——莫非那夜她下去后,還生了什麼事兒?

  將心中種種猜~~-更新首發~~疑按下,藍彩福身一禮「將軍這邊請。」


  秋池並未注意到藍彩的目光。


  在看到那張桌布被換掉之後。他心裡驀地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而且,似乎不是什麼好的感覺。


  具體為何。他也不明。


  按理,更換桌布也屬平常,可他心裡偏生覺著有些說不清的微妙。


  頷首之後。他跟著藍彩朝偏廳行去。


  走到門前。就見精緻的長形案幾前,那安然端坐的身影。


  見他進來,抬首含笑「將軍請入座。」又看向藍彩「將酒菜上來。」


  藍彩應下轉身。


  待他入座后,那女子微微一笑。「不知將軍何時過來,便將飯菜在廚間溫著。」


  他這才想起。上回的飯菜的確是有些微溫的。


  頷了頷首「六小姐費心了。」


  只見那女子笑了笑「秋將軍客氣了。」


  一番對答,二人皆客氣往來。


  秋池素來為人方正,原該覺得如此乃正理,可看見那女子含笑有禮的神情,心裡卻驀地有些不舒坦。


  藍彩將飯菜擺好,又置了酒壺酒杯在兩人身前。


  方要替秋池倒酒,秋池卻開口道「不必了,用膳即可。」


  藍彩微微一怔,目光在二人面上輕輕一掃,遂退下。


  兩人靜靜用膳。


  秋池先還有些心下不定,但見面前女子動作神情一如既往的一派寧靜優雅又隨意自然,這心緒也就不自覺地慢慢舒緩了。


  一舒緩,這胃口又回來了。


  秋池照舊用了三碗米飯,而明思也就剛好比他早一刻放下筷箸。


  看了看藍彩,秋池未言語。


  明思望了他一眼「秋將軍可要去喝盞茶?」


  秋池道「好。」


  兩人移步到正房,藍彩奉了茶上來便退下了。


  白玉薄胎的茶盞上是青huā的藍草,淡淡幾筆,卻透出悠然。


  熱氣從茶蓋邊沿溢出,緩緩升騰,在兩人視線間形成兩團白霧。


  明思抬手將自己面前的茶蓋揭開,反面搭在茶船上,抬首一笑「此茶不宜過燙,將軍可先揭蓋透氣。」


  秋池一怔,抬手將自己的茶蓋揭開,只見白玉盞中茶湯分外的青碧誘人。


  而那茶葉有些特異。


  一根根呈針細長狀,上有白色微毫,未沉底也未浮面,而是根根直立懸浮在碧綠通透的茶湯中。


  前世受外公熏染,明思也愛茶。


  祖孫倆常常在午後的閑暇時對坐飲茶,明思對茶道所有的了解,都來自那些安寧恬淡的下午。


  最愛的便是君山銀針。


  這一世來到這個世界,雖然名茶眾多,但終究還是念舊。


  這幾年有了些條件,加之四老爺也是愛茶之人,所以明思也就四處搜羅些各式的名茶。


  這「懸絲銀茶」便極似前世的君山銀針,同樣也是白茶類。


  可惜此茶產於南方深山,產量不多,因此,非此道者便知之甚少。


  明思卻是大愛。


  每次飲此茶,便會想起遙遠的那一世那為數不多的快樂溫馨時光。


  銀針茶茶葉稚嫩,加之未經過發酵工序,所以茶水溫度不宜過高,否則會破壞那清冽的茶感。


  故明思有此一說。


  「此茶?」秋池微微詫異。


  明思微微一笑「此乃『懸絲銀茶』。茶味雖稍淡,但勝在清香悠遠,色澤清幽。」


  秋池看著那茶盞「這形態倒也少見,竟是根根直立懸於〖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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